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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帝业改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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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涟漪公主和豫章王不在身旁,梁太后长日寂寥,宣梁子芥入宫。

“子尘的身体还好吗?”梁太后甚是担心梁子尘的眼睛再也好不了了,他是神医,却总是不肯医治自己。

梁子芥笑着,盈盈道:“太后不必担心,子尘的身体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又让梁子芥走近些,拉着她的手说,“墨皇后来找过哀家,说是想要你嫁给镇远侯墨契。”

“不嫁。”梁子芥毅然决然说道。

“不嫁便不嫁吧,你们都长大了,也有能力了,不需要嫁入皇家,来延续家族荣耀。”梁太后不知是应该欣慰还是心酸,他们要走一条刀路,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梁子芥抬起一直低顺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以让南风阁遍布整个陈国,让那些男子看看,我们女子,绝不比他们差。”

梁太后相信梁子芥能够做到,说到南风阁便想起最近宫里南风阁的胭脂少了许多,问:“对了,南风阁近日怎么关了几家?生意好像被打压了许多。”

梁子芥想起近日维护南风阁的艰辛,咬牙恨声道:“赤喾不是说要大家都知道涟漪公主没有嫁给他,好让她再嫁人吗,消息自然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那个容璧听说是从南风阁遍布出去,便强行关了几家,还丢下话,说我们南风阁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休怪他无情。”

梁太后拿起梁子芥攥紧的手,轻轻掰开,梁子芥疑惑的看着梁太后,松开了手,梁太后拍拍她的掌心说:“那容璧自然是有法子让我们难堪,以后躲着点便是了,休要与他争锋相对,我们梁家现在需要蛰伏,以后总会与他们撕破脸皮的。”

容家必是护着皇上的,绝不能让他们挡了阿喾的路,墨家只怕也不会让阿喾那般简单的夺了皇位,毕竟太子身上也流了墨家一半的血。

梁子芥点头,道:“我自是要让他后悔动南风阁。”

“只是可怜了涟漪那孩子。”梁太后摇摇头,想起涟漪在大婚之后回到皇宫时的平静表情,便觉得万分心疼,这个孩子太乖了,乖的让人不忍心责怪。

即使受到再大的委屈,她也不会伸张,就连阿喾在拜堂时离开,涟漪也不曾大吵大闹,甚至是体谅阿喾的苦楚。

梁太后不禁骂道:“阿喾也真是胡闹,这事传出去了,百姓们怎么看涟漪,当初他在拜堂时离开,我就觉得对不起涟漪了,他还这般胡闹!”

“他也只是想要涟漪公主忘掉他,嫁给别人,过的好些。”梁子芥上前,扶住梁太后,为她拍拍背,让她气顺些,梁太后只得把心中的怒气化成叹息。

望着梁子芥搭在她臂上白嫩的手背,梁太后叹息,时光竟然过的这么快,她的手已经枯黄了,她忧心忡忡的说:“阿喾的计划已经全部实施了吧,这是一忱赌,一切都要小心。”

梁子芥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手心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细微的汗液:“我再也不要像祖先一样,战战兢兢的活着,为了抵消陈国皇帝的猜忌,活的毫无意义,把自己的血液都冰冻,忘记曾经的耻辱,忘记是他们夺了我们的皇位!”

梁太后看着她,没有说话,心中波澜起伏,梁家前朝皇族的血,终于沸腾。

如今唯一遗憾的便是梁家后继无人。

“子尘还是没有打算娶妻吗?”梁太后心中焦急,梁家直系只剩梁子尘一人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梁子芥的身体僵了僵,然后说:“没有打算。”

“你们终究还要是娶妻嫁人的,这才是最终的归宿,到时候我会开几场宴会,你们留意留意是否有中意的人。”梁太后拍拍梁子芥的手,梁子芥却把脸低下,不看梁太后,久久不作答。

“怎么?”梁太后有些不悦,女子的使命不就是要生儿育女吗,如今她都十七了,还不结婚,难不成想要熬成老姑娘?

