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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书白见钟山破一脸凝重,稍稍舒缓一些的情绪再度紧绷起来,此地距离十方山不过十日路程,这还只是按照六兽的脚力来估算,若是换做裴书白,怕是一天便要到了,换句话来说,到了这里虽是都会遇见敌人,眼见钟山破近身,裴书白忙问:“阿叔,前头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山破看了看一旁的顾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书白见状便朝前走了一步,钟山破伏低身子,在裴书白耳边说了起来。裴书白表情愈发凝重,身子竟跟着颤动起来,而且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瞧向顾宁。
顾宁虽不知裴书白和钟山破二人在说什么,但已然预感到前头发生的事和自己有极大的关联,不然钟山破也不会背着自己单独找裴书白,如今局势已是极度混乱,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宁哪里能知晓?
不多时,裴书白朝着顾宁走来,顾宁一颗心砰砰直跳,耳听到裴书白说道:“宁儿,连番赶路,六兽已是十分困乏,晴儿和黛丝瑶也需要休息,这里已不算安全,宁儿你去护着他们吧。”
顾宁下意识摇了摇头,口中问道:“那你呢?钟阿叔呢?”
裴书白道:“阿叔自然还是要去前头警戒,我也随他前头打探一番。你们稍作休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顾宁道:“书白,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是和我有关系吗?不然你也不会瞒我。”
裴书白被顾宁说中,表情有些尴尬,忙道:“宁儿,哪里有瞒你,只是去前头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顾宁一双妙目盯着裴书白的眼睛,柔声道:“书白,你从来没有瞒过我什么,这会儿你不说,一定是觉得前面发生的事对我很不利,你放心,不管瞧见什么,我都不会受到影响。说出来,咱们还能商量一番,而且.......而且有你在这里,我遇见什么都不怕。”
钟山破接言道:“你误会了,前头.....”
裴书白打断钟山破,看着顾宁说道:“宁儿,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你师父在前面。”
顾宁犹如被雷霆击中一般,怔在当场,钟山破见顾宁如此动容,赶忙说道:“终是离得太远,没有瞧清楚,只是看了个轮廓。”
裴书白接着便道:“宁儿,顾念护法已亡故多时,此番出现在前头,必是有人用邪术操控,不管是谁,咱们都要把他揪出来,只冲着他搅了顾念护法英魂这一点,就决不饶他。”裴书白打定主意要告诉顾宁,就不会像钟山破一般说没有瞧清楚,在裴书白看来,即便是顾念早就带着雪仙阁寒冰一脉隐居倒瓶山顶,可毕竟顾念是早就在江湖上扬名之人,钟山破自然不会瞧不清出,至少有一点,钟山破的性格摆在这里,倘若他没有确定,断然不会轻易回来见自己,所以顾念一定在前头。
顾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钟阿叔,我师父在做什么?”
钟山破看了一眼裴书白,见裴书白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顾念护法她。。。。她在杀人。”
顾宁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因为气极忍不住颤抖起来。
钟山破又道:“前面有几名樵夫,在山间砍柴,我本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四刹门弟子乔装而成,便躲在暗处瞧瞧观察,瞧着这些人身体强壮,但不似有武功,便放下心来,准备折返回来让你们绕路,以免被这些樵夫看见,让他们惹祸上身,可不曾想忽然顾念现身,将这几名樵夫悉数杀死,用的就是雪仙阁的武学。和宁儿不同的是,股念护法用的招数带着一股邪劲,和正道气质截然相反,我担心暴露身形,便赶紧回来找你们。”
顾宁眼眶瞬间红了,当即也不多言,双足运起轻功朝前急掠而去,裴书白暗道不妙,赶忙追身上前,钟山破见状也跟了上去,不多时顾宁便瞧见山坡上横死的几名樵夫,只是不见顾念的踪影,顾宁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这些枉死之人身上的伤口,正如钟山破所言,这些人全是被冰刺扎进脖颈立时毙命,伤口处凝结寒冰,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招式所致。
裴书白四下里张望一番,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便靠近顾宁问道:“宁儿,可曾瞧出什么了?”
顾宁强忍着心中痛苦,沉声言道:“这些人的确是被雪仙阁的武功所杀,但雪仙阁弟子从不会下手如此狠辣,冰刺径直入颈根本不留活口,这几人的双腿已被寒冰冻伤,一定是被寒冰锁链捆住了双腿,我方才也瞧了,这几人站的位置并不集中,想要一击毙命雪仙阁弟子没有人能做到,看来,真的是师父了。”
裴书白怒道:“宁儿你放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背后操控顾念护法的人找到!”
相较于裴书白和顾宁,钟山破要冷静许多,左右确认过再无危险,也在一名樵夫的尸首处蹲了下来,除了顾宁说的这些伤口之外,尸首眉头中间还有一处极为细小的伤口,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发现这条线索之后,钟山破快步上前,来到顾宁身边,这名樵夫眉间也有一处伤口,于是便道:“书白,宁儿,你瞧这里。”
顺着钟山破手指的方向,裴顾二人瞧见尸身眉间的伤口,只有针眼大小,裴书白问道:“这是雪仙阁的招式造成的?”
顾宁连连摇头:“不是,雪仙阁武功恢弘大气,不论是冰雷火哪一脉武功,都不会如此阴狠。”
裴书白点头道:“看来操控顾念护法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既然顾念护法已不在这里,那咱们就四下里寻找一番。”
顾宁摇头道:“还是赶紧去四刹门吧,师父被歹人操控,这件事和六道不无关联,咱们本身就是冲着六道四刹去的,只要找到了根源,这些疑问自然就有了答案,到那时师父一定会出现的。”
裴书白看了看顾宁,担心道:“可是......”
