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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洪来又和蔫诸葛相互客套了几句,老族长才把来意讲了出来。铁观音和蔫诸葛闻言,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蔫诸葛道:“这事儿不太好办”。
常洪来早料到蔫诸葛会这么说。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一张纸,道:“我们常庄黎民清苦,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来,这是河滩水浇地的地契。共一百六十亩,权作司令这次行动的军资。”
蔫诸葛见常洪来会错了意,道:“常老先生,地契你收好”。老族长以为蔫诸葛见死不救,不肯收这礼物。一着急,扑通跪了下来。
蔫诸葛和铁观音急忙把他扶起来。老蔫道:“常老先生,你折煞小辈了,我们非是不肯营救被掳的百姓,实是县城内,有鬼子汉奸六七千人,要想救人,谈何容易。”
老人落泪道:“我也知道此事非易,老汉来的倒是鲁莽了。”告辞要走。
铁观音道:“常老先生,慢走。我应了你便是”。蔫诸葛急得跺脚,道:“司令,你怎么又自作主张。”铁观音没理老蔫,继续对常洪来道:“只是你们被掳的人实在太多,我不能保证能把他们全部救出,更不能保证他们没有死伤。”
“我知司令已尽全力,但生死有命,纵是一个都救不出来,我也有面目去见常氏列祖列宗”。说罢,又把地契递了过来。
铁观音看都不看一眼,冷冷的道:“常族长,你太小看我铁观音了,慢走,不送”。也不管人家面子往哪儿搁。
六十来岁的老头,从欣喜到绝望只在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开罪了这位女司令。手捏着地契,刚出了大门口,蔫诸葛追了出来。解释道:“铁司令年轻,不懂事儿。她恼你拿地契作行动交换条件”。
老族长还是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人司令救还是不救”?
“自然要救,司令虽然年纪不大,向来一言九鼎,她答应的事肯定没问题”。
“这地契”?常洪来又把这惹事的玩意儿递了过来”.
“我们要地干吗?你们留着自己种吧”。
老族长这才确信,自己遇上了好人,白帮忙不要钱,这好事儿哪找去,千恩万谢后,道:“老朽恭敬不如从命”。把地契收好。“静候司令佳音”。拱了拱手,上驴走了。
老蔫没马上回去,而是派人,把宋春茂和姜立柱几个人找来,说有要事相商。
这几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听得军师有请,不禁喜出望外。时间不大,便赶了过来。蔫诸葛正在门口候着,见他们到来,一齐进了聚义厅。
铁观音见军师一去不回,心中略觉不安,待见到蔫诸葛和宋春茂一伙儿走进来,才把心放下。蔫诸葛并不计较铁观音顶撞自己,把常洪来的来意又讲述了一遍。
宋春茂道:“县城里又六七千敌人,戒备森严,不要说救人,就是进城也是个麻烦”。
姜立柱道:“大哥一向艺高胆大,现在怎么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宋春茂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大哥现在有了四位嫂夫人,牵挂太多。这次任务,你老在家安心陪夫人,不用再去冒险”。话音未落,手臂被宋春茂拧到了背后,再顾不上贫嘴,大声讨饶起来。
“这是谁出的主意,恶心死了”。姜立柱把袖子伸到鼻子前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一股恶臭直冲脑仁儿,忍不住要呕出来。
“不要出声”。宋春茂低声喝道。他正站在齐腰深的污水中,伪装城墙下排污口的铁栅栏。
儿臂粗的栅栏被锯断了两根儿,这是他们大半夜的劳动成果。只能这样,携带武器趁夜色,越过护城河,从城内排污口进城。
一只大手堵在姜立柱嘴上,翻腾的胃液从手指缝儿间喷出多远。姜立柱被憋得直翻白眼,手松开后,他把头扎进土里,低声猛烈咳嗽,吐出一块儿呛入气管儿的异物。
孙瑞良冷漠的抖了抖沾满胃液的手,丝毫没有表情。
“拉我一把,腿抽筋了”。宋春茂抓住三国浦志的手,从污水中拔出身子,摊到在地上,抱着一条腿,痛的直咧嘴。
花贵申撕开他臭水淋漓的裤腿,两只手搓了几下。:“别动,我用手捂一下就好了”。
一阵刺鼻的臭味把宋春茂熏得忘记了腿疼,一股酸气从胃中涌起。他连吞了几口唾液,丹田用力,硬生生把胃液咽了回去。脸憋得彤红。
