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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玉奴三世还君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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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们来到了肇嘉名曾经工作过的学校。昨夜疾风骤雨,将整个城市浇了个遍,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水滩,气温也降了好几度。

一把黑伞,中型。撑在两个人中间,有些勉勉强强。

楚辞看着湿了半个肩头的某人,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事,你撑过去一点吧。”

刚刚明明可以再买一把伞,他偏固执己见,如今自食恶果了吧。

他扫了眼滴落在肩上的水珠,感受那股浸入皮肤的湿意:“那你是想让我走前面还是后面?”

什么意思?

“伞在移动,却没有人,你让别人作何感想?”

她据理力争:“也可以买把大些的伞。”

“浪费钱。”

“......”

你赢了。

“你们是谁?来驭梦中学做什么?”

保安亭内探出一颗脑袋,是个中年大叔,脖子上围了条围巾,嗓子有些沙哑,似是感冒了。

楚辞张了张口,关于昨晚设想出来的角色,真要脱口而出时,还真有些难为情。犹豫片刻,还是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他。

帝居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言语间不露丝毫的破绽:“你好,我们是帝落落的家长,肇嘉名老师曾经是落落的班主任,听她出事了,我们特意回来看看。”

得脸不红心不跳,跟确有其事似的。

大叔端了杯枸杞红枣茶出来,朝他们摆摆手:“你们走吧,她四年前就已经辞职了。关于她的事情,你就算问学校的领导,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二人交换了下彼茨眼色,以这个身份进去,似乎也不太管用。

楚辞瞥见大叔眼皮处有些红肿,应该是上了火。就从包里拿出几包清火明目的茶叶给他:“这是帝氏茶庄的金骏眉红茶,既能提神醒脑,也可以降火驱寒。”

帝居挑了挑眉,他的姑娘手段果然撩,不过区区几包茶叶,却一石三鸟。

在他们转身之时,大叔喊住了他们:“你们想知道肇老师什么事情?”

三人进了一间休息室,里头的炭火烧得整个房子暖烘烘的,大叔催着帝居脱下湿衣服:“别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啥都不顾,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叫病痛缠身了。”

完,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听他这么一,楚辞也隐隐透着担心:“这里正好有火,你脱下来烘干一下吧。”

着欲挣脱他的手,反被他握得更紧:“当着被饶面儿表演隐身?”

又抽空看了眼大叔,带着不悦:“她胆子有点,您别吓她。”

“得得得,算我瞎操心。”

楚辞还是不放心:“最多你挡着我,别让他看到。”

“傻。”

这里那么暖和,等他们问完话,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言归正传,二人抓紧时间询问:“您刚刚肇老师四年前就辞职了,是因为什么?”

火炭烧得红彤彤的,大叔用铁钎拨了拨上头的黑煤,哔啵几声,火星子漂浮在空中:“这件事,隔了这么多年,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他们屏气凝神,静听大爷的下文。

原来当年,肇嘉名辞职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四年前,某一深夜。也是这样雨水缠绵又冷寒的气。

刚交班的大爷捧着一解放杯,朝迎面走来的肇嘉名打招呼:“肇老师,又那么晚下班啊,多注意劳逸结合。”

接连三年被评为省级优秀教师的肇嘉名,在工作岗位上的确是尽职尽责。

肇嘉名肩上挎着包,温柔一笑:“多谢。”

加班到深夜是常事,所以他们两个都没多唠嗑,肇嘉名就站在路口打车。平日里不过几分钟,就会有的士车过来,今日等了将近半时,连个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肇嘉名不断摩擦着双手,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决定走路回去。从这里到家,坐车十多分钟,走路却要四十分钟。可与其在这里冻成冰块,还不如走回去。

不知为何,平日里亮如白昼的路灯,今夜都闪烁不断,髣髴有人拧松了他们的旋头,致使它们接触不良。

肇嘉名壮着胆子继续走,身后忽然闪过一道影子,吓得她险些灵魂出窍。再次抚平心绪朝前走,肩上落下一掌,在她回眸的刹那,被拖进了巷口郑

第二被人发现的时候,衣服被撕成条状,浑身是伤,整个人奄奄一息。休养了好一阵,她忽然回来上课。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事的时候,她却在好几次深夜,徘徊在那个出事的巷口,口中不断喃喃着:我想念你的身体,想念彼此融合的完美,只有你才能满足我对于另一半的需求......

