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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果头领从森多大寨最高处的唯一一栋三层高的吊脚楼里走出来,两名土兵立刻自觉地跟在他身后,头领一挥手,土兵知趣地停住脚步,他们明白,这一次头领需要独自出门。
踩着碎石和泥土混合成的路一路向下,盘果头领从一栋栋吊脚楼下经过,一千来栋分布在缓坡上的吊脚楼构成了整个森多大寨。棕黑的楼宇表明这些吊脚楼经历过了漫长岁月的洗礼,墙根上爬满的青苔见证了大寨数代饶更迭。亘古不变的的牲口气味从每栋吊脚楼的一层飘荡出来,不时有黑牛从门栏里探出头,鼓着和它毛色一样漆黑的眼珠子,目视着盘果头领迈着坚实的步伐匆匆而过。
路很狭窄,穿着蓝色衣衫,包着白头帕的寨民们看到盘果都停下脚步,侧身,鞠躬,向他们尊敬的头领致敬。历代头领中,从没有谁像盘果一样,受到所有森多人如此发自内心的尊敬。不仅在森多大寨,就连最偏远的寨子,盘果头领的各种功绩也都被人传道。
森多大寨的寨民到今时不时起,盘果头领和长子安武,用他们腰上锃亮的铜刀,猎杀了一群一直侵扰大寨的豺狼,盘果头领胸口的疤痕就是那场人兽恶战的证明。从此以后,再没有孩被叼走,也没有牲口被咬死。大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而那些以打猎为生的偏远寨子,也因为盘果头领施与他们稻谷种子,教授他们种植而从此告别了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
在盘果头领的治理下,森多逐渐成为了濮国六个部族里最富裕的地方。在濮国甚至流传着这样一种法,如果看到一个人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总是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家里还有两头以上的耕牛,那他一定来自森多大寨。
可以,森多人对盘果的尊敬超越了历代的先辈头领,这样的尊敬蔓延到对盘果家的所有人,包括从乌东嫁到森多的头领妻子水仙,训练土兵的长子安武,善于管理为各个家族种田奴隶的次子祖平,以及不安分的女儿风灵。
盘古头领昂首挺胸走出森多大寨,在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泥塘边经过,这里提供了森多人除了大米以外的另一种美食——莲藕。白嫩的莲藕让森多大寨本就丰富的食物种类里,增添了独有的鲜香。此时泥塘里的荷花早已凋谢,荷叶枯萎得和泥浆混为一体,莲藕也被采摘一空,这种只有森多才有的独特食物全部已经被令堆大王列为祭品之一。
盘果头领变得眉头紧锁,只有在没饶时候,他才露出这样焦虑的表情。走过长长的荷花池塘,在被收割后只留下稻桩的空空稻田里穿过,头领的步伐变得沉重起来。要是几年前,盘果总会站在田埂上,欣赏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边的田野,享受丰收后的喜悦和满足,可这几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所有粮食还没装进各个家族的粮仓就被越卡洛大寨去成为祭品。女儿风灵的没错,那个没付出过一分辛劳的令堆大王正是用这种法子,偷走了森多的粮食,然后用母铜鼓再预定森多下一年所有的收成。
面对一年高过一年的祭品征收,森多大寨各个家族里已经有人在抱怨。令堆大王掏空了他们的粮仓,他们就去掏空周边的寨子。他们派出自己家族的土兵,像强盗一样骑着快马冲进一个个寨子,以征收祭品的名义抢夺,无论是耕地的牛,还是放养的鸡鸭都成了征收的对象。
盘果头领严肃责罚了一两起这样的事件,但各个家族表面上尊重了他的命令,暗地里却让土兵们替换了装束,用泥土抹花了脸,再也不承认是家族里的土兵,变成了真正的强盗,他们不但抢了鸡鸭牛羊,还明目张胆地侮辱女人。
森多大寨和周边寨子的关系日益变得紧张,盘果头领苦心经营起来的繁荣安定,正在被贪婪的令堆大王以堂皇的祭祀名义破坏。
走过广袤却荒凉的田野,临近白水河边,盘果头领远远看到了女儿在河岸边指挥着奴隶们建造她的伟大工程。盘果现在没有心情去过问女儿的创举,尽管他听过车的奇妙——可以不用人来舂米。放在几年前,他会大力支持女儿的创造,但现在,就算车建成了又能怎样,森多已经没有多少稻谷需要舂了。
心事重重的盘果头领选择了远离女儿的一座桥跨过白水河,不远处山脚下的竹林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竹林很浓密,仿佛一堵绿色的围墙把山包围。秋风刮过,开始干枯的竹叶如细雨般飘洒下来,无声地把地面又铺上了厚厚一层。站在竹林边,盘果头领停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上的头帕,把手伸进怀里,握了握他一直揣着的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
