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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就是杂碎,呵呵……咳,咳,呵,呵呵……”
阎行没有理会文丑的嘲讽,
转过头继续看着那边的战场,
他的眉头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吕布如今已经是愈发的虚弱了起来,
饶是他勇猛无敌,
可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不过,此刻他身边的刘备军士卒,
数量也不足六百人了,
竟然一个人毫不停歇地杀掉了两千多人,
并且在战马上,
虽然已经摇摇欲坠,
但是手中的那柄方天画戟,
收割起人命的时候,
依然是那般的犀利无比。
阎行自忖如今若是和吕布战至一处,
他的胜算依然再次提高了两分,
如今至少已经超过了七成的胜算,
但是他依旧没有着急,
如今还剩下六百左右的人,
这剩下的人,
至少还能再磨去吕布的大半力气,
想到了这里,
阎行嘴角那得意的笑容,
渐渐扩大了几分,
他没有回过头,
但是却开口对文丑说道:
“小丑儿,看爷爷前去把你心目中的战神轻而易举地斩落马下,你可要仔细地欣赏哦。杀掉吕布之后,就是你和那边那个废物的死期,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哈……”
“啐!”
文丑没有说话,
只是用充满了蔑视的一口血痰进行回应。
阎行也没有理会文丑,
双腿微微用力夹了一下马腹,
那匹战马便轻轻地向着战场走了过去,
他并不着急,
他在计算着时间,
要在吕布恰巧杀光那些士卒的时候,
他正好出现在吕布的面前,
他在幻想,那个时候,
吕布的表情将会是多么的精彩。
“呼哧——t哧——!”
吕布的喘息声,
已经如同风箱一般,
已经多长时间,
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吕布都快回想不起来了,
双臂已经累得麻木,
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
都已经感觉重于千钧了,
但是他依然在机械地挥舞着,
这种舞动已经成为了一种烙印在肌肉之中的印记,
一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胯下的赤兔马,
早就已经汗出如浆,
豆大的汗珠,
如同血珠一般从赤兔马身上流出,
顺着高大的身躯,
缓缓地落向了地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鲜血。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吕布手腕猛然用力,
将方天画戟从最后一名刘备军士卒的后心处拔出,
立刻带起了一蓬血雾,
吕布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艰难地平复着呼吸,
三千人,这可是接近三千多人,
虽然对方也都是大战过后的疲惫之军,
但是即便只是站着让人砍,
也会令人累到吐血,
更何况这是三千疯狂到极致的家伙。
“厉害呀厉害!不愧是天下无敌的温候吕布!一人杀尽三千骑,此等壮举,若是传扬了出去,定然会让整个天下为之动容!”
阎行双手缓缓地击掌,
如今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胜券在握,
此刻他心中的得意难以言喻,
日思夜想了多年的愿望,
此刻终于快要实现,
他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缓缓地举起一根乌金点钢枪,
这是文丑的武器,
被他拿了过来,
他不准备再给吕布一丝机会,
狮子搏兔,迟则生变,
这些道理他可是领会得十分深刻,
因此,他要尽快将吕布除掉,
手中钢枪猛然一抖,
枪尖立刻划了一道漂亮地弧线,
目标直指吕布的咽喉要害。
点钢枪的速度之快,
简直如同天际的流星,
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吕布的身前,
这是阎行拼尽了全力的一击,
根本没有留下半分的后手,
枪尖距离吕布的咽喉,
已经不足半尺距离,
阎行圆睁的双眼已经忍不住地露出狂喜之色,
吕布想要向一旁闪躲,
但是如今的他,
速度已经远非之前那般敏捷,
拼尽了全力,
也只不过稍微移动了半分,
然而,那枪尖却再次接近了一些,
赤兔马猛然间晃动,
吕布坐在马背上,
麻木的双腿已经没办法掌握平衡,
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赤兔马身子一侧滑下。
即将刺入吕布咽喉的瞬间,
面前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阎行虽然有些惊讶,
不过他也看到了吕布为何会滑落,
眼中的狂喜更甚,
这正说明了对方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
手中的点钢枪顺势下压,
上半身也向前倾倒,
整个人向着吕布滑落的方向弯下了腰,
然而,就在他期待看到吕布死状的瞬间,
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疼,
紧接着,震惊地低下了头,
只见方天画戟那个小枝的尖端,
巧之又巧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吕布,
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然而当他目光看向吕布时,
只见对方虚弱地仿若一根稻草一般,
攥着方天画戟的那只手臂,
剧烈地颤抖着,
方天画戟的尾端拄着地面,
他只是用那只手臂,
勉强地保持着方天画戟斜向上的方向,
甚至可以说,
是他自己送到了这方天画戟之上的。
“砰!”
“啪嗒!”
“呃——砰!”
