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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云纤尘的神色也平静了很多,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伊云锦画。
好似,在这眨眼的功夫间,岁月奔走,有一个世纪如同白驹过隙。
伊云纤尘动静如此大,闻讯而来的伊云容曼一上来就看到对峙的二人,她摇曳生姿似的飘着自己的身影过来。
娇柔声道:“大姐,认清现实吧,斩云宫易主了。”
这一声,陡然惊醒了一个事实!
百里家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却默不作声。
伊云纤尘也挪了视线,看向那个她一直当做是妹妹的伊云容曼。
她本划过寒芒的目光陡然变化,里面有层层加深的寒意,令人触及就要冰冻三尺般。
“你怎么能够轻松的出这句话,不是易主,是败者为寇!是斩云宫失去了所有话语权,在这个九夜大陆上,永远要低人一头,是斩云宫毁了,毁了你懂吗?!”
压低的声音沉声质问着,仿佛是一种来自尸体上的冰冷,冷得让人觉得可怕。
伊云容曼却是毫不惧怕伊云纤尘的沉冷目光。
虽然耳闻其言有一瞬间诧异,但她不怕。或者,是她的憎恶与愤恨控制了她的想法,以及伊云纤尘从来对她的忍让与纵容,让她觉得伊云纤尘没什么好怕的。
伊云容曼很是无所谓地摇摇头:“斩云宫毁了就毁了吧。”
“伊云容曼!你是斩云宫的人,是伊云家的人!”伊云纤尘觉得她无可救药,不可理喻,她怒吼出声。
闻言,伊云容曼嗤声道:“大姐,你这话,不是很讽刺吗?斩云宫是你的,你才是斩云宫的主人,就算爹爹在,爹爹每次都听你的意见,不论何时何地。”
伊云容曼顿了顿又:“你才是斩云宫的主人,所以斩云宫的存亡,只和你有关。现在,与我何干?”
伊云容曼还觉得委屈呢。
打个比喻,这就像是每次打扫卫生时,你是班级的学生,要把学校当做家一样去爱护。然而当你不心课堂上打了瞌睡,老师的粉笔头准确无误地敲在你的额头上,尖声跟你,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啊,想睡就睡!
伊云纤尘突然沉默了,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斩云宫的一切,与你无关?”
“对啊,爹爹什么都给你,包括那神兵的信物,也是二话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所以,斩云宫的一切,都由你做主吧。”
看似是绝对性的一些应该与不应该。伊云纤尘却是哈哈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笑得伊云容曼不知所云,笑得她心里产生一丝恐慌。
只听得伊云纤尘问她,“伊云容曼,你就这么想要权利吗?想要站在高处吗?”
“是!”伊云容曼斩钉截铁地答复道,“但是……”
“可你知道高处有多么不胜寒吗?”伊云纤尘直接打断了伊云容曼的话。她知道伊云容曼的心思,知道她从嫉妒自己得到的一切,那是个饶想法问题,她做不了什么改变。
而伊云容曼‘但是’后的那句话,是想:但是,爹爹选择了你。
对,爹爹选择了他的大女儿伊云纤尘成为斩云宫的主人。
可是面对这种事情,伊云纤尘竟然能够流露出痛苦与悲戚的神色,伊云容曼皱了皱眉,怎么也想不通。
伊云纤尘那心底埋藏着的秘密啊,这一刻好似再也挡不住要破土而出,背负的那个秘密与责任好似加深了她的罪孽。
被逼到这种绝境,与不,似乎都是早晚的事情。
“大哥,是你将消息传递给外界的吗?换而言之,沈国和连堡的人齐齐在九夜森林对我展开围攻,是你示意的吗?”伊云纤尘压声问出这话。
她看起来颇为冷傲,却是个重感情之人,对待真心实意的人并不会不择手段去算计,那样卑劣的手段她是不屑的。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伊云锦画。甚至,她把他当做她的后背,她把自己的后背就那样毫无犹豫的交给他啊!可偏偏……
偏偏……
伊云纤尘痛苦地闭上双眼,那是她不敢去面对的现实问题。
这世间,还有谁能够值得去相信?
可偏偏她还背负着责任。斩云宫,是她的责任,那些将她尊为信仰的人,她是她们的信仰,她们是她的责任。
而这个沉重的秘密,她背负了多年。这一支神兵……
根本不存在。
是虚无的一句话。
一个谎言!
