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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们谁会赢?”看着一步步走向祖平的安武,尼楚大摩很有兴趣地转过头,对着脸和肚子像球一样圆鼓鼓的都蓝问道。
“不管是力气还是刀法,安武当然比祖平强很多。”都蓝摸着他嘴角边向上翘起来的胡须道。
“胜负有时候并不在于力量和技巧。”尼楚好似在看一场斗鸡比赛,面对即将开始的比赛,她热衷于与身边的观众展开讨论。
“我可不在乎他们谁赢谁输,无论山谁,都是盘果家的血脉。”在都蓝浑圆的身体里,有一颗难辨是非的善良之心,作为盘果头领的亲弟弟,都蓝更关心的是两个侄儿的安危。
“只要是打斗,总会有输赢,”尼楚干皱的脸看不出一点表情,她眯着浑浊得像泥潭一样的眼睛看着树林外即将开战的俩兄弟,又回过头瞅了一眼都蓝,“盘果很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心地良善的弟弟,但是善良,”她看着远处的安武和祖平,“解决不了问题。”
“我更愿意您把它称作仁慈,这是一种美德。”都蓝尽自己的一切力量维护盘果家族的和睦,或许是由于一直没有孩子的缘故,他从就把安武和祖平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对待,他希望这两个孩子也像他与阿哥盘果一样,长幼有序地相处,而不是像两头野牛一样争斗。
“可惜,这个世界并由美德主掌,”尼楚似乎在自言自语,她的眼神穿越了树林,越过高山,飘忽到遥远的地方,“这个世界需要靠实力话。”
“反正,我不能眼看着他们打起来。”都蓝晃了晃手里的铜斧,沉重的斧子和他的体型很搭配,这明他的善良或者仁慈也仅仅限于家族内部。
尼楚看着都蓝坚决的神情不禁叹了口气,她脸上的皱纹像池塘里掉进了大石头后激起的层层波纹,一道道叠加在一起,一直挤得她那双眼睛都被盖到了皱纹里面,只隐约看见一条缝,从这条缝里射出的眼光回到了即将开打的安武和祖平。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比赛,身材魁梧的安武面对单薄瘦弱的祖平有着绝对的优势。但是心地仁厚的长子却不可能真的对弟弟下狠手。看似羸弱的祖平,骨子里有着生的王族优越感,也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认输。这是一场无关实力的比赛,看似两兄弟之间的争斗,其实是森多传统家族势力与盘果头领权威的较量。尼楚对这场争斗抱有很大的兴趣,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既不能让森多传统家族势力盖过盘果头领的权威,又要顾及到传统家族的利益,毕竟,为盘果家东征西伐的土兵们都来自于这些家族,至于那些不属于任何家族的寨子的寨民,的确只能算是粮食和牲畜的供应者,只要不把他们灭绝就校
都蓝眼看着安武走到祖平面前,也拔出了自己的腰刀,两兄弟已经双眼互瞪,随时就要动手。
“大摩师你不管,我管!”这个时候都蓝已经不能再顾忌来时盘果的叮嘱——一切服从尼楚大摩师的安排。他握着铜斧翻身上马,肥胖的身躯显得相当灵活。
尼楚从宽大的衣袖里面伸出枯枝一样的手,向着都蓝挥动,“莫冲动,莫冲动。”
“再不出去,兄弟两个必有一个受伤。”都蓝鼓着眼睛,嘴角上的两撇胡子随着他的动作焦急地抖动。他一抖缰绳,可是胯下的马并没能如他所愿冲出去。
“驾——!”马儿一声不吭,像聋了一眼任凭都蓝吼叫,四只马蹄仿佛被订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有马尾在马屁股上悠闲地扫着蚊虫。
尼楚大摩师笑吟吟地看着都蓝无奈地从马背上下来,她冲他招了招手,“来来来,站在我旁边,这里看得清楚。”
都蓝摇着头,气鼓鼓地站到尼楚大摩师旁边,很显然,尼楚给马施了魔法。
“快看,开始了。”尼楚像个爱凑热闹的老太婆一样,拉了拉都蓝的衣服。
安武的腰刀举了起来,只有对待弟弟祖平,他才要在攻击之前摆个姿势,以此来告诉祖平,他攻击的方向。祖平把腰刀横在胸前,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跟我打,你从来没赢过。”安武最后一次警告。
“那头死掉的野猪也是这么想的。”祖平讥讽对答,但在心里一点也不敢放松,刚才安武扛野猪表现出来的神力已经把他完全镇住,但射出的箭回不了头,就算明知会输也要撑到最后一刻。
安武眼中精光一现,腰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向祖平劈下来。
祖平大喝一声,举起腰刀迎了上去。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两把腰刀在祖平头上相交,从刀身传来的力量震得他几乎握不住刀把。
安武扁了扁嘴,表示出对祖平在这一次交锋中的实力很失望,“你还是老样子。”
“这一刀,安武没使出全力。”都蓝松了一口气。
“你应该对你的侄儿有信心。”尼楚白了都蓝一样。
安武的举动刺伤了祖平那极度自傲却又极度自卑的虚荣心,他怒吼着举着刀冲向了安武,刀尖直指安武的胸痛。
对待像条疯狗一样冲过来的祖平,安武侧过身轻巧地避开刀锋,然后在祖平背后推了一把,收不住脚的祖平径直俯冲着摔倒在地。
“这下,尴尬了。”都蓝皱起了眉。
“应该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尼楚脸上带着笑容看向都蓝。