第一声,是吕布衰落下马,
第二声,是方天画戟失去了支撑后,
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第三声,是两个声音,
先是阎行因为方天画戟被拔出之后,
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发出的声音,
最后一个声音,
则是失去了生命的他,
摔落在地面上的动静。
“呼——t——t——!……”
吕布疯狂地喘着粗气,
方才那巧之又巧的刺杀,
实际上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次埋伏,
阎行时机拿捏的很准确,
吕布在杀完那三千人之后,
浑身的气力已经消耗殆尽,
方才的那一切都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
虽然阎行用出了全力一击,
但是心底实际上还是十分的轻敌,
因为,在那种情境之下,
已经没有任何事情或者人,
能够阻止阎行将吕布斩杀,
因此,吕布便利用对方的这种心理,
设下了这样一个局,
用赤兔和他的心意相通,
让其向一边侧了侧身,
他整个人则顺势滑了下来,
滑落的方向,
恰巧是手握方天画戟的方向,
这样的举动,
更加令他的滑落合情合理,
因为,这方天画戟可是一件重兵器,
这样也敲掩饰了吕布的真实意图,
阎行杀人心切,果然上当,
整个人伏下身子想要斩杀吕布,
却没料到,吕布在之前,
已经用最后的力气,
悄悄调整了方天画戟的角度,
让阎行自己送到了门前,
这也是由于阎行轻敌,
想当然地以为吕布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也压根没有注意到,
那看起来即将落地,
同时还将吕布拽落下马的罪魁祸首,
竟然悄悄做好了准备,
就等着自己上钩,
这一系列的设计,
巧妙而又自然,
别说是阎行,
即便是换做任何一个人,
恐怕也难以察觉到,
当然,吕布还有其他的备选方案,
用来应对阎行的其他招式,
只不过,阎行恰恰选择了吕布把握最大的这一种,
这不得不说是吕布的运气,
也是阎行的命中注定。
阎行摔落在地之后,
整个人仰面倒在地面,
心口和七窍汩汩流出鲜血,
方才他弯腰的动作,
幅度十分大,力气自然也小不了,
因此那一击,
才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瞪大的双眼之中,
依然充斥着难以置信和迷惑,
一直到死的那一瞬间,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主公!主公!”
颜良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他坐在战马之上,
身子七扭八晃地吓人,
勉强地坐在马背上向这边狂奔,
来到吕布的面前,
战马终于停了下来,
他却是货真价实地跌落了下来,
顾不得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吕布身边,
艰难地将吕布搀扶起来,
“呼——!放心,死,死不了!”
吕布一字一顿地说着,
赤兔马巨大的马头缓缓低下,
在吕布的脑袋旁边亲昵地蹭着,
“老,呼——老伙计,合作,合作愉快!哈哈,咳咳咳——!”
赤兔马的呼吸也很粗重,
深处舌头来回舔舐着吕布的脸颊,
这一场战斗,
可以说得上是他们这一生经历过最艰难的一场,
不过总算是撑了过来。
吕布艰难地转过头,
之间文丑连滚带爬地向着这边赶来,
虽然浑身被五花大绑着,
但是双腿还是能够勉强移动,
只是跑起来十分的艰难,
总算是历尽艰难来到二人的面前,
文丑扑通一声跪在面前,
虽然浑身被绑缚了个结实,
但他仍然不停地向吕布磕着头,
“主公,主公,主公,都怪末将无能,陷主公于此险地——”
“砰!”
文丑的话还没有说完,
颜良已经忍不住冲过去,
一脚踹倒了他,
可是颜良自己也是浑身没有半分力气,
虽然将文丑踹倒,
可是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两个人向前翻滚了两圈,
如同滚地葫芦一般,
颜良爬起身来还准备继续饱以老拳,
但是,拳头举起来之后,
看见文丑那张满脸血污的脸庞,
以及眼底深处无尽的自责,
斗大的拳头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最终却是抱着文丑留下了热泪,
文丑也是双眼通红,
在这个时候痛哭出了声。
吕布勉强撑着半个身子起来,
后背靠在阎行的尸体上,
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大男人,
吕布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轻松而又充满了温暖。
支撑着身体的胳膊再也撑不住,
整个人向后倒在了阎行的尸体上面,
望着碧蓝一片的天空,
方才还一直盘旋着的秃鹫,
以及周围始终等待着的鬣狗,
此刻终于等到纷争落幕,
它们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大快朵颐,
吕布虽然想要赶跑它们,
但是如今的三人,
自顾尚且勉强,
更何况是和这么一大群动物相抗,
好在这些动物感兴趣的是死尸,
而不是他们这几个活人,
这里有着数万具尸体等着他们享用。
三人休息了一个时辰,
才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
合力将那些秃鹰和鬣狗赶走,
看着遍地的尸体,
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
“主公!这么多尸体,咱们也处理不了,还……还是一把火烧了吧,这样……这样兄弟们也,也算有个归宿……!”
文丑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面前躺着的,
有一半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
他和阎行可不一样,
这些士兵就如同他的兄弟甚至是孩子一般,
但是此刻,他站着,他们却永远地躺在了这里。
吕布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恨不得要将胸腹之间所有的空气,
都在这一口气之间全部吐个干净,
沉默了半晌之后,
吕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好!一把火烧了吧!”
今天的这场战斗,
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如今,
太阳都已经西斜,
吕布等三人烧掉了这些士兵的尸体之后,
没有多做停留,
反而向着之前那伙倭人的所在而去,
他们并不是好心要将那些倭人的尸体入土为安,
而是如今的这个季节,
这么多的尸体集中在一处,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的话,
一旦发生了瘟疫,
那对于整个中原,
都将是一场颠覆性的浩劫。
熊熊的火光近乎将天空都要照亮,
夕阳的余晖在这火光面前黯然失色,
三人并排站在远处,
看着那疯狂摇摆的火焰,
脸上则是一样的肃然,
虽然这些家伙,
都是他们的生死仇敌,
但是毕竟如今已经是一地的死尸,
死者为大,默哀就是他们最大的敬意了。
过了许久,吕布终于转过身,
跨上了赤兔马,
向着并州的方向缓缓行去,
身旁的两人也翻身上了战马,
吕布再次回过头看了看那冲天的火焰,
忍不住轻声开口说道:
“他妈的,这一仗可是亏大发了,希望曹昂那边,不要让我失望呀!咳咳咳……”
同一时间,徐州的另一边,
庞大的军营如同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
在天色将暗未暗之际,
看起来显得更加的可怖。
中军的帅帐之中,
早就已经是灯火通明了,
人影幢幢倒影在营帐之上,
曹昂坐在帅帐的主位,
沉声下令道:
“明日一早,急行军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