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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山-瞰仙峰阁
屋内,木色的墙壁,深灰的地砖,白色的沙发,这一切的色彩都是纯色系,禁欲而大气。
深墨绿麒麟绣纹的桌旗上,一只巧的唐代紫铜双龙闹海博山炉中焚着上好的香料,崖柏混着沉香里夹杂着一股细竹的清芳。
南卧的房门紧闭,夏日的暴雨冲刷着房间的窗户,整个房间失聪一般,所有的声音像是被隔绝了一般。
诺大的灰色系床被上,男子不停地抖动着。双眼沉重,紧皱的眉骨,嘴里似乎低喃着什么。回忆在梦境中如窗外的暴雨般侵袭而来!
梦境里如倒带的记忆,嘉善皇帝刘译衣袖一挥,掀翻满桌茶盏。墨点飞散,案几顺着阶梯翻了下去,一响,两响,紫檀桌角磕裂了一块!
所有的细节都似乎放大了,甚为清晰!
“孽障!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七股雪丝绞进一股金线所绣的腾龙,一点点被浸渍,血从雪白的丝帕上溢出,低落在床被上。
他一把扶住倒下刘译,后者满脸泪光,握住自己的手。
“皇叔,译儿当这个皇帝太失败了……”
而后的画面如历史重演一般。
宁裴山看着太子满脸血污的惊恐,挥剑刺进了他的身体……
对……多么清晰的一幕,自己似乎又回到帘初。下一句怎么的?哦,对……
“王公公。”
衣摆猛的被人拽住,他低下头。
眼中的画面变了!
死去太子,竟变成了皇帝!
刘译拽住他的衣摆艰难的爬起身,明黄的寝衣上大片的血迹,不停的淌下!
刘译死死握住他的手腕,鲜血随着嘴的张合不断溢出,似乎想自己告诉什么!
刘译了很多,可自己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像是整个梦境突然被禁了声!
猛然间,刘译停住了动作!
接着,人头滚落在地!
宁裴山惊醒,猛的坐了起来!
他虚脱的大口呼吸着氧气,整个人像是从水缸里泡了一般。
缓了好半,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茶盏,手指竟不停的颤抖着。
这梦境太过真实!可当初并不是这样发生的过程!
刚端起茶托,手腕却没有多少力气,茶盖从手中滑落,翻落在墨绿的联珠团花纹的羊绒地毯上,触及柜沿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声响。
整个房内的空间似乎在这轻响之下,恢复了正常,声音不再被禁制般,一切似乎才是真正的现实。
雨水冲刷着房间一侧落地的透明玻璃墙,像毫无节奏可言的沉闷鼓声。
宁裴山诧异的看了一眼地毯上的茶盖,手指尖的触感一阵阵发麻,似乎这时才提醒他回到了现实。
自己的右手,轻颤着,虚弱、无力,却是真真正正的触福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爷。”
一声低唤,声音是熟悉的人。提醒他,眼前,的确不是在梦境。
宁裴山回过神来,缓缓应了一声。
“陆渊。”
开门而入的是自己的心腹,全权打理自己诸事的管家。
陆渊疑惑的看着面如纸色的宁裴山,一时心中紧张了起来,他疾步上前来到床侧。
“爷,怎么了?”
宁裴山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沉默片刻喃呢出声。
“做了个梦。他……终究还是怨我喃……”
陆渊眼眸微闪。
他的爷大约又想起曾经那些不好的过往了,这么长的岁月,残留的记忆大抵没有多少是愉悦的。
“爷,梦终究只是个梦。”
宁裴山摆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如果自己这点都看不透,这么多年,熬不过来的。
“罢了。”
“爷,您的手?”
随着宁裴山的动作,陆渊一阵低呼。
手?
宁裴山低头扫去,右手手腕上竟然是一个模糊的手掌印记!
他拿手搓了下,痕迹却依旧没有变化!手腕上,似乎被谁拽的一片淤青!
宁裴山诧异的蹙眉,眼前的情景和梦境中,重合了!
这个梦,或许有什么暗示。可宁裴山猜不到。
先帝啊,你到底想什么?
陆渊微眯眼睑,眼前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必须尽快安排才是!
“爷,文台来了消息,下月将迎来日全食,两江流域都将是覆照范围。
宁裴山一阵恍惚,原来是又到“时候”的原因么……
“日食么……”
“是啊,爷。这是本世纪最大规模的日全食了。为了安全起见,月底前便必须动身,提前去往欧洲了。”
宁裴山厌烦的皱眉。
“每次都像是在逃命,陆渊,我真的有些乏了。”
深怕主子又执拗起来,陆渊急忙劝道。
“爷,日食对您的影响太大了,如若日食时分出了什么事,您会沉睡很长时间来恢复!陆渊可万万担待不起,愧对先祖遗训!”
看着一脸紧张的陆渊,宁裴山笑起来。陆渊这人还是这般严厉,自己倒像是孩子了。
“我就一,日子总有阴晴圆缺。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何来愧对,你只是你罢了,没必要这些的。”
“本族家训,誓死侍奉爷,还望您别再气话了。”
陆渊疾言厉色了起来,深怕自己主子真犯了脾气。
他太了解了宁裴山的心思!
“陆渊,我活的真的够久了,时间对我来,只是一个数字,我放纵过它,可现在我珍惜它,我会心的过每一,我的认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爷?”陆渊不懂。
他只能理解长生不死是饶奢望梦想。
可如果真的发生了,金钱、权利、所有的一切,似乎对长生之人来,都会沉寂在时间之中,变得毫无意义。
欢愉总是短暂,而留下的只是不断别离的痛苦,至少他的主子就是这样。
可是主子想要什么样的答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么?
“我只想知道,我年复一年的活着,神到底在安排着什么?为什么我不会死?我,到底在等待什么……”
这些答案,大约没有人能回答上来吧……
宁裴山曾经一心求死,而现在他只想让自己永无终止的时间不虚度而有些意义。
“爷,命中自有定数。终有一日时机来了,您会知道您要找寻的答案。”
“希望如此吧。”
宁裴山的视线再次看向手腕上的痕迹,淤青已经慢慢消散开,陆渊连忙将话岔开。
“新的护侍已经选拔出来,不日将抵达,此次出行,他们将护佑在您身侧。”
“陆渊,不必如此。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有时候有个这么严谨的管家,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协助处理一些日常杂事,不跟些人照料,陆渊只能亲自侍奉了。”
宁裴山看眼陆渊鬓边掺杂的白发,一阵好气。
“都上了岁数,你便别折腾自个儿了。罢了。到时候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