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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文试 ——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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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炎炎夏日,骄阳似火。京右宛平县外的官道上行人匆匆,忙于生计。

远远地只见一卷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个瘦干枯的骑者背背单刀,一手勒马缰,一手高举着一个竹筒,口中连连高喝:“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行人推车担担的闻听此言赶紧往两边儿退散,有来不及的也顾不得货物,连滚带爬的往一边儿跑。

只觉眼前黄沙漫过,烟尘滚滚,骑者已然离去,古道凝云,晴空赫然,徒留下一地的狼藉。

有几个农夫来不及躲闪,被马踢踏了,短腿吐血倒在地上,这也无法,谁也不敢拦不敢管,正如那马上的骑者所言,“阻者死,逆者亡。”

有人骂道:“这是谁啊?这么霸道。”

“驿丁。”有几个有见识的老者叹了一声:“八百里加急,也不知是哪里又出了大事。”

大明下又驿站一千六百三十九个,专门从事驿务的人员不下两万。所谓驿务,其实白了便是后世的快递,只不过专为朝廷所用,传递四方消息。

传递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骑马传送,在此上根据情况紧急程度又细分了四等:三百里、四百里、六百里、八百里。

平日一省一地往朝廷递送文书一般也就是三百里传递,遇到最紧急的军情要务则要用上八百里加急。而所谓的紧急军务,一般只有三种:敌国犯边,反贼举事造反,亦或是有重大灾情。

延禧宫中,成化帝朱见深刚刚从早朝下来回道延禧宫,正在万贞儿的服侍下更换衣服。他精神头不是很好,主要是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自己的祖爷爷朱元璋,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一通,骂的是什么他梦醒时便忘了,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敏端着一个红木的托盘走过来跪倒在地,托盘上有一个的锦盒和一个金樽,金樽里盛着鲜红的液体,散发阵阵的腥气,不知是何物所制:“皇上,国师将今日的九转乾坤丹送来了。”

国师自然的是李孜省,回到京城面见了朱见深后便被供奉在了专门为他修缮的紫宸宫中,每日为朱见深和万贞儿炼制他所的“九转乾坤丹”。

朱见深抬手将锦盒打开,里边儿是两粒金灿灿的丹丸,只有黄豆大。

他抬手拈起一颗放到嘴里,又拿起金樽喝了一口送服,万贞儿拿起另一颗也一样吃了。看的出味道不是很好,两人都皱了眉头,一脸苦涩。不过他们脸上旋即都浮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潮,头顶冒了汗,也不知是何感觉。

张敏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一旁的宫女,随后起身与万贞儿一同帮朱见深收拾更衣。

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走了进来。

“起来吧。”朱见深摆摆手,问道:“怀恩,司礼监最近可收到了什么恶事吗?昨晚朕梦到了太祖皇爷,对朕训斥了一通,朕的心里不是很安稳。”

怀恩一边帮朱见深将身后龙袍的褶皱抚平,一边回道:“皇上,最近下大事不过就是王越率兵出关征讨鞑靼,还有四川容县那伙儿反贼的事儿。皇上洪福齐,将士用命,必然万无一失,相信不日便有捷报传来。”

万贞儿拿着一条玉带过来,笑问道:“皇上,您可还记得太祖爷了什么?”

“不记得了。”朱见深摇摇头:“就记着太祖皇爷好像很生气。”

“臣妾尝闻梦由心生,皇上您思念太祖爷,所以太祖爷才托梦给您,可未必是训斥。老人在儿孙面前严厉些也是正常的。”

“希望吧。”朱见深点点头,转过身来问怀恩:“都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已安排妥当,此刻二十四监掌印及内书堂二十六个宦除了老奴外都在皇极殿等候。”

朱见深“嗯”了一声,摆手道:“摆驾,皇极殿。”

“奴婢遵旨。”

大队的宫女太监前呼后拥的簇着成化帝的御辇金驾往皇极殿行去。到得皇极殿时,里边儿大太监早已等候多时。气很热,他们的脸上都见了汗。朱见深走进殿门,皇极殿中立即响起一阵山崩地裂的唱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们因为生理的原因,声音并不好听,没有丝毫雄壮之气,反倒似一群鸡鸭叫唤。

朱见深在怀恩的搀扶下走上御阶,坐上龙椅,随即挥手道:“起来吧。”

又是一阵齐声应和:“谢陛下。”

大太监们分立两旁,太监们在各自的书案后正襟危坐。殿中除了这一群大太监们和朱见深以外再无其他闲杂热。

只听怀恩唱道:“请万岁命题。”

朱见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开口道:“今日内廷文试,朕细加思索,命题有三:一者,日中为市,致下之民,聚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二者,浮费弥广。三者,诗,以惜时为题。”

怀恩将考题又富庶了一遍,最后道:“内廷文试开始。”

这番场面与科举殿试颇为相似,不过规矩其实已经少了很多,毕竟皇帝考教家奴而已,没有外臣参与,也不是做给下人看的,也就少的麻烦。

内书堂二十六个宦官,分别是内廷二十四监掌印太监的儿子,而多聊那两个,则分别是司礼监两秉笔太监梁芳、尚明的儿子。

宦官们如今没有职司在身,不过若是从他们的爹那儿去论,那身份最高的便应该是怀恩的儿子怀佑,其次为梁芳和尚明的儿子梁全功、尚喜。

可来也怪,不论是怀恩、梁芳还是尚明,似乎对自己的儿子都是一种放养的态度,也不多做关注,更没有什么特别的照顾,充其量也就是个中规中矩,不偏不倚而已。梁芳和尚明攻于权势倒还有情可原,毕竟一个每忙着给成化帝练春药、一个兼着东厂的事务,可怀恩呢,以他的内廷第一饶身份地位而言,但凡对怀佑稍有偏颇,内书堂里的龙虎斗也轮不到李玄和徐宝。

殿中一时静谧,只余宦官们奋笔疾书之声,朱见深在上边儿看着,突然想起一人来,便低声问怀恩:“那个能和彭时论道的家伙儿是谁来着,可也在下边儿?”

怀恩回道:“回陛下,是尚膳监掌印徐孝之义子徐宝,也是在下边儿的。”怀恩目光在下边儿扫了一圈,随后微微抬手一指:“那个便是。”

朱见深望过去,只见第二排左手第一个书案后坐着一个白白净净,略显瘦弱的宦官,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看着好似一年少书生一般。

不论在那个时代,一副好面相总会让人平添三分好福朱见深笑着点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与此同时,金水桥外,驿丁翻身下马,背后单刀仍在地上,一手高举一面金牌,一手兀自擎着竹筒,往太和门里便冲,口中高喝:“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太和门下两个守门校尉心职咯噔”一声,自也不敢阻拦,一个转身往文渊阁飞奔,另一个紧紧跟在驿丁身后齐往内廷跑,一边跑还一边放声喊道:“圣上何在!八百里加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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