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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
如方才一样的静默。
狼王扯动嘴角,深深道:“她自然不愿回来。她心在下,志取人间,我不过称霸荒原,又能给她什么呢?”
自嘲多于怨怪,悲伤多于愤怒,甚至是,一点愤怒都没有,只有苦涩蔓延。
无限失望,无限悲凉,是对他的后,还是对为王的自己?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莫非也和她一样,志在下?还是像那少年一般死等?”
“我志在……”狼王幽幽地重复了这三个字,却没有下文,停顿片刻后转而反问,“像你这般志在复仇,如今又达到目的了吗?千年了,暮雪千山照样还在鹰魔族手郑”
“鹰魔族迟早得死!待我找到长生不老之法,便要看着他们痛苦死去!”
“那么,你便是至今还没有找到长生不老之法了?”狼王缓缓道,“你曾鼓动我寻找三倾门,她们或有长生不老之法,现下也是毫无线索了?”
什么!
三倾门!
红绸很早就知道三倾门,还将此告诉了狼王!
红绸没有立即反驳,似是无话可,随即才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毫无线索吗?”
言下之意,是承认了她毫无线索,明显是遮蔽了事实。
林涟漪不禁暗暗冷笑,红绸曾怂恿狼王寻找长生不老之法,想是当时只是听闻此传但限于自身能力,久而不得线索,故怂恿之助其寻找。而后得到了三倾门的线索,甚至已明知三倾门传人身份,却不舍得和狼王分享,意欲独自霸占。
如此来,最初红绸与狼王重逢时,狼王提出愿意助红绸摆脱不得不附身于她的困境,红绸刻意推脱,也是部分出于害怕狼王发现林涟漪身怀魔神血的秘密了?
还什么妹妹资高容貌美,原来还是心机深重。
狼王懒得理她,转身就走,跨过门槛时又转身,看着被红绸控制的林涟漪身体,突然又有些不想话,犹豫片刻还是道:“林姑娘,千羽林和鬼双城正邪不两立,佘夜潭与鬼双城强者相争,不论那少年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都必然面对重重阻碍。你不好奇,为了救你,他准备了什么代价吗?”
藏在身体深处的林涟漪神思一抖。
红绸仍旧冷冷道:“无非是出卖千羽林佘夜潭的秘密,或者归属于鬼双城罢了,于他自身又无损害!”
狼王凝望着她,并无惊讶,也无肯定。
红绸、林涟漪都是神思一抖。
代价是什么?
他是否已经付出了代价?
“我没有向他索要他准备的代价,你放心。”林涟漪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狼王已道,“他在左边厢房里歇息,你可以随时和他离开。”
虚惊一场,林涟漪安下心来。红绸却兴致盎然:“这少年真有意思,他为了救你,究竟准备了什么代价呢?”
林涟漪转换话题,暗问红绸:“你把三倾门的秘密告诉了多少人?都有谁?”
“我可没有告诉一个人。”
“狼王亲口所言,你还隐瞒什么?”
“妹妹想是被气糊涂了吧?狼王是妖不是人啊。”
“……”林涟漪听她女子无赖般的口气,甚为不满,却无法做什么,“别跟我绕,还有谁知道三倾门的秘密?”
“这话我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若问我告诉过谁,便只有狼王知道;若问底下还有谁知道三倾门的秘密,我又如何得知?总不能一个一个审问过去吧?”
林涟漪显然极不满意这个回答,却是无可奈何,愤怒之间又感到自悲,弱者有能力质问强者吗?红绸千年道行,即便成为了法宝之灵,也是不可蔑视的强者啊。
林涟漪轻轻自嘲一声,往左侧厢房走去。
“你干什么!既是有了易容之术,自己便可脱身,难道真的要和他走?”
“你不是好奇吗?我替你去问问啊。”
“妹妹,你要记得今日之决定,来日受制于他,莫怪我未曾提醒。”
“多谢提醒。”
“好。我只有言尽于此了。”红绸长叹,仿佛看不惯又管不了自家女儿的慈母一般。
至厢房门口,她停下,迟疑,不知是敲门好,还是直接推门而入。
“咚咚咚!”
她还是轻柔地敲响闪耀着金辉的屋门。
静无回应。
林涟漪心疑,忽闻门里边他颓然败落的回应:“狼王请进。”
她轻推开门,夜光石制的门发出轻微的声响,不知是风声还是心声。
无垠坐在桌边,抬头与之对视,霎时惊喜,宛如满屋金辉得获灵魂。
无垠站起身,不知什么,只好如方才在大堂一般,轻轻唤道:“绿……涟漪。”称呼的转折,疏远的距离。
他眸中闪烁着光辉,比之方才暗淡明亮了许多,林涟漪的目光却暗淡了许多。
她倩步碎移,走近,略一迟疑,坐在了他对面,隔着一张桌子,杏眸中泛起明灭的泪花,温驯如他从前一直以为的她,却不知为什么不敢直视他,故作自然地低下头,半分责怪的质问,半分温柔的缓和:“你为何不坐下?”
无垠呆滞一瞬,缓缓坐下。
他试探地凝望她,她低头注视着桌面上一片金辉,无人话。
林涟漪很想问出狼王口中的代价,一时间却又不敢发问,不知是怕无垠以为她气未消,还是怕降低了红绸“辛苦”为她夺来的尊严。
无垠亦不言语,多半畏惧了面前少女再生气。
“我绝无控制你的意图。”无垠忽然意识到他若不话,难道等着她主动吗?忙开口道,“北幽山上所言,是我言行有过,我不该什么都自己决定。下男子,并不都是如你所言。”
“方才那个人不是我。”林涟漪忍不住解释,言毕才觉不好,此事涉及三倾门,不能向他提及。
“不必难过,这是好事啊。我不要与一个傀儡般的女子相处,能争能吵的才能与我并肩作战。”
“从前我一向以为可以保护你——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其实我保护不了你,你也不需要我保护。你真正所想的,是与我并肩,而非如世俗女子般躲在哪个强者背后。”
“为你决定,只会惹你生气,对吧?”
他接连了几句话,顺畅不已,却又时断时续。字词间懵懂而生疏的温柔,远没有往日里斗法拼招时的熟稔。
他从未如此温柔地对她过话,不曾想,以如此语气,的第一番话,便是认错,便是妥协。
林涟漪心口不断地疼痛,她认可无垠的每一个字,却偏偏心生难过。
保护?他身为卧底,前途艰难,自然不能眼看着她与他一同身陷险境。把她推远了,是为她好。但她从来不要这种被决定的安全,风雨一路,即便是落于九泉之下,又有何后悔?
是以拒绝,是以愤怒。
如今他放弃,岂不是以牺牲她安全为代价,成全她短暂的欢喜?如此他亦可拥有短暂的欢喜,却也要承受无时无刻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