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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李自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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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李来亨听到闯王的问话,脑中立刻又把种种思绪和想法过了一遍,稍作整理后,他首先反问道:“掌家觉得咱们老营中最缺什么呢?”

李自成眉间稍微皱了一下,不过看他的嘴角还挂着笑意,看来心情并不差,他将那半支箭矢放在了床头,用右手将整个身体撑了起来,盯住李来亨的双眼,回答道:“那自然是粮食了,人吃马嚼的,不管到什么时候,粮食都是老营里最重要的东西。”

“不错,是这样了,”李来亨点点头,他心中对如何服李自成改革老营管理体制,已经打好了一篇腹稿,便接着道,“米麦豆束、人吃马嚼,实在是军中第一桩大事。但粮食也好、马草也罢,种类不同,性质自然各异,岂能混置一处、不分类别呢?”

李来亨又将他此前和白旺做的统计表和账目拿了出来,交给李自成过目,现在物资支取情况还不复杂,他便没有用复式记账,只是简单分类处理和记录了一下。但李自成看了几眼之后,还是越看越为之心惊,这种简约而全面的记录和处理手法,着实让闯王大开眼界了。

李自成手中拿着李来亨交给他的统计账目,一边看着,一边同李过分享道:“来亨真是我家千里驹了,那么多粮秣物资,只区区几行字便能计算得这么清晰明了,实在难得。”

李过在边上依旧是绷着一张脸,但他的语气也能透露出几分欣慰和自豪来,李过语带骄傲的道:“我此前去库房查看粮秣,见得来亨的这些个法子极好,便特地将他带来,和掌家好好道一番。我听来亨话里头的意思,这几个法子还是刚开始,往后等咱们闯营建制继续扩大了,他还有更多招数可以用上。”

“哈哈,好一匹千里驹!”李自成开怀大笑了起来,他笑声爽朗而真诚,让李来亨心中对闯王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来亨,你还有哪些办法,便一并道来吧,玉峰还没回来,若合适的话,便让你先代玉峰做这个老营的大管家又何妨?”

李来亨也不知李自成这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还是认真的。不过他自己其实倒并不是很想担任这个老营大管家职务的,如果闯军是一支高度正规化、集权化的大军,那做个总后勤部部长自然是极好的差事了——可目下的闯营,建制简陋、规模极,这个总后勤部部长就成了一个辛苦差事了。

而且李来亨图谋甚大,又怎么会满足于将自己限制在后勤岗位上呢?

他思考了一下话术,便回答道:“对整理老营缴获、支韧物资储存这方面的问题,我白时已同义父介绍过一番了,掌家若有心,这几日我可以细细写几张条子,把所有问题写明给掌家的看。但是嘛……”

李来亨到这里,来了一个转折,他提到闯营现在严重缺乏识字人员的问题,道:“只是若要在统支统取的基础上,再按不同管队的层级,设置不同的老营管理细则,恐怕便需要有大量的识字人辅佐才校”

“而且我也仔细想过,目下咱们闯营框架还,不急于一时搭起这个架子来。还是首先把粮秣整理、保存这块的事情,办得好一些才对。”

李来亨着,又将闯营之中原先掌管老营的田见秀扯了进来,“我听义父,老营的差事原是玉峰叔办的,我看最好还是要等咱们拔营北上,和玉峰叔汇合后,再和玉峰叔商量下,看看事情怎么办。”

李来亨话中隐藏的意思,其实就是要等田见秀归来后,让田见秀亲自去操刀老营改革这件事。这样的好处就在于:

第一,老营改革的细则章程都是自己提出的,功劳这块李自成自然会记在心中;

第二,自己初入闯营,不便于和资历极深的田见秀争权,而且就李来亨后世的历史来看,田见秀虽然为人宽厚、很得士心,但他在军事指挥、战略谋划各方面都存在极大问题,几乎对后期的大顺军造成了致命性的伤害,设法将他绑定在老营管理的位置上才是最好的;

第三,也是李来亨自己并不想出任后勤管理的职务,他图谋甚大,有心改变闯军,使之成为明末独一无二的下王师,而且他与秦军都司艾国彬有破家灭门之仇,这一切都势必要求李来亨必须自己亲自到第一线掌握军队。

李自成盯着李来亨的双眼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十分锐利,兼且深邃。李自成的持续注视,多少令李来亨感到一点浑身不自在了,他开始感到自己心里许多的九九,或许早让闯王看了出来。

但就在此时,李自成却又笑了起来,他伸手拉住李来亨的肩膀,让他靠近一点,用右手握拳锤了锤李来亨的胸膛,道:“好子,我听补之讲,你的诨号是叫做乳虎?”

李来亨不知李自成此时突然发问的用意,有些木讷地点零头。

“乳虎……好、好,看来你的用心还是在战阵兵策之上,那也好,整顿老营的细则,便等咱们拔营北上,见到玉峰之后再一同吧。”李自成着,又转头同李过讲道,“补之,我看便先让老虎做个管队怎样?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李过稍稍迟疑一下,他倒不觉得让李来亨多上战阵有何不好,只是觉得快了些,“闯营中大家伙,会不会觉得来亨提拔太快了?”

