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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上,李来亨带来开封的那些亲卫们,现在也都忙着和随从们一起张灯结彩,将这不大的一座府邸,装饰的美轮美奂起来。
除了备好后将要燃放的鞭炮以外,因为李来亨的戎马身份,卫士们也在晋王府的院子中布置了好几门礼炮。
罗颜清派来保护幼辞的那些侍女们,这时候则在府内布置陈设家具,除喜账、梳妆台等物品的摆放外,还另外准备了红枣和花生、桂圆等有良好寓意的东西。
晋王府中到处都被人们挂上了红色的丝线,侍女们还在院中四角熏上了檀香,深沉的香气让孙守法等亲卫都感到一阵昏昏沉沉之福
李来亨随性地坐在门槛上,嗅着空气中的檀香气味,拍了拍屁股一旁的地方,示意方以仁同坐。
方以仁看着那道门槛,露出嫌恶的神情。他自顾自搬来一张板凳坐下,扣着手指数起了操持大婚的各项事务,但还没完,便让李来亨一口打断。
“行了行了,乐山……这岂是重点?归德那边情况如何?”
方以仁斜眼看着李来亨,:“陈永福已将山东捷报按住了快要半个月了……再要继续按住,恐怕是做不到了,估计这几消息就会传来开封。”
李来亨拍拍手笑道:“这几吗?那就无碍了。后日大婚已经结束,到时候消息抵达,也无碍大局了。”
“自归德向东,直到徐州,都是陈永福的老地盘,他熟络的很。”方以仁又,“多亏了他,咱们才能控制住一路上的驿传。太原那边的消息渠道……也是多赖陈永福。”
“陈永福的儿子战死在获鹿战场……”李来亨提到这件事情时,眼神也稍稍黯淡下来了一些,“他与东虏已经有了不共戴之仇,如此不死不休之局下,也只能倾力协助我等。那个左光先的儿子左勷,他之前也到我府上递过名刺,这些明朝降将,断绝了投清之路以后,如果不能随我等攻灭东虏,那么身负叛明弑君的大罪,又全家死于东虏之手,也只能和我一条道走到黑了。”
其实陈永福还好,他是河南人,田产家业皆在河南,现在河南尚在大顺控制之下,所以陈永福就算是了保住自己的产业,也会倾力支持大顺。
但是那些秦军将领,比如李来亨提到的左光先之子左勷,还有牛成虎、王永强、孙守法等一批秦军战将。他们的产业皆在关中,现在大顺已经放弃了关中大部分地区,这些人依旧能够忠诚大顺军的事业,就属于比较难得的事情了。
也是考虑到秦军诸将的利益,李来亨才会力排众议,派遣米剌印率领一部分兵力前去经营陇西,保存顺军对西北一带的影响力,也为秦军诸将保留一个短时间内或将反攻陕西的希望。
当然,这其中使得秦军旧将们尽心尽力效忠大顺,其实还有一个更加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李来亨撤离关中时的迁民之举,也将秦军将领,甚至许多陕西籍文臣的家属们,一起全部迁出了关郑
当时李来亨和多尔衮已经达成了互让一步的交换协议,双方形成默契,清军便坐视了李来亨的迁民之举。
秦军将领、陕籍文臣们,家眷已经全部被迁徙到了河南和湖广,皆在李来亨的控制之下,其祖宅产业则都被随后蜂拥而至的东虏占据。
这样他们在家族人身上,不能不依附于李来亨;在利益关系上,又同清军有了祖产被夺的仇恨。
两相比较,这些缺然只能抱紧顺军的大腿——或者的更准确一些,是抱紧顺军中最有可能战胜东虏的晋王李来亨大腿。
“宋企郊和巩焴也是如此。”方以仁淡淡地,“秦人文臣,多数也都向府主效忠了吧。”
李来亨哈哈一笑:“乐山又笑了……是向监国效忠,怎么能是向孤效忠?”
他接着又将话锋一转,:“到宋企郊……这位老宋尚书,我本来是属意让幼辞拜他为义父的。”
理论上来讲,幼辞还是李来亨的义妹,全名应该叫李幼辞。
明代是理学复心时代,人们对同姓不婚的法还是非常重视的。更何况从礼法上来,李来亨和幼辞存在这等义兄妹的关系,再要成婚,实属无礼。
虽然李来亨对待幼辞,并非百分百的真情实感,可他既然要以大婚为契机实现顺军重新定于一尊的目标,也不能不按照此时的礼法行事。
所以方以仁便为李来亨出了一个主意,那便是让幼辞从顺军长辈中选择一人,拜为义父。如此幼辞自然脱离了和李来亨的义妹关系,而且又能够拥有一个较为体面的身份,更不要幼辞选择拜谁为义父,实际上就是李来亨挑选谁来加深政治盟友的关系。
李来亨心中对此人选,本来是属意于六政府中的吏政府尚书宋企郊的。
但是方以仁对此强烈反对,方以仁是直言当此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时刻,没必要浪费机会用于安抚文臣。
他强烈建议让幼辞拜刘芳亮为义父,起到巩固楚闯与左营联媚效果。
虽然刘芳亮是李来亨的师傅,两人关系在顺军中已算得上非常深厚,但方以仁还是虑及到万一情况——毕竟若论关系的深厚,李来亨和刘芳亮的感情再怎么样真切,也不可能比得过刘芳亮和李过的感情真挚。
这种做法当然是高度功利性的,但时局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李来亨又怎么能再想着独善其身呢?
他有点苦闷地:“我可是遂了你的意思,拜托幼辞认刘师傅做了义父……唉,今后刘师傅将是我的泰山了。”
一阵粉香往李来亨的鼻端扑来,他抬起眼睛看了幼辞的闺房方向一眼,心神又有些恍惚了起来。
绣花的绸缎被卫兵和侍女们挂了起来,长条的缎带一缕一缕地垂下来,在院子里人们还摆放了两面圆鼓,鼓上飘着长长的绸条,挂着用珠子做的装饰。
李来亨刚提拔起来不久的亲兵都尉李懋亨拿着一支婚礼上将要用到的笛子,慢慢地吹奏了起来秦腔曲调,笛子在太阳的亮光下闪起道道的金光,悠扬的音乐奏响在了晋王府的庭院间。
方以仁将经过修饰的新毡笠取了过来,上面的红缨被妙手的工匠改成了漂亮的孔雀羽饰。
李来亨看着那好像孔雀开屏一样滑稽的红缨毡帽,感到有点不伦不类,便摆手:
“这还是算了吧。乐山,我照旧戴那顶旧帽子……照着先帝戴的那一顶,再改一改,我们做得更像一些。”
“好,府主绍述先帝遗址,仿佛北宋哲宗。”
方以仁一本正经地夸赞道,李来亨心里想的却是夸我为哲宗?这是咒我英年早逝吗……
李来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陈永福从归德送来的一封书信敲落到地上,上面写着:
山东露布飞捷,郭帅用兵如神,马节度、许招讨收明廷津辽水师为我所用,先劫孔有德辎重,后焚三叛王战船,登州已复,吴桥叛酋鼠窜归济,捷报自徐迭送,约十余日后将至汴,臣已尽力拖延,鲁兵尚在调动,望殿下早做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