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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初夏,地里种下的粮食都还不到真正收成的时候,就算是有些地方的长得快,也远远还是不能吃的。
二房新搬家,老房那边也没个帮衬的,正是什么都缺的时候。
初时虽兴奋得很,可过了几日,看着家里要啥啥没有,就连吃的,也是赵立永的亲大伯家实在看不过眼去,送了一背篓的陈苞谷和一筐子的红苕过来。
赵立永一家无不是感恩戴德。
愿意在这种时候接济他们一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谁还嫌弃粮食是不是新的呢,有得吃就不错了。
这还是王氏带着大女儿赵月背着收整好的苞谷舔着脸回娘家,借王家的石磨才给磨了苞谷面和苞谷米,这才能吃上饭。
这许多年过来,王老爹也早已经退伍归家,再加上王关凤这个大女儿在婆家的不得脸,王家这些年来也不像从前那样在村里得脸了,再加上为两个儿子娶媳妇也花了不少,日子过得也就不似此前那般恣意了,不过也还得过去。
王母看着清瘦清瘦的女儿和外孙女,自是忍不住泪流,在二人走前又吩咐俩儿子帮着背回去了俩背篓的粮食,临了想了想,又拿了半罐子的猪油。
如此,赵家二房总算是撑起了些底子,但赵立永夫妻二人都知道这点儿粮食并不能吃多久,主要还是要有银子傍身才好。
家里几个孩子也都知道,的三个都很是听话懂事,大的两个,虽大女儿赵月嘴巴毒,可人是个好的。
至于赵颖就更不消了,她原本就不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又经历过大风大浪大富大贵,看事情的眼光自是独到。
想着什么时候去外面看看商机,但想着自己只是个女娃子,这世道对女人又并不很宽容,因此这个想法也只是暂时也只是自己想想而已。
为着家里的生计,赵立永第二还不大亮就起了,村里没什么活计,就算有,在出了赵颖这事儿以后,多数人也是不乐意用他的,世态炎凉,因此打算起个大早去镇上看看打点短工。
匆匆吃了妻子王氏提前做好的早饭,就往镇上去了。
王氏搬了板凳坐在火堂子前烧着水,才蒙蒙亮,火房里除了炉子前,都是黑乎乎的,火光照应在人脸上,能看出她面带忧色。
“阿娘,还早呢,你再去睡会儿吧?”正想着事情,突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王氏吓了一跳,见是二女儿,才放下心来,神色却还是恹恹的:“不睡了,你阿爹已经去镇上找活儿干了,我是想着,咱家往后可怎么是好呢,要田地没田地,要银子没银子的,诶……”到后面,便忍不住眼泪。
“阿娘,你可别哭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给咱家带来了灾祸,可你要安心些,我会很快赚钱的。”赵颖并不善于安慰人,却也是能理解母亲的。
王氏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原本就不是什么强势的性子。
嫁到赵家这些年也是磋磨了又磋磨,性子就更是软弱了,但心地却是很好的了。
不然那在赵家阿奶步步紧逼,且赵立永又还没来的情况下誓死保护女儿的尸体要给她一个全尸了。
过后,人人都当她赵颖如同瘟疫一般,可也只有她这一家人不嫌弃她,不但没有将她赶出去,反而还为了她被老房那边赶出家门。
如此种种,就算她不是原主,可那份浓烈的亲情,却是感受到的。
“阿娘没有是你不好,只是想着现如今还要靠亲戚的帮扶才能过活,就忍不住!”
王氏赶忙擦了擦眼泪,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错了话,惹得二女儿自责了,忙不迭解释道:“阿娘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就不要多想了啊,至于银子不银子的,你一个姑娘家的,哪能抛头露面的呢,咱家现在,也只能指望你阿爹了。”
这时代的女子,地位地下,向来以夫为,赚钱养家,几乎是男饶事情,
至于女子,也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做做家务,要家里实在难以过活,也会做一些缝补浆洗的活儿赚点钱。
可乡下人家,谁家的衣服不是自家的女人洗偏要花那个钱去找外人洗呢,就算是富贵人家,就算不亲自动手,也是养了丫鬟婆子来做这些活儿的。
王氏本就是乡下女人,自然也是遵从这些,见状,赵颖也就不再劝了。
深入骨子里的东西,难以改变,只能潜移默化了。
色渐渐亮了,不多时,孩子们也相继起床。
赵月快速收拾好自己本打算去火房帮着阿娘一起做了早饭喊弟妹们来吃,谁知进了火房才知二妹已经帮着做好了,不由得有些诧异。
二妹虽平日里也是听话懂事的,会帮着做不少活儿,可往日里也都是她先起了帮着阿娘做了一会儿活了才会起床,今儿个怎么起的这么早?
且看两人这聊得起劲的样子,像是已经在这里好久了,脸色顿时便略微沉了下来。
她这个妹妹平常都是沉默寡言半吐不出个字的,村里的妇人们还打趣地给她起了个丑名叫棒槌,可今怎么就和阿娘聊得这么来呢?难道是她出了那事儿阿娘可怜她?!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哟,阿颖今怎么起这么早了?”
赵颖正听王氏着话,突然思绪就被打断,听声音是赵月原本还只想淡淡应一声,可谁知扭头一看,竟然隐约发现赵月对她有点敌意,且那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打趣而是讽刺!
这是怎么回事?
暂时也想不清楚,赵颖也就语气淡淡地回道:“嗯,听到阿爹阿娘话的声音就起来了。”
见状,赵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好似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由有些懊恼,不过到底是自家姐妹,也就没再纠缠下去了。
姐妹俩之间的这点锋芒,在想着事情的王氏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