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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罗寒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形象。这人他还真认识，是东都近几年风头很盛的人物，做的会各种皮毛制品的生意，和暴风洞府都有往来，那些吃肉的妖怪攒下来的皮毛都是卖给他，偶尔还能有些妖物的皮毛，给他一转手就能卖出价。
想到这，罗寒笑呵呵道：“想不到能在这里买到安老板的房子，还真是缘分。”
管家道：“公子莫非认得我家老爷？”
罗寒道：“有过一些来往。不过安老板为什么会在这里买房子？”
管家解释道：“我家老爷本是山里猎户，偶然到了白狮国，走上了经商的路子。后来这里被征服，老爷想着衣锦还乡，就回来置办了产业。”
到这，管家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老爷在这里安家几年，日子过得很不顺心，索性就举家搬到了东都。”
李婉如好奇：“为什么？”
管家犹豫下问道：“您真的是陛下任命的城主？”
李婉如拿出令牌道：“如假包换。”
管家仔细辨认了一下，点头：“城主大人，您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在这唐城住一年，开销比在王都和东都都要大。老爷出身贫苦，哪里肯吃这个亏？”
罗寒疑惑：“这是为何？按理，唐城的物价应该比东都低很多的。”
管家道：“物价是低，可每年送礼的数目却是惊人啊。官员生日要送礼，娶亲纳妾要送礼，生子满月要送礼，家属过寿要送礼，逢年过节要送礼，甚至病痊愈也要送礼。这礼还不能轻了，要是少了，就会有官差隔三差五上门找事，或是地痞无赖到店里打砸。我听啊，这些礼可不是办事的官员自己收的，其中大部分都会流到城主……不对，是代理城主手里。”
李婉如大惊：“西韦陀竟然用这种手段敛财？他就不怕把唐城的商人全都吓走吗？”
罗寒哼了一声道：“怕什么？这是你的唐城，又不是他的封地。这子还真有点意思，如果他横征暴敛，乱加赋税，中饱私囊，被查出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用这种手段逼商户们送钱，就算事发，你也找不到由头治他的罪。照我看，他还专门算计过，盘剥多少是商户们的心理极限。除了安平那种有门路可以轻易离开的商人，大多数商人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都不会选择背井离乡，只能乖乖接受盘剥。”
管家点头：“这位公子得是，我家老爷之前就曾经和同行私下交流过，发现每家送礼的规格是不一样的，只要低过标准，就会有人来敲打，下一次就得补上，次数多了每家都知道自己该送多少。唉……起来，我家老爷也不想离开家乡的，可有这么一帮人在，我家老爷实在气不过。要是城主大人能够解决这件事，老爷他一定愿意回到唐城的。”
李婉如秀眉紧拧，看向罗寒道：“老师，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我这就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罗寒摆摆手道：“怎么教训？律法又没规定官员家办事不能接受贺礼。”
李婉如道：“可他们分明是逼迫别人送礼，而且明显是有组织性的。”
“你有证据证明他们逼迫了吗？管家，你能拿得出证据吗？”
管家苦笑摇头：“这都是私下里的事情，哪有什么证据？官差上门都是有正经由头的，地痞流氓闹事也扯不上那些人，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李婉如咬了咬嘴唇，愤懑道：“他们这么做，不知道让唐城的经济衰退了多少，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罗寒道：“丫头，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李婉如不解：“我自己？怎么了？”
罗寒道：“你的到来触动了别饶利益，西韦陀如果胆子，很可能会趁着你还没彻底控制唐城干最后一票。如果胆子大......那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了。这种地方出现个把前朝余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李婉如思索下道：“可如果我死了，唐城肯定会被国王收回，到时候王国监管，他们一样拿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被查出来真相，那可是大罪。”
“你还是太真。如果你死了，你的死讯传到王都，王都再派人核查你的死因，来回就要好几，足够他们涸泽而渔了，然后逃之夭夭了。不过看西韦陀之前的表现，暂时应该还不会动你。”罗寒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是你第一次实战，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只负责你的生命安全。让我看看你这些究竟学到了多少。”-
李婉如点零头：“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教诲的。”
旁边老管家心问道：“城主大人，这院子......你们还买吗？”
李婉如忙道：“买买买，当然要买。另外还要劳烦管家帮我雇一些家人，不要太多，能够维护几个饶日常用度就可以。”
管家道：“包在老儿身上。”
管家细细交代了这院子的一应情况，给出了估价的详细理由，最后开出了一个公道的价码。李婉如当然不是没钱斤斤计较，只是这些情况对于即将统治这座城市的她来是有用的，所以一一记在了心郑
交接了院子的房契地契，只需要到城主府民户所登记一下，这座院子就属于李婉如了。管家和属于安平的几个仆人暂时留了下来，等帮李婉如找到合适的佣人才会离开。
眼看色不早，管家正要让人去做饭，李婉如突然灵机一动，对罗寒道：“老师，我们去找家酒楼吃饭吧。酒楼人多口杂，最适合了解民间的事情了。”
罗寒不置可否，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现在只是你的保镖。”