梁子芥听出了太后的不悦,抬头笑颜如花说:“会的,太后。”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唤来梨园弟子唱戏,让梁子芥陪她看,才能熬过深宫寂寂。

戏子们的脸被厚厚的油彩遮盖,咿咿呀呀的唱着百年不灭的《青梁悬想》,梁太后甚是喜欢其中一折,便是梁武帝和青俍皇后携手建立梁国的那一折“帝业”。

梁子芥却万分厌恶这场戏,因为结局已经摆在那里了,看着别人用假兮兮腔调演这一折“帝业”,多像是嘲讽。

太后从来没有看过《青梁悬想》的最后一折“改朝”,在戏曲中,以青俍皇后自缢为结局,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完美。

她不喜欢梁清,却喜欢赤城,喜欢这个男子用铁血手段去夺自己喜欢的女子。

“烟灭铁马金戈,你我传奇谁和?”一折终了,没有上演结局。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陈国的疆土旷阔,土地类型多样,湿润地区如泌水城,干旱地区如边塞剑阁城,京城夏天炎热无比,冬天却湿冷的可怕,但好在地势分外好,易守难攻,水资源充分,京城便定在那里。

绵延不绝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深林,清澈见底的湖泊,还有蔚蓝的天空,都让一直深处深宫的涟漪觉得惊叹无比,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涟漪看着一路上沿途的风景,感慨这如画江山,确实值得无数英雄竟折腰……就连阿喾也想要拥有了。

究竟是谁告诉阿喾事实,而阿喾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是不是打算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阿喾会不会被利用……

一切的一切都让涟漪惊慌失措,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可以做的,就只有去找赤喾,阻止他的复仇。

告诉阿喾父皇杀了他父亲的人,一定不简单,因为父皇做事绝对不会随意让别人发现。而那个人转而告诉了阿喾,想必是要借阿喾之手,杀害父皇……这样想要杀害父皇的人,会是谁呢?

涟漪按住太阳穴,常年身处深宫的她,怎么可能明白朝堂上的战争。

阿喾如何又会想到夺皇位呢……他要皇位做什么……涟漪低头,看着清澈的水面,水面上倒影出她绝世的容颜,身着男装的她,丰神俊朗,只是眉间常常皱起,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她伸出手在水面划了划,打碎了那忧郁的脸庞,水面泛起阵阵涟漪,犹如涟漪此刻的心情,难以平静。

只要见到阿喾,阻止他的行为,一切阴谋都会消失的,涟漪安慰自己,阿喾是喜欢自己的,他不会杀了她的父亲的……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涟漪笑着望了望远处的湖水,果真有几对鸳鸯在戏水,远处的胭脂红杏已经鲜红欲滴,她开口说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她有些可惜,如今是六月,杏花三月开,杏花早就落了,只能摘一些红杏尝尝。

涟漪忽然玩心大起,模仿着诗句中的动作,来到近处的亭子,倚在栏杆上吟唱道:“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刚想作扶簪子的动作,却发现自己身着男装,自然没有什么碧玉簪子,失望之余,只能继续唱到:“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她没有举头看看有没有喜鹊,因为没有期盼,但是耳边确实传来喜鹊的叫声,她惊讶的抬头,修竹正站在亭子的飞檐翘角上,手上是不知怎么变出来的杏花。

修竹淡淡含笑道:“这里有杏花,可要?”

涟漪被修竹逗笑了,说:“那喜鹊的叫声,可是你发出来的?”

修竹好似明白涟漪为何笑,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一只喜鹊就从他手上飞走,涟漪倒是有些失望,若是听到堂堂的妖界太子学喜鹊叫,那该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修竹飞身入亭,把红杏放在涟漪的手上,问涟漪:“你是要去找帝喾?”

涟漪点点头,承认了,修竹却摇摇头说:“不要去。”

涟漪转身,边走边说:“我必须去,阻止阿喾的计划,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红杏被涟漪随意挂在了杏花树上,她毫无留恋。

修竹没有说话,他忽然有些慌,当涟漪说到命运时,他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白害怕这个词的含义,天后说出未来会如何时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而由涟漪说出命运时,他却觉得害怕。

在青楼闪入脑海的画面愈加的清晰,男子乘风而去,篁竹破土而出,碧石毫无转移,赤莲粲粲开放。

而男子清冷的声音如梦魇一般萦绕,甚至是说的愈发的多,愈发的明白。

“海潮生兮交替,恨明月兮寄愁

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冬问梅兮何方,待明日兮拜墓

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修竹知道全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海潮起起落落,交替往复,恨明月带给我不好的消息。奈何芳魂和寂魄孤单寂寞,谁陪你度过永久的沉睡?冬天问梅花你葬在哪里,等明日我就去拜访你的墓。等到冬天全部结束,我就带着兰花,陪你一起沉睡。

“沉睡……”修竹摇头,说道:“我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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