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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遭遇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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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岑寂,须臾,一道人影从树荫中步出,素白的昆仑弟子服,腰悬两把长剑,一把废剑,一把残剑,走到月光下面对于它时,神色却是从容自若的。

青蟒眯了眯眼,蛇信嘶嘶,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换了身衣裳,竟一时没认出来。

仔细瞧了瞧他腰间的两把剑,骇然醒悟。

“英招剑——?你是……魔尊重黎!?”

眼前的男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些年没人这么称呼我,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你怎么会在这?世间都说你……”

“失踪了?还是自惭形秽,自戕了?”他拧着眉,面露无奈,“无所谓,哪种都可以。”

这些年他都习惯了,白日里是救死扶伤的云游大夫,夜里是降妖捉鬼的修士,做帝君的那些混账日子倒像是上辈子的事。

但行好事,俯仰无愧。

青蟒认得他腰间的剑,外界传闻他失踪多年,音信渺渺,但其往日的作为却从未在岁月的逆流中褪色分毫,与如此可怖的对手狭路相逢,它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身后是广袤的湖泊与山野,一面硬着头皮与之对峙,一面蛇尾悄无声息地朝湖水幽曳而去。

它对自己的水性极为自信,只要半身入水……

这个念头还未落定,就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霜白的月光照在湖面上,竟映出了一层晶亮的“碎片”。

它困惑地伸出手,碰到那些“碎片”的瞬间脸色顿变!

欲立刻收回蛇尾,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碎片”凝结,转眼聚成了一层极厚的冰,将它半截身子都封在了湖中,动弹不得。

“你是凶兽肥遗吧?”身后传来平静的询问,却教人不寒而栗。

被认出真身的妖兽惊恐地僵直了,寒气卷涌上来,骨血里好像都混入了冰渣子。

它惊骇地瞪大了眼,如临大敌,扯着自己的半截身子,拼命往后挪。

“你别过来……”

发颤的声音不像是为了诱敌,重黎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的本事不止如此。”他对肥遗兽有些印象,此兽原本不是浑夕山本土蕴养出的生灵,从别处迁来,现世则招致大旱,深受忌惮,其修为少说千年,便是被他用冰封住,也不至于如此惶恐,“发生了什么事?你今晨惊扰路过的樵夫,是想吸食凡人精气?”

肥遗冷笑:“呵,就那点精气,我要食上千人才能蓉原本的法力……五年前一群不懂规矩的妖兽闯入浑夕山,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但我还没堕落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它咬着牙,悻悻地望着坡上的男子。

提及五年前,重黎的记忆顿时如排山倒海,被逐一唤醒。

那时人间最麻烦的妖兽,那岂不是……

“今早是那凡人不长眼,自己闯到这边的,我可没将他如何,他自己就将自己吓了个半死。”肥遗心中惧怕,嘴上还逞几分强。

眼见着重黎步步逼近,它的心也仿佛悬在了嗓子眼里。

“我只是,只是想尽快恢复法力,看在同为妖族出身的份上,饶我一次……”哀求的声音打着哆嗦,越来越轻,挣扎之中,两条蛇身都被冰层磨出了道道血痕。

为了活命,它低下了巨大的头颅,伏下身,向他讨饶。

素净的皂靴最终停在它面前,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沉默良久,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你没害人,我取你性命作甚?”

闻言,肥遗心头一喜:“这么说——”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你离开。”他打断了它的揣测,“肥遗会招致灾祸,不能留在城镇附近,你若想恢复法力,好生修炼,我可择一处灵山,带你去。”

肥遗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怔忡地打量了他半响,才确信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它吐了吐信子,狐疑地低下头:“为何……不杀我?”

它所知的魔尊重黎,心狠手辣,为一己私欲屠了一座城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就连妖都不一定能做出来,如此狠辣的魔头,难道不是来将它斩草除根的?

眼前的人低笑了声:“为何要杀你?”

兽瞳因错愕而微微张大,默然须臾,它似是下定了决心:“好……我跟你离开这,这些年好些妖兽都死于非命,坐以待毙迟早会轮到我头上,你若能给我一条活路,此恩必定相报!”

闻言,重黎眉头微蹙:“那些妖兽是作恶才被仙门弟子所杀?”

肥遗摇了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

“何意?”他抬手化去了湖中浮冰,换捆仙绳缚住它。

虽说仙家法器终究不大好受,但蛇妖畏寒,冰封太久,以它现在的法力,保不齐会昏过去。

肥遗将冻僵的尾巴收回岸上,藏在草木下,得以取暖。

犹豫再三,才道:“我也是从别处听说的,原本散落于四海各地的妖兽灵兽近些年失踪的失踪,被杀的被杀,仙门的确可恶,但也并非全然不讲道理,但就连远离人世的深山中,都找到许多妖兽七零八落的尸块,惨不忍睹,哪里像是仙门所为……”

重黎在凡间游历多年,常出入乡野城镇,山中却是去的不多,远方偶有传来妖兽被诛的消息,也当是其自作孽不可活,并未深究。

今日所闻,倒是头一回。

“我还不想死得这么莫名其妙,你若能救我,我就跟你走……”肥遗几乎每日都能听说这些可怖的传闻,已经分不清那些是仙门所为,那些又是平白而亡。

何时这种诡谲之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等死,远比给个痛快来得煎熬多了。

重黎陷入沉思。

他有时会打听各派的动向,这些年四海仙山仙府皆有派遣弟子入世救人,驱逐妖邪无数,称得上颇有成效了。

自昆仑一战后,未亡的妖兽逃回人间,四处游荡,那些用血肉之躯炼成的妖兽因得不到血藤的供给,纷纷如失水之木,接连枯死。

剩下的,多是从无尽麾下遁逃者,因寸情那一剑,断了束缚的血咒,它们得以重获自由,迫不及待地找寻藏身之处。

人间灾年,战火连天,从前隔岸观火的妖物邪祟也都纷纷涌了出来,趁虚而入,掠食凡人精血,这也是为何仙门用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彻底驱逐妖物的缘由。

本以为这已经够糟糕的了,没想到背地里还有隐情。

究竟是凑巧有人除去了山中的妖兽,还是另有乾坤,一时间,他也不好定论。

沉思须臾,他点了点头,道:“你今晚就留在这,我回城一趟,明早来此处寻你。”

“好。”

“还有。”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它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它七寸处的鳞片上。

此处的鳞片尤为纤薄,脆弱的要害被人这么盯着,肥遗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笑了笑:“拔一枚鳞片与我。”

------题外话------

文中的肥遗也是出自山海经的一种妖兽哦,近似蛇妖,不过是一颗脑袋,两个身体,跟我裂开了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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