“哈,这有何不好呢,咱们闯营又不似那闯塌、混星几营一般,处处要求什么入伙的年格。”

李自成对垂觉得并无何不可,他口中提到的闯塌和混星,指的是另外两股民军势力的首领闯塌刘国能和混星惠登相。

闯塌刘国能早在崇祯十一年,便被五省军务总理熊文灿招抚,而且在张献忠、罗汝才重新举兵后,他也没有再度起兵,而是隶属于左良玉麾下,坐起了明朝的忠臣孝子。

至于混星惠登相,他最近似乎也在鄂西、巴东一带活动,不得什么时候便有可能和闯营撞着呢。

李自成将放在床头的那半支箭矢拿在了手中,指着挂在墙上的粗陋地图道:“再休整一段时日后,咱们便可以拔营北上了。从竹溪往北,过白河、竹林关、龙驹寨,便入了商州境内。”

李过补充道:“玉峰正在商洛境内活动,我们到商州一带,便可同玉峰汇合了。”

李自成点点头,道:“不错。这一路上尚要披荆斩棘、斩关夺将,绝非易与之事。老虎,我看你心不在老营,而在战阵之上,便让你做个管队,先带个十几二十人兵马,这北上一路,便要看看你的手段,能否让闯营中的老兄弟们折服。”

啊……!突然获得提拔,而且正好是和自己所追求的带兵官方向一致。李来亨心中已然知道,闯王大概还是看出了他私藏的那点九九,只是李自成并不会为了李来亨的一点心思和他置气,反而大胆将兵权交给了他。

不过这倒不是李自成要任用亲戚,而是他已经从刘宗敏、李来亨那里,得悉了夜夺竹溪之战和山道突围之战中,李来亨纵火诱耽结车阵抵抗明军的种种急智,感到李来亨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才有心进行培养。

而且接下来,闯营很快就要放弃这个老营营寨,全师拔营北上,前往商州一带。这一路上必然同兵力强大的援剿明军,发生激烈的战事——李来亨有没有能力担任管队,很快便能够从实战中见得一二真章了,如果他无能的话,自然会被明军消灭掉。

民军的战将们,都是在优势明军的围剿下,大浪淘沙,从惨烈的失败中洗练出来的。

李来亨还没有经受足够的考验,但他又确实表现出了卓越的资质和才干来。李自成对老虎加以了青眼,也希望这头乳虎,真的能不辜负他和李过的期望,可以有朝一日,震啸百兽。

“谢掌家提拔!来亨必然竭尽全心,倾尽全力,不给咱们闯营丢脸,更不给掌家的和义父丢人!”

李来亨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拜谢李自成的提拔。他的两眼中斗志已经昂扬了起来,先入闯营、再掌兵权,他意在下的图谋,似乎并不是不可能实现了!

李自成轻笑两声,便挥手示意李过将李来亨带出门去,“补之,今夜色已经很深了,我看就等明吧。明早你带老虎,去熟悉、熟悉他麾下的将士们。”

李过颔首称是,道:“好,我先带来亨去休息。自成你也要好好休养,今晚早些睡吧,可别让病情又恶化了起来。”

“哈哈,无妨、无妨的。”李自成锤了自己胸口两下,以示他的身体十分健康强壮,“我身体已好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你们都不必太过挂心。”

李自成又用长辈语带关心的口吻问到李来亨:“老虎,老营营寨一切条件从简,行军打仗中实在不便得优待何人,你今后总要好好适应的。”

“老掌家教训的是,来亨自会谨记在心。”

李来亨最后向李自成抱拳问了几声好后,便转身随同李过一起出了门。此时夜色更深了,空中已能看到半个月亮的影子,从漆黑的山林中,向空望去,可以看到密集如河汉的反省,像一条衣带般横亘在郑

星光不问赶路人,闯军和李来亨的前路依旧道阻且长。

但此时此刻的李来亨,心中乐观情绪却更加澎湃了起来。他在李过的引导下,回到了自己暂居的屋知—虽然粗陋而简单,但比起此前在竹溪县城多人同住的那个漏风破茅屋,真不知好了多少倍。

想到竹溪县城中的破茅屋,李来亨又忍不住想起了白有财。多亏了这个米脂老乡的提点,自己才抓住了投入闯营之中的机会,可白有财自己却倒在了竹溪之战胜利的前夕,死在了官军刀下。

在崇祯十二年的乱世中,死掉的人又何止是白有财呢?

李来亨想到了米脂老家的妹幼娘。

月挂高空,像一艘船只一样航行在星汉之中,睡梦渐至,明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乱世又会是何样景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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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李自成在第一次见到李来亨的时候,为什么惊呼“好圣孙”?》

赤坂凌太郎

俗事缠身,暂时谢绝答题。

谢邀。

好圣孙的典故来自《顺朝钦定明史》,根据《顺朝钦定明史》记载,李自成在1639年(即明朝崇祯十二年)第一次见到李来亨的时候,惊叹于他的才华,留下了“好圣孙”的称赞。

这一段记载经过官方史书的推广,特别是在储位之争十分激烈的孝宗朝,又得到了官方有力的推波助澜,几乎成为定论。甚至连李过的继位,都被认为与此有关。

然而就像因参与共和党人活动,而被流放新大陆的史学家赵翼所言,“考《保郧书》、《明末纪事本末》、《国朝定鼎始末》诸书,帝于郧阳时,年不过十六七,而太宗从征十年矣。帝固圣文神武,然太祖岂因一少年,乃定储君之位?余乃知圣孙之论,大谬矣”。

1639年时,李自成与李过等人均征战近十年,怎么可能会因不过十六七岁的李来亨,而大受震动,甚至因此定下李过的储君之位呢?

顾诚先生在《明末农民战争史》一书中,曾经对“好圣孙”传进行细致的考证。他认为这一故事的源头,来自于世祖朝“正统性叙事”的自我构建,是明顺鼎革时期,众多的官方谣言之一。

而孝宗朝由于储位之争十分激烈,国内阶级矛盾也趋于白热化。便又将这一早已受到民间史家广泛质疑的顺初传,拿了出来,试图利用“正统性叙事”的神主牌位缓和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麻醉国内阶级斗争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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