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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荧惑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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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豫章王传来捷报,陈国便又掀起轩然大波,有坡脚僧人逢人便道:他夜观星象,只见荧惑守心,此星为勃乱,乃与残贼、疾、丧、饥、兵等恶象相关连,必有祸国之灾。荧惑为孛,外则理兵,内则理政,可见造成如此星象之人,便是那陈国的大长公主,涟漪。

消息传到大长公主耳边,公主听后,只轻轻笑了笑,然后说:“既然如此,我便祸了他们猃狁吧。”

此话一出惊醒众人,都说涟漪公主果然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人摆布的弱女子,只一言便轻易破了谣言。

说完此话,涟漪便挥退了众人,熟悉的谣言让她陷入回忆,年少时,她也曾被墨皇后冤枉成妖孽,但那时的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辩解怎么拯救自己,最后还是父皇求了梁太后接走了自己。

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她无以回报,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要见梁太后,谁知不管她如何求见,梁太后还是对她不闻不问,不明为何。

又听说,含英并没有嫁人,而是陪在梁太后身旁长伴青灯,祈求自己能够过的好些。

真是一个傻姑娘,涟漪心中这样想着,眼中却有了泪花,情不自禁提起一盏宫灯,独行在夜色空旷的皇宫中。

夜很凉,有薄雾弥漫,走了无数遍的皇宫如今却叫涟漪迷惑,这是哪儿,她要去哪儿?

信步走着,便走到了梁太后的未央宫,涟漪望着熟悉的宫殿,心想,她整个童年都在这儿度过,这里有她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她有父皇宠爱,有哥哥疼爱,有太后喜爱。

而今人都散了。

涟漪站在未央宫门口,未央宫的暖黄烛光还未灭,清晰可见有宫女在来来回回走,涟漪踏上台阶,手扶在门上,十年前留下的指纹已经模糊。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熟悉的声音让涟漪不由愣住,不知回答也不知避开,只呆呆站在那儿,门豁然打开,含英一身青衣怒目而视,见门口站着的竟是涟漪时也愣住,表情都来不及变化。

两人注视太久,好似都丢了魂魄,最终还是含英记起了宫规,跪下说:“奴婢拜见大长公主。”

涟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规规矩矩的重逢,便一把拉起含英抱入怀中,说:“含英,我回来了。”

含英的身体在颤抖,手悬在空中停了许久,终于不再顾忌什么身份地位,也紧紧搂着涟漪哭道:“公主,这些年,含英拜过的佛没有白费。”

“是啊,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我回来了。”涟漪松开含英,伸手替她擦眼泪,“傻丫头,如今你自由了,不必再日日伴着青灯古佛。”

含英却摇头说:“公主,这些年都是梁太后照顾我,而太后如今……”

“太后怎么了?”涟漪心中一紧,闪过无数猜想。

“您进去看吧……”含英松开涟漪,领着她进梁太后的寝室。

熟悉的宫殿,入眼却全是不熟悉的宫人,她们似想阻拦,却被涟漪眼中的怒意给震慑,不敢乱动。

依这样的情形来看,梁太后只怕是被人监禁了,好在不是生了重病,涟漪松一口气,心中还是古怪,梁太后早已不问世事,是谁要控制她?

很快便到了寝殿,梁太后斜靠在床榻上,见含英领着涟漪进来,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早已预料涟漪会来,拍拍自己身边的床榻说:“阿涟,你来了。”

梁太后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竟有风烛残年之像,涟漪走到床边跪下,哽咽说:“太后,阿涟不孝,这么晚才来见您。”

“来了就好。”梁太后再次拍拍身边的床畔,示意涟漪坐过来,涟漪便起身坐了上去,刚想说话,便转头对旁边的宫女说:“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宫女互相看了看,知道涟漪此刻不好打发,只能跟在含英身后顺从的离开。

涟漪立刻握住梁太后的手问:“太后,是何人如此待你?”

梁太后露出冷笑,反握住涟漪的手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易水寒。”

“易水寒不是与梁子芥成婚了吗?”涟漪惊奇,她听说是易水寒入赘梁府,怎么有能力控制太后?