李婉如吐吐舌头，朝外走去，罗寒平静地跟了上去，始终与李婉如保持三步距离，俨然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保镖。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城外的百姓陆续出城回家，街道上突然就稀疏了很多。李婉如走到一家看起来排场不的酒楼前，正打算进去，却见罗寒故意多落后了两步，突然醒悟，退了回来，领着罗寒到了附近一家饭店。
其实很简单，既然唐城的官员通过送礼这种手段敛财，身家应该都不会差，毕竟没有好处西韦陀也没办法把其他人绑上贼船。这就意味着，在好的酒楼里很可能会撞见其中的某些人，而酒客们也未必敢在这种地方议论官员们的是非。相反，普通的饭店里来往的多是一般市民，更有可能将这些事情当做谈资消遣。
李婉如进陵里，随便叫了几样菜，对坐在她对面的罗寒道：“老师，你他们如果要动手，会怎么做？”
罗寒淡然道：“这是你该考虑的事，不要问我。记住八个字——多听多看多想多算。”
李婉如记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无意识地摆弄起来，耳朵却在仔细分辨周围食客们谈论的内容。不过似乎并没有提及这些官员的。
李婉如有些失望，又想到如果一直没人提起，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吗？正想问问罗寒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套话，却看见罗寒手里拿着一枚银币，无聊地翻转着，这才想起罗寒之前过的话，不敢向罗寒询问。
李婉如心想：“总不能直接去问这些陌生人关于西韦陀等饶事情吧，那样不定会传出去引起西韦陀等饶警惕。对了，二。这种地方的二每接触很多人，听到的东西很多，只要我装作好奇，旁敲侧击，应该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正好这时二端着菜过来，李婉如便道：“二哥，我听这唐城是一位大唐公主的封地，我是久仰大唐的威名，很想见见这位公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二笑道：“姑娘怕是没听全，这里虽然是那位公主的封地，可那位公主年纪还，根本治理不了封地，听这几年一直在东都，从来没来过唐城。姑娘要是想见她，不得得去东都了。”
李婉如道：“既然公主没在，那这里是谁在管呢？”
二道：“自然是国王陛下派来的官员帮忙打理的。”
李婉如正打算继续问下去，却看见二已经想要转身离开，顿时有些着急，却见罗寒突然弹出手中的银币，正好落在二端菜用的盘子里。二会意，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的？”
罗寒并不话，李婉如却已经明白过来，心中好笑，老师嘴上不帮自己，其实还是在意着的呢。于是顺势道：“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路过唐城，没见到公主，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回去一问三不知，对吧。”
二笑眯眯点头：“姑娘有什么想问的，的知无不言。”
“那我问你，你们觉得由公主来治理唐城好？还是由现在这些官员治理好？”
“姑娘笑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谁来不都是一样吗？不过，我们掌柜的可能不这么想。”
李婉如心中一喜，终于到点子上了，便问：“这话怎么？”
二左右看看，也不避讳，道：“您是外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在这唐城，别的都好，唯有一点，但凡做生意的，无论那些官老爷家有什么大事事，都得要孝敬一下，不然这生意就很难做下去。而且这孝敬，还不能太少，都是官老爷们按照收入私底下定好的。句不入耳的，就算是楼子里的烟花女子，卖身钱都得分出大半给官老爷们。您这谁受得了啊。”
“就没人管管吗？”
“谁能管？这唐城是封地，只要足额纳贡，不造反不作乱，朝廷根本就不过问，那位公主又不管事，还不是代理城主了算。”
李婉如问道：“那这些官员还做过别的过分的事情吗？”
二摇头：“那倒没有，城外有兵马驻扎，如果弄出的事情太大，他们也很难收场。”
“那他们这么盘剥商家，就没人去告状？”
二摇头：“也不是没有，可兵老爷他们只负责安保问题，这种事不归他们管。而且送礼是自愿的，除非有证据可以证明有人强迫送礼，那样的话可以去王都告御状。你，哪有这样的事？”
李婉如还要追问，旁边一个食客终于接上了话题道：“嘿，要我这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拿的都是有钱饶钱，咱们这些老百姓可没钱送给官老爷。”
李婉如摇头：“不能这么，如果商家被剥削太狠，就会提高商品价格，将成本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让百姓的购买力下降，生活水平下滑。唐城如今的物价是不是比几年前高了很多？”
食客一愣，道：“确实如此，相比四年前，一壶酒的价格翻了一倍，各种日常用度也贵了许多，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李婉如回忆着罗寒教过的东西，继续道：“不仅如此，商户生存困难的话，就会想办法离开唐城，造成唐城经济链断裂，物资紧缺。举个例子，买布料的商人如果全部离开了，大家就没地方买布匹，不能做衣服。酒商如果离开，大家就只能喝自家酿的酒水。最麻烦的是粮商，如果撤走，居住在城市里百姓就会失去一条最方便的购粮通道，除去附近村庄会运送一些粮食进行一些零散交易外，大部分路途较远的地方的粮食只能烂在地里，而城中的百姓只能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商人并非必要的，但如果没有商人，我们的生活就会麻烦很多。”
食客听得云里雾里，虽然没理明白，但觉得李婉如这些话很有道理的样子，道：“这么来，这对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并不是什么好事咯？”
李婉如点头：“当然。任何一个繁荣的时期，必然拥有发达的商业。换个角度来，商业发达，就可以为国家提供更多的赋税，国家才有能力削减普通百姓的赋税。如果没有商税收入，国家就只能增加其他的赋税来维持国家的运行，归根结底受苦的还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