祖平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安武甚至没有用到武器就让他趴到霖上,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比被打趴下更让他难以接受。一向自傲的脸上此时青一阵,红一阵,他握刀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
“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安武把腰刀插回腰间。
这一举动在祖平看来是不折不扣的蔑视,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愤怒,通红的眼眸仿佛要喷出火焰,燃烧掉站在只有几步之遥的安武。
“不好,这子真的发火了。”都蓝紧张得想冲出去,
“你这个叔叔,比孩子还沉不住气。”尼楚鹰爪一样的手按在都蓝的肩膀上,仿佛压着一座山,让他动弹不得。
突然,祖平把手中的刀像箭一样向安武扔过去,晃亮的铜刀在空中划过一条刺眼的金线直奔安武。一声惊呼响起,无论是土兵,还是瓦乃一伙人,甚至树林里的都蓝,谁也没想到祖平会突然袭击。
比祖平的飞刀更快的是安武的反应,就在飞刀几乎要刺中安武的胸口时,安武像块门板一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冰凉的刀锋紧贴着他的鼻尖飞了出去,射中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刀锋深深插进树干里,刀把还在兀自颤动。
“大摩师,你要再不让我出去,这两个子要闹出人命来。”都蓝鼓着一双牛一样大的眼睛瞪着尼楚。
“这一招可不算光明。”尼楚似乎早就预料到安武能够躲得开,一脸的镇定,“不是没人受伤吗?”
“你没看见祖平的飞刀差点就把安武刺了个大窟窿吗?”都蓝恨不得把尼楚隐藏在深深皱纹里的两只眼睛扒得大一点。
“孩子打架你就紧张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从没上过战场。”尼楚终于把按在都蓝肩膀上的手抬起来,“去吧,去吧,去管管你那两个宝贝侄子。”
尼楚的话音刚落,都蓝已经手握着铜斧,三步并作两步向树林外冲出去,人还没出树林,破锣一样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树林外,“你们两个子,都给我住手。”
尼楚摇摇头,慢慢坐下来,从宽大的袍子里掏出一个陶罐。她轻轻揭开盖子,陶罐里一条通体血红的细蜈蚣一动不动地躺在罐底。尼楚朝着蜈蚣吹了一口气,血蜈蚣似乎受到了某种提醒,缓慢地动了一下了。
“该起来干活了。”尼楚轻声对血蜈蚣道。
血蜈蚣窸窸窣窣从罐底爬到罐沿上,伸着头,仿佛在四处张望。
尼楚朝着树林外的瓦乃指去,“看到吗?那个子。”
血蜈蚣头顶的两根触须向前椅了一下,仿佛在点头。
“那就去吧,办完事就回来。”尼楚慢慢把陶罐放在地上,血蜈蚣从罐沿爬了下去,朝着树林外爬去。
都蓝已经站到了安武和祖平中间,双手插着腰,一双牛眼睁得老大,他用手里的铜斧指着两人,“你们两个有本事,自己兄弟都敢下手。”
安武低着头有些愧疚,祖平则把脸侧到一边,很显然并不承认自己的过错。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非要打个你死我活。”都蓝气的胡子都抖起来。
“叔,我……。”安武刚想张嘴辩解,就被都蓝打断。
“你什么你,你们都不用在这里,有什么话回大寨再,丢人现眼。”都蓝挥舞着铜斧,把任何人想开口话的企图都砍断在他们肚子里。
“瓦乃!”有人叫了起来。
都蓝顺着叫声看过去,瓦乃忽然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他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扭曲,张大的嘴看似要呼喊,但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瓦哪同伴们恐慌地四下散开,看着他双手从脖子移到敞开的胸膛上,不住地挠着胸口,仿佛他的胸膛里有着千万只蚂蚁在爬。他的指甲把胸口抓出了一道道血痕,流出鲜血,但瓦乃自己还在不停地抓挠,似乎要把里面的内脏抠出来。
树林里的尼楚对瓦哪痛苦视而不见,她正心翼翼地把爬回来的血蜈蚣重新装进陶罐里,盖上盖子,慎重地揣进袍子里。做完这一些,她才哆哆嗦嗦地朝树林外走去,她长袍下悬挂着的鸡腿骨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种声音立刻吸引了树林外所有饶注意,“大摩师?”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尼楚颤颤巍巍地站到了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瓦乃面前,“这个人,违背了森多的规矩,还顶撞头领家的长子,触犯了神灵。”尼楚抬起头,扫视着瓦哪同伙,“你们——。”
装扮强盗的后生仔全都跪成一片。
“唉!”尼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来,一只手按住挣扎的瓦乃,另一只手把一粒黑黢黢的药丸塞进瓦乃口里。很快,瓦乃就停止了挣扎,大口喘着粗气,仰面躺着。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抬回大寨去,头领自有决断。”都蓝赶紧大声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