古往今来,势力的扩张,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杀戮,让人丧失人性,而杀戮,也让人不得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来寻求自保。
那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兵队伍,也同样是障眼法,只是震慑外界的虚招,只是为了让世人忌惮斩云界,只是为了斩云宫能够以尊贵的身份屹立在这大陆上!
战争,从来都没有人性,从来不把缺人,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一个数据,一个我要大于你的数据,一个我要侵略你领土,扩大我版图的数据!
拥有这种野心的人,从来是冷血无情的,在他们眼里,能撼动他们视线的,唯有你的数据大于他们。
那残酷的现实,是不得不正视的真相。
如果这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真的存在,她还需要离开斩云界亲自去找寻父亲?她还会被沈国大军压界威胁?她还会一次次令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她还需要那般去防备谨慎所有人吗?!
只因为她输不起。
所以必须谨慎。
她还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感慨自己生活的艰苦,这人生的苦逼呢?
伊云纤尘只得着眼眼前的现实问题。
她质问伊云锦画。直到伊云锦画痛快地、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伊云纤尘闭目之后,睁开眼之时的情绪骤然爆发。
“伊云锦画!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她的青筋暴露,目眦尽裂。
如果不是尚有理智,定会拳脚相加,而她此时暴怒的状态,已毫无形象可言。
伊云锦画苦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见你这般失态过……阿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为什么这么做?我如何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伊云纤尘只知道她心灰意冷。
斩云宫根本没有所谓的强大后盾,又被大陆上众多顶级势力威胁逼迫打压,斩云宫要如何独自应对?
在得到伊云锦画答案的时候,伊云纤尘的脚步甚至有些踉跄,身形似乎都有些不稳。看着自己敬重的大哥竟然把斩云宫逼入如此绝境,又看着唯一的妹妹伊云容曼这般举动,她心头的痛意无以复加。
她最终只是苍凉一笑,“为什么?”
百里少叙皱眉瞧着这一幕,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伊云锦画知道没有必要再瞒下去,如果可以,他想要瞒着伊云纤尘一辈子,但是在这一刻不可以了,他只能缓缓道自己的目的。
他是要将战争的烽烟弥漫在整个斩云界,每一个角落里,让那不可一世令人仰视的斩云宫成为阶下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当年是斩云宫派出去的队伍进行偷袭,致使一个国家落败,致使这个国家皇室中所有年幼弱子成为奴隶,被烙上奴隶的印记。
在这个大陆上,奴隶没有人权。
伊云锦画永远也忘不了他幼时所遭受的屈辱。
来到斩云宫时,伊云锦画是没有记忆的,他是被人鞭打在野外,那冰雪地当中,是伊云纤尘的爹爹救了他。可是当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所有遭遇到的一切都是斩云宫所为!
都是这个所谓尊贵而令他愤恨的伊云姓氏所作!
如今身为伊云锦画的一切身份,权利……都来自于伊云一氏的给予,而脑子里那些耻辱不堪的记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来自伊云一氏。
伊云氏,令他作呕,他要毁之,斩云宫,他也要毁之,斩云界,也一样要不复存在!
唯有如此,才可化解他心头的愤恨,洗刷他的屈辱,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烙印在身上与骨血里的屈辱,这些都需要斩云界的血来清洗干净。
而活着,只有这一个目的。
伊云锦画无疑是痛苦的,伊云纤尘亦是痛苦的,或许更甚。
她沉浸在这些故事当中时,那些甜蜜的过往也如同走马观花般一幕幕闪现,盯着伊云锦画那沉痛神色的面孔,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哥,你知道我的计划,甚至知道我可能会使用摄魂术。当然我没有用到这个方案,但若是采取这种措施,你知不知道稍微有所不当,我的精神领域会遭到反噬,后果是我必死无疑,可是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拿我的命去赌?就为了一个计划去赌我的命?”
伊云纤尘勾起唇角冷笑道:“我不会去告诉你那个秘密,因为你不再值得我信任,因为那个信任你的伊云纤尘已经死了,死在了九夜森林里。”
陡然苍白的脸色,伊云锦画险些身形不稳踉跄两步。
伊云纤尘的话,像是一针一针猛然戳中他的心脏,针在那里的时候呼吸一下就疼痛一下,而针拔出去的时候,面临着死亡的恐惧。
而比死亡更加恐惧的是,是他亲手摧毁了他原本人生里所拥有的幸福。
那个几乎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人,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罢,伊云纤尘浑身的灵力陡然爆发而出,双手一挥,从空间戒指中祭出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