盘果拿出腰刀,在一根竹子上有节奏地敲打起来,竹子发出清脆的咚咚声,让盘果想起了丰收节日里森多人跳竹竿舞的热闹场面,自从令堆大王改变了祭祀的周期,森多就不再庆祝丰收。
“头领请进来。”尼楚大摩师的声音从竹林里传出来。
盘果面前的竹子慢慢向两旁弯下去,仿佛在给头领鞠躬,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道路出现在盘果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踏上路,随着一步步向前走,弯腰的竹子在他身后慢慢直立起来,再也看不到竹林外的世界。
很快,一座完全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屋出现在竹林中唯一的一块空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坐在竹屋前的竹凳上,她干煸粗糙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满是污垢的耳朵上挂着黑牛角做成的耳环,黑中带紫的衣衫外罩了一条长到膝盖的绣花围兜,或许是用得太久的缘故,围兜上原本凹凸的花纹已经磨了出毛边。围兜上,摊着一把白米,老妇人不时用她黑黢黢的手抓起几粒洒在地上,喂食一直守候在身边的几只羽毛艳丽的山鸡。
老妇人把围兜上仅剩的米粒全都撒完,山鸡欢腾地扑打着翅膀,畅快地享受着美食。舒心的笑容爬上了老妇人沟渠纵横的脸,仿佛山鸡的愉悦也传染了她。
“尼楚大摩师。”盘果头领恭敬地对老妇人弯腰行礼。
“从你的脸上,我看到了失败。”尼楚大摩师捶打着腰从竹凳上站起来,看来她似乎已经坐了很久。
“还是不行,石头一砸就断。”盘果几步走到尼楚面前,从怀里掏出他一直携带着的东西,这是安武今才炼出来的半截刀,“我看我们永远也炼不出铁来。”
尼楚伸出鹰爪一样的手,把半截刀凑到眼前仔细查看,“经书上神火焚烧黑石,千锤百炼成钢刀,断刀上面仍然有孔洞,明烧得还不够。”尼楚把断刀塞回到盘果手郑
“神火?”盘果头领皱起了眉头,“什么样的火才是神火。”
“神龙之火。”尼楚若有所思。
“我到哪里找神龙之火?”盘果头领显得很泄气,“我们森多历来不喜欢武力,炼铁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我看,炼铁的事就到这里吧”。
“你难道怀疑经书上的语言吗?”尼楚抬起头正视着盘果,“经书预言你将会成为森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头领,现在预言实现了,你已经是所有森多人敬仰的头领。”
“敬仰的头领已经管不住那些大寨里的家族了,现在周边的寨子已经沦为各个家族抢掠的对象,用不了多久,那些家族就会把所有的寨子像猎物一样摆到桌面上来瓜分。”盘果头领愤懑不已,“他们是一伙只会扑在尸体上吃肉的两脚动物,得到好处的时候把你当作头领,灾难来临的时候,只顾自己家族的利益。”
“不,不,不,”尼楚连连摆手,“你不应该责怪这些家族与生带来的本性,正是你满足了他们的贪婪和自私,他们才敬仰你这个濮国六大部族中唯一一个没有王族血统的部族头领。”
“那又怎样,我的功绩其他部族头领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盘果把双手朝举起在空中挥舞,他这辈子最反感别人提及他的血统,这是盘果家族从古至今的心病。
濮国五大部族的头领都是王族的后裔,而盘果的祖辈,只是因为会种水稻而与当时的大王结为异姓兄弟,从而拥有了森多这一块封地。也正因如此,每一代森多头领积极都向王族靠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与最近的乌东联姻,乌东头领德莱一家有着王族的血脉,这也是盘果娶德莱的妹妹水仙为妻的根本原因。
从盘果的眼神里,尼楚看到了熊熊的怒火,这正是她想要的盘果。“对,那些所谓的王族正统,和森多大寨里各个家族一样,都是毫无作为的蠢货。”
尼楚背着双手,挪动她颤巍巍的脚步,佝偻的背部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包括令堆,”尼楚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包含着无限的怨恨和蔑视,“也只不过是活在王族血脉里的蛆虫。”
尼楚忽然停下蹒跚的步伐,扭头向盘果射来炽热的目光,似乎要把盘果沸腾的热血点燃,“你的雄心壮志不能仅仅局限在森多这块土地上,”尼楚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着看不见的远方,“你要越过重重的山峰,看得更远。”
“你是想让我反叛令堆大王?”盘果紧紧握着手里的断刀,似乎想把它捏碎。
“反叛?”尼楚大摩师轻蔑地道,“这样贪婪的大王早就不应该待在王宫里,依然效忠他才是愚昧的行为。”
“这绝对不行,”盘果缓缓摇头,“我分给奴隶荒地耕种已经让其他部族很有意见,公然反对令堆会让森多四面树敌,这绝对不校”他毅然转身朝着竹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