顾宁伸手拦住了裴书白,她心里很清楚裴书白要说什么,赶忙道:“书白,你不用劝我了,师父若是真的被操控了,做下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安心,宁儿当初救不了师父,更不能看着师父的灵躯被旁人如此亵渎,就算接下来师父真的出现了,而且对我动手,我一定不会优柔寡断,师父也一定会这么想。”
钟山破瞧着面前这个姑娘,虽是看着柔弱,但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坚毅,更是对顾宁又多了几分敬佩。
裴书白道:“好,宁儿,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抓紧时间赶路吧。”
待得三人回到队伍中时,朱老二呼噜已经响了起来,牛老大见到裴书白顾宁,赶忙起身道:“书白,老二他们累坏了,我这就喊他起来。”
裴书白连忙摆了摆手,其实牛老大怀里的黛丝瑶已经睡着多时了,熊老六背靠着一棵大树假寐,瞌睡连连,公孙晴也在熊老六怀里睡沉,再看六兽旁人,虽再无人睡着,但一个个揉胳膊捏腿,已是十分疲惫,于是便道:“不用了,不用了,明天大家就要加紧脚步了,今晚索性就都歇歇吧。”
往后几日,裴书白顾宁带着众人加紧了步伐,终是踏上了十方山的地界。
再度回到了十方山,六兽的情绪有些异样,既有对病公子老头子的忌惮,又有对故地重回的唏嘘,再加上三分激动,七分恐惧,踏上十方山土地的六兽,一个个沉默寡言,就连平日里嘴不停的朱老二和苟老三,也变得少言。
顾宁看着这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心下也是感慨万千,上一次来十方山,裴书白还在昏迷之中,生命岌岌可危,公孙先生为了救书白,扮成雪仙阁孙婆婆进了四刹门,而自己则留在山口照顾裴书白,如今再度来到此地,公孙忆却已是身陷囹圄生死难料。
丁晓洋更是自打上了山,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不止一次地埋怨公孙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一个人犯险,想着第一次自己作为雪仙阁信使,来这里给病公子送信时,还是受到公孙忆的逼迫,不得不帮着公孙忆隐瞒身份,不曾想之后阴差阳错,自己竟然喜欢上了那个戏耍自己的人,想到公孙忆用海松子壳碾成的粉当做毒药逼自己服下,害的自己一路上担惊受怕,如今想来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甜蜜,只可惜这一次再来十方山,却是为了救他,在没有见到他之前,丁晓洋一直在心里暗暗祈祷,师祖、师伯、师父,雪仙阁所有亡故的先代,丁晓洋都在心里求了一个遍,希望这些人在天有灵保佑公孙忆平安无虞,丝毫忘却了章寒落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公孙忆的,以至于后来诸天神佛,丁晓洋但凡知道的,都在心里祷告祈求了一番。
众人行至一处山坳,牛老大便对裴书白道:“书白,再往前走,就到了四刹门弟子平常巡山的范围了。”
裴书白看了看牛老大指的方向,停下了脚步,对着众人道:“既然是救人,那就不能莽撞,救师父的心虽然急切,但也不能急于这一时,方才一路过来,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想来两界城的人还没有到,这里视野不错,你们就近找一处藏身,我和宁儿现进去打探一番。”
公孙晴一听便道:“不行!我也要去!我要让爹爹第一个看到我!”
裴书白赶忙劝慰道:“晴儿,这里不像别处,已经十分危险了,你就听我的话,在这等着我们,成吗?”
这一路上裴书白都极少找公孙晴说话,这一开口便带了三分命令,公孙晴哪里能听得进去:“我不依!就要带着我!你和宁儿姐姐这么厉害,你去救爹爹,让宁儿姐姐保护我!”
顾宁面露难色,虽然知道裴书白一定不会答应带着公孙晴,但听到公孙晴这么说,顾宁心里还是有一些酸楚。
若是换做旁人在丁晓洋面前使唤顾宁,丁晓洋早就忍不住了,可谁让公孙晴是公孙忆的亲闺女呢?只好耐着性子道:“晴儿听话,让书白和阁主去看看,咱们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冲进去,万一真的是陷阱,不留些人在外头,岂不是全都要中招了?”
丁晓洋柔声说着,公孙晴却道:“是说要都去了?我是说我跟着书白,你们都留在这里吧!”
丁晓洋仍是耐着性子道:“晴儿乖,你就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待着吧。”
公孙晴怒道:“你们来是看热闹的嘛?一个个说是要救爹爹,到了跟前了都不愿意去,全是假的!假的!”
丁晓洋被公孙晴说中痛处,眼泪瞬间留了下来,在丁晓洋看来,最想跟着裴书白和顾宁进去的人,除了公孙晴之外,那便是自己了,其实心里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若是允许,自己恨不得拿性命去换公孙忆,先前师父章寒落在世之时还有牵挂,而随着章寒落亡故,丁晓洋心里唯一的寄托,并不是顾宁,而是那个和自己根本没有结果的公孙忆,如今公孙忆有难,自己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进去,飞到归尘楼前,只要看上一眼,看上一眼公孙忆,看到公孙忆还活着,哪怕立时被病公子一掌拍死,也是死而无憾,总好过一直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不曾想却被公孙晴这么误解,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宁见师姐模样,心下也是不忍,对着钟山破说道:“钟阿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过去了。”
顾宁说完便朝前走去,也不理会裴书白有没有跟上,裴书白心下纠结不已,一边是已经走远的顾宁,一边是撒泼要跟着的公孙晴,裴书白冷静下来,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因为带着公孙晴进去显然不妥,只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公孙晴,只好轻叹一声,看了一眼钟山破,钟山破心领神会点头示意。
裴书白也不再多言,双足顿地身子便飞了起来,三两起落之后,便来到顾宁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