“兄弟,你他娘的真臭”,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我也是。腿能活动了,扶我起来走两步”。
花贵申扶起宋春茂,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新摔进臭水沟,他疼的呲着牙,一只手推开花老六,蹒跚几步,又轻轻踢了踢腿。从地上捡起背包,命令,“我们走”。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面。
姜立柱伸手把背包从宋春茂肩上取下来,左右开弓,一边一个。宋春茂道:“谢了,兄弟们”,头也没回。
这个地方是县城的垃圾场,臭气冲天,罕有人至。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几个人走出垃圾场,找了眼水井,脱光衣服,从头到脚洗了几遍。在背包里掏出鬼子的服装,换下来的衣服被三国光着身子,抱着丢进牛羊市的猪圈里,惊得几只猪跑了出来。
天刚蒙蒙亮,五个赝品皇军,已经趾高气昂的在大街上巡逻起来。
日本人的防御外紧内松,县城内杂聚着好几个番号的鬼子,加上宪兵队,汉奸,根本无法,也不能统一管理。
本来这几个人还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到晚上再行动。现在,大街上的鬼子根本对他们视若无睹,任凭这几个陌生的同僚,在大街上东张西望,无人过问。
宋春茂这几个人,马上意识想自己钻了敌人的空子,在街上更是大摇大摆,比真正的鬼子还要张扬。
大街两旁的店铺除了买早点的,都上着门板。每个早点摊儿前都几个人围着,看上去有买有卖,一片祥和。
一个馃子铺的酗计,大声吆喝,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姜立柱摸出一块大洋,召唤三国,:“马僮,买点大馃子羊肠汤。他娘的一晚上没闲着,现在饿的前心贴着后背”。
宋春茂伸手把大洋接过来,道:“我请客,一会儿只许吃,不许说话”。又把大洋塞给姜立柱。
酗计见来了几个耀武扬威的皇军,点头哈腰,把几个人让进店门去,从肩上抽下毛巾,把一张桌子擦了又擦,搬过几个条凳,才赔笑道:“几位太君,吃点啥”?
宋春茂也不说话,大喇喇的指了指刚出锅的大馃子,和热气腾腾的羊肠汤。
一笊篱的大馃子和五碗羊肠汤端上桌来。姜立柱伸筷子夹过一个大馃子,几下撕碎扔进羊汤里,用勺儿搅拌了几下,娴熟的动作让一旁的酗计一脸的狐疑,和掌柜耳语了两句,一溜烟儿似的走了。
宋春茂作了个有麻烦的手势,示意大伙儿快点吃,时间不大,一个日本警察站在门口,朝里边张望,没说话。
姜立柱发现这个警察手里拎的不是警棍,而是女人搥衣服用的棒槌。宋春茂本来没打算赖账,现在发现,这个馃子铺有日本人撑腰,改了主意,吃完饭一抹嘴:“吆西”,带人往外就走。
酗计追上来想要结账,被宋春茂瞪了一眼,便不敢再说话。
日本警察跟出来老远,也没想走的样子。宋春茂一使眼色,几个人一起回头,紧走几步,把那个警察围在中间。三国浦志声嘶力竭喊叫了半晌,那警察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丝反应也没有。
姜立柱道:“这孙子和咱们一样,也是个西贝货”。众人大笑。那警察还是一脸迷茫,他居然也听不懂中国话。宋春茂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这厮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国人,他是高丽棒子,我在关东见多了”。
原来日本征服朝鲜后,大量征召青年参军。可这些人根本不是当兵的料,枪一响不是拉稀,要不扭头就跑。
日本人没办法,只得让他们当警察,维持地方治安,又对他们不放心。汉奸警察还给弄了警棍充样子,朝鲜警察连警棍都没配,出勤时都空着手。
后来不知哪位朝鲜大师显灵,这帮杂碎发现了中国妇女捶衣服的棒槌是个好武器。这东西两个一对儿,枣木作的,结实耐用。便从洗衣服的妇女手中抢过棒槌,来武装自己。久而久之,高丽棒子的美名就天下皆知。
弄清楚了这个警察的出身,宋春茂低低的骂了一句八嘎,高丽棒子咔一个立正。看来,他也不是一句日语都不懂。
宋春茂的日语不比高丽棒子高明。骂完混蛋之后,想不起合适的日本话来教训他,便抡圆了给高丽棒子一个大嘴巴,打的棒子先生原地转了俩圈儿。一张嘴,吐出两颗血淋漓的大牙。
姜立柱不知宋春茂为何发火,问了一声。
宋春茂道:“这些高丽棒子最不是东西,他们欺负老百姓狠辣异常,一棒槌下去,很少有活口。经他们手里审讯过的中国人不死也落个残疾。你们看看他那棒槌”。姜立柱的眼神儿比别人好得多,果然发现棒槌上沾满了暗黑色的血痕,忍不住踹了高丽棒子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