“当初子芥说要嫁给易水寒时哀家也惊奇,原本以为她今生都不会成亲,如今既然肯嫁人,哀家自然答应,甚至出宫为他们主持婚礼。谁知那易水寒狼子野心,入赘我梁府,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我梁府,子芥没看出来我老太婆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做何?”涟漪觉得背后一凉,立刻想起易水寒那双幽深如潭散发着冷意的眼。

“自然是为了权利。”梁太后冷笑,“之尘不问世事,子芥到底还是女子,根本斗不过那易水寒,梁府早已被他控制,哀家知道后,敲打过他,他却胆大包天派人监禁控制哀家!这硕大的未央宫,除了含英,都已经是易水寒的人了。”

怪不得甄哥会说,梁太后有出世的征兆,原来是易水寒搞的鬼,借太后的身份来行自己的事,涟漪于是说:“当初甄皇后要我留在皇宫,就是觉得您的身份对药儿有威胁,我知道您绝无这个想法,可见那幕后真凶就是易水寒了。”

梁太后叹息一声,道:“哀家已是垂暮之年,哪有那样的精力,之尘的婚事才是哀家最最在意的,他都这样大了,却还是没有成亲的想法,阿涟……”

涟漪心中隐隐猜出梁太后说这话的意思,于是笑道:“安乐侯人中龙凤,自然是要找一个配得上他的人,而能和他登对的,又何其难遇,所以太后你不必焦急,总会有的。”

“阿涟,你我之间就不必绕弯子了,哀家直说,你莫生哀家的气。”梁太后搂住涟漪的肩,如孩时一般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涟漪的脊背说,“当年,哀家擅自做主,把你许配给阿喾,就是希望借你来保护阿喾,可惜事与愿违,哀家便想让子尘娶你,他虽说脾气不好,但心地还是好的。”

心地好不好,涟漪不敢妄下断言,但凭着他多次救过自己,涟漪还是点头回应。

梁太后继续说:“那时他把聘礼送到你公主府了,你没答应,反倒是接受了容璧,如今,容璧的身体弱不禁风,不是什么好归宿,你还风华正茂,不如嫁给子尘,你们二人相互扶持,定能安稳携手一生。”

涟漪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撑起身子看着梁太后的眼,坚毅说:“太后,我不必借助安乐侯的庇护度日,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们。”

梁太后摸摸涟漪如云的发髻,惋惜说:“你还这么年轻,就做好了孑然一生的打算吗?”

“太后,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你不必担心我。”涟漪安慰道,“他待我很好,能够纵容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也可以替我拒绝,一切我不想做的事情。”

梁太后看着涟漪的脸,细细咀嚼她说的话,最后化成一句叹息说:“真好,能够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涟漪又趴回梁太后怀中,像孩时一般撒娇说:“太后,从今以后,我住在未央宫陪你好不好?”

“那公主府……”

“那里早已荒凉,不如未央宫温暖。”涟漪说。

梁太后知道涟漪是想要保护她,把易水寒安排在她身边的都清理干净,于是答应说:“好,阿涟,谢谢你。”

“太后说什么胡话,应该是我谢你。”涟漪怪道,“来未央宫蹭吃蹭喝,你不会嫌弃我吧?”

梁太后知道,涟漪如今已经独揽大权,根本没问幼帝也没与容丞相商量便把虎符给了阿喾,只怕朝中如今已是满朝非议,于是再次说:“谢谢你让阿喾替墨歌报仇。”

“不必谢我,我只是想要替哥哥报仇罢了。”涟漪否认说,“哥哥也是死在猃狁人刀下,只要我掌权一日,就会让他们更早毁灭一日!”

“好,好!”梁太后一连说了两个好,“有青俍皇后的气势,阿涟,哀家信你可以。”

涟漪轻笑,然后站起身说:“夜已深,阿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早再来请安。”

替梁太后关好门,涟漪再与含英寒暄几句,就又提着宫灯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宫巷中,夜露更浓,有一人着蓝衣站在宫墙之下,用倾城的笑容望着自己。

涟漪也轻轻一笑,然后丢下宫灯扑入那人怀抱,说:“修竹,你来了。”

修竹用拥抱的力度回应涟漪,涟漪被勒的不太舒服,于是说:“修竹,轻点。”

修竹立刻慌乱的松开手,他是妖,力度自然比常人大上许多,所以对涟漪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只是偶尔还是控制不住力度,不由懊恼了起来。

涟漪见修竹这个样子,于是主动拉着修竹的手问:“妖身做好了吗?”

“做好了。”见涟漪主动提起,修竹的眼睛放着光,“下一世,你我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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