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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庄园的大厅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阵阵寒风。
亚瑟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屏佐吸,抬头正视着眼前充斥着浓浓迷雾的空旷大厅。
他已经从地狱里走出来了,现在正准备上楼。
他无视嗅到随风卷而来包裹在其中的浓烈血腥,也完全忽视了激荡的空气中萦绕着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更没有在意从四周不断袭来的刺骨敌意。
他在寻找自己的猎物,而他可能在这种大宅地任意一角。在此之前,他必须保持足够谨慎,心提防着周围的所有动静。只有这样,他才活到用手中的断罪之耀彻底将敌人斩杀,并将他们从这场名为炼狱的噩梦中获得解脱的时候。
这一路走来,他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地狱,什么叫做人神共愤的罪恶游园。
就像刚刚的走廊,一眼望去到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扭曲与混乱,与让人肝胆俱裂的恐怖幻象。
那时的迷雾还不像现在这么浓,但亚瑟却希望它比现在再浓上两倍不止。
从凯瑟琳房间离开的走廊上,一眼望去,所有东西都像是爬满蛆虫的腐烂溃疡,那些凸起的墙皮好像受到感染后,饱含浓水伤口一样。灰暗的红色与妖艳的紫色中还隐藏着一些病态的蓝。类似骸骨与内脏的血肉组织将干净整洁的走廊尽数掩盖,地板、墙壁、连窗户的玻璃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活像从人类身上剥下的皮肤组织。
每一脚踩下去的感觉都会让人忍不坠毛竖立,柔软、湿滑,还带着淡淡的温热,当鞋面彻底深陷后,四周还会泛起无比刺鼻的强烈恶臭。
嘎吱——噗叽!
那时的亚瑟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恐怖巨兽腹中掏出的鲜活肠壁中,它们鲜活地蠕动着,却又在极度癫狂的目光烤制下不断融化。如同遇到火的蜡烛,慢慢变成液体,向下堆积,最终摊在地上。
这极端污秽的腐败之汤每一次翻涌都会散发出更加刺鼻、令人作呕的极端恶臭。
而这些,只是开始。
如躲藏在不断翻涌的罪孽之海中伺机报复的深海巨兽一般,那些神秘莫测的金色粉尘就像寄生在动物身上的皮癣般快速扩散,靠着想象力的滋养不断向外滋生,最终占领属于生物的所有感官与生命。
紧接着,它们活过来了。
在那些金粉的作用下,一直在走廊里陈设的所有毫无生机的物品都被赋予了澎湃汹涌的旺盛活力,并以极快的速度完成进化,最终成长为超乎想象的全新品种。
在嗜血欲望趋势下,它们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行动着,奔跑着,挥舞着它们像四肢但更加狰狞与扭曲的嗜血利爪,张牙舞爪地扑向所有它们能感知到的一切生灵。
得手后,它们会用类似于阴影般不可触碰的触手将其捆绑,并咧开它们那完全由木头与铁钉组成的血盆大口,将它们捕捉到的猎物冷酷无情地丢入其中,然后发出沉闷、清脆、稀奇古怪地咀嚼声,狰狞地吞噬着他们温热而鲜活的血肉之躯。
看上去,它们好像只能通过破坏来向世人表明自己存在的证据。
那些充斥在眼前,挥之不去的无数异常狰狞面容,好似能感应到人类脑海中最本源的深层恐惧。它们以欲望为餐,血肉为食,贪婪地吞噬着人类所能想到的极端恶意,并乐此不疲地重复着。
这就是亚瑟亲眼看到的虚假梦境。
其实一开始,亚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入幻觉之中,但当他经过圣剑提醒,本能躲向一旁后,才隐约看到父亲的部下在陷入彻底的疯狂,直接挥舞手中的夺命之刃分离他昔日同伴的血肉之躯,并提着他的脑袋,抱着他的脸,一边啃食一边冲着自己露出无比病态的笑容。
直至这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握紧圣剑卡里分的时候,他知道他还清醒着,还能继续忍受这直接作用在感官上的恐怖异像。但他们不行,他们是正常人,他们不像自己拥有第三子赐予的数据化肉体。
他们已经没救了。
他看到了曾经亲如手足的兄弟,在陷入疯狂后不断用手中利刃刺入对方的那脆弱无比身体,以此来满足自己对血与死亡这门艺术的极端渴望。
他听见了往日被隐藏在灵魂最深处,此时却在疯狂呐喊的滔欲望。
他记得往日家族中那些爱侣的甜蜜,作为他们婚礼的见证者,他曾站在会场的最角落,在凯瑟琳不厌其烦反复骚扰下,许下的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虚假承诺。
如今,那些曾在神面前许下誓言的忠诚者,已经开始用手中的匕首尖端,不断“亲吻”他们爱侣的哽嗓咽喉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亚瑟如梦游般走过这条吸饱了罪的精髓的血腥之路,冷眼旁观着似梦似幻的恐怖之景,欣赏着一轮又一轮,正在不断上演的人性堕落后的伟大惨剧。
与之相比,他曾经犯过得罪与种下得孽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
在这令人作呕的满目疮痍中,在这超越人类常识的噩梦里,金色的粉尘便随着一生又一生的巨大轰鸣,在这没有月光,不见灯火,幽暗异常,宛如长有六百六十六只眼睛的原初之兽的血盆大口。
在这长长走廊中闪闪发亮金色粉尘,已经把所有东西染成了与它完全相同的颜色,以至于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好像是黄金做的。
睥睨众生的可怖神威在充满恶意地操控下,让人无法反抗地陷入极赌疯狂之郑
理智在这里变成了最奢侈的东西。面对这令人发疯的种种幻象,脆弱的人类只能不断沉沦,自甘堕落,最终拜倒在他那庞大、伟岸、无与伦比的终极真理之郑
这是它的国,不容侵犯的高贵神国。人类那低贱藏肮脏的灵魂作为闯入者,只能在这里变得盲目、愚钝,无比笨拙。此刻的他们已经彻底陷入感官刺激的歇斯底里中,因为精神错乱而彻底陷入疯狂。
只有强者才能畅然无阻深入其中,并经历过重重磨难之后,获得神的认可。
但亚瑟不想获得认可,他只想用手中的剑将敌人彻底斩杀。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他不记得了。
应该不是很久。他想着,迈步挺进更加浓厚深沉的金色迷雾之郑
警惕维持的越久,疲倦就越发强烈。但他还可以忍受,经过数据化的身体可以让他忽视这一切,并让自己的战力保持在绝对的高峰。
伴随快速前进的身体带出的微风,充斥在空气中的金色粉尘如纷飞的尘沙般落在亚瑟的身上,发间,但他并不在意这些。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跟随往日的记忆,亚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自己父亲平常办公用的房间。细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没有声音,没有敌意,他让卡里分保持警戒,用没有握紧剑柄的那只手,缓缓放在门把上。
咔啪!吱——呀——
房门打开,亚瑟轻轻唤了两声,见无人应答后,他又略带失落地将房门慢慢合上了。
“去哪了?”
父亲不见了,亚瑟的心情不由得更加阴沉了几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将自己的目光探进屋中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极为矮的消瘦身影。
而他手中,正握着一柄通体笔直、异常漆黑的瘦长刺剑。而它的尖端瞄准的方向,正是亚瑟身体位于心脏的位置。
下一秒,他眼中的精光突然一闪。
紧接着,风声扯动,顷刻间剑刃的尖端以将金色的迷雾刺出一道真空。而此时,它距离亚瑟的外衣,还剩一公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