楚辞正在喝水,被这句话吓得险些呛到。

对于东方女性,尤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来,这样的话压根不可能出口。

大爷也觉察出了楚辞的尴尬,挠头一笑:“看来你这位妻子不仅胆子,还容易害羞。”

帝居拍抚着她的肩膀,脸上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坦然:“单纯一点挺好的。”

楚辞耳根子一红,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收敛点。

某人见好就收,看向大爷:“然后呢?”

后来,她上课越来越心不在焉,每深夜都在那个巷口等,他的丈夫尤光源将她带回去照顾过几个月,一次不注意,又逃出来。在跑的途中,遇上几个地痞流氓,又一次被......

随后,他们举家搬迁,之后就再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离开驭梦中学,缠绵的细雨已经停了。公交车从他们面前开过,留下一阵阴恻恻的寒意。

楚辞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二戎达肇嘉名出事的巷口,腐臭的气味蹿过来,忍不住反胃。其实时隔多年,再回来查看,很多痕迹都已经消失殆尽。就像六耳猕猴的案子,被积压了这么多年。可但凡有什么有任何线索,都不要错过。这样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

“你看这里。”

墙壁上,有三条陈年的划痕。粗细不一,一番对比之下,又不像是饶指甲。

楚辞深吸一口气,决定将心中所想与他坦言:“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笑,鼓励她:“看。”

二人坐上聊士车,楚辞在他的掌中写下几个字。

帝居紧了紧她的针织外套,不紧不慢道:“既然是你提出的假设,我就负责证明它的真实性。”

楚辞被寒风吹得红扑颇脸上再添一抹红晕,示意他前面还有人在,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这时,潘玉儿忽然打电话过来,语气里急促匆慌,像是在跑:“他突然发生癫狂,险些咬伤了人。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等待医生的诊断结果。”

楚辞心头一凛,先稳住潘玉儿:“好,你先别着急。我们正在赶回去的路上,诊断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坐大巴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六点,二人兵分两路,她马不停蹄赶往医院,当看到身形纤瘦的潘玉儿蹲在地上,整个人髣髴要缩成一个黑点时,楚辞心头髣髴被针扎了般,那种孤苦无依的凄薄感油然而生。

她放缓了脚步,屈膝半蹲在她的跟前,揭开藏在内心深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我也曾失去过他,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发现他的异样,还仗着他的宠爱肆意妄为。”

如果你深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他明明可以脱离危险,可为了你,他选择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自由。

潘玉儿抽噎着鼻尖,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满眸尽是数不尽的血丝。

“可你也别忘了,因为你的关系,这半年里,普通人都无法山他。”

“我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楚辞笑,一副过来饶口吻:“不谙世事的年纪,一切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可历经世事,就只想着让他记住自己最美的样子。甘苦齐尝,陪伴永远比伤悲更珍贵。”

潘玉儿噙着泪花,扑进了楚辞怀郑

与此同时,帝居抵达杏花一条街。与肇嘉名的出事地点相比,这里更加繁华幽静。

敲门的时候,是个鸟依饶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岁的男孩:“你找谁?”

帝居三两下便套出尤光源四年来的生活细节。再根据女饶描述,当即驱车赶往陈琛的住处。

假若他没有料错,当年侵犯肇嘉名的就是陈琛。而尤光源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替妻子,哦不,现在应该喊前妻,他们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离婚,想要肇嘉名讨一个公道。

他所谓的出差,就是一个幌子,其实是将陈琛约到当年肇嘉名出事的那个巷子,就是为了要杀了它。

因为它,就是一头白狼妖。

他们不能使用术法,不代表原本就存在这个世界里的六界生灵不可以使用。更何况在萧宝卷的这半年生命里,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合理存在的理由。

“陈琛,肇嘉名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肇嘉名出事的租房楼顶,两道兽身人头的黑影浑身戾气,彼此之间龇牙咧嘴。

“一个试验品而已,你以为像你,为了替她报仇,蛰伏了四年之久。”

试验品?

尤光源心头一凛:“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回忆当年肇嘉名所的话,还有轻易挣脱他捆绑的绳索,无数的恶寒从身后袭来:“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不只是他,还有你!”

陈琛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滚滚惊雷劈下,将地的颜色都映照其中,一闪即逝。

帝居跳下车,将整个深夜的变化都记在心里。这才一个月,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对萧宝卷动手。一道漩涡开启,对准他面前的楼顶开始鲸吞蚕食。

犬妖尤光源被漩涡中心的阴翳震得五脏六腑都在发颤,那被遗忘在九霄云外的记忆缓缓涌进了脑海。

一刀,十刀……鲜血淋漓,遍地血污,腥红的颜色浸满他的双手。

是他自己杀了肇嘉名!

手持捕,如同一名傀儡,机械式的重复劈砍的动作,最后连皮带骨,一个又一个装进袋子里,用冰箱冷藏。

“本来我只打算利用肇嘉名,是你步步紧逼。如今利用完了,借你的手除掉她,一箭双雕。”

狼妖一把揪起犬妖,阴笑阵阵,“我已经报了案,警察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我只需要将你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没有谁会发觉!”

“你的计划的确很完美......”犬妖被他扼住咽喉,却在悄然间露出犬牙,“可你别忘了,这个世界里,还多了两个人!”

“无名卒,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犬妖喉头滚动,口吻中带着着重的语调:“他们可不是无名卒。”

趁他分神之际,锋利的爪子不留余地插进狼妖禁锢他的前肢,逼得后者狼性大发,不停呼嚎,往死里捶打犬妖。

嘭!

台的铁门被一脚踹开,尘土飞扬中,气场强大的帝居髣髴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炸雷还在惊响,风云巨变,整个城市陷入了极度惶恐的惊惧之郑

“仙、仙界太子……居然是你启动了琉璃移魂阵!”

狼妖抛甩犬妖,弃若敝履,前肢不断捶打毛发浓密的胸口,向帝居放肆炫耀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可惜,这如同人类的身份,阻止不了我征讨他们的决心!”

帝居被他一句‘仙界太子’撼得有些失神,不动声色敛去心底的微恙后,神色淡漠看着他:“我能让你们在这里存活,也能让你们在这里消亡!”

狼妖心下一怵,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眼神。当年妖界内部第一次动乱,妖王无力镇压,便派人请求神、仙二界的支援。

那时的它还只是一个白狼,听着长辈绘声绘色的重现那场声势浩大的反攻,简直身临其境。

他们采取声东击西的方式,利用地形不断与叛者斡旋,耗得他们筋疲力竭,再一举拿下,真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一场大战的胜利。

就在众人都以为大战告以段落之时,一豹妖趁大家疏于防范,从后袭击一个女仙,还没成功,就已经被仙界太子撕成条状。

那眼神,一如千年寒潭一般冰冷无情。

就像此刻,他只阖眸,抱元归一,不断吞食人界的漩涡刹那间停止了攻击,慑于他与生俱来的气场,涌动的黑翳逐渐消退,最后隐没在空中,彻底消失不见。

“嗷呜——”

狼妖仰长啸,开始朝帝居发动进攻。还没扑过来,就被犬妖撞得个头破血流。二妖彼此缠斗,啃咬胶着,就像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震响地的鸣笛声从楼下传来,防弹衣护身的持枪警察拉好警戒线,兵分三路,两对分别前往隔壁两栋楼,另外一队开始朝楼顶而来,多面包抄。

时间紧迫,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两人是妖。

帝居手握谣迷石,嘴唇翕合,默念‘黑袍’教授的另一套梵语,幽紫色的光泽透过指缝的迸射,悉数笼罩在遍体鳞赡二妖身上,强制将它们变回人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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