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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承灶东阁,浪叫人传来了户部尚书严起恒,严起恒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来到令中,便是大礼叩拜了下来。
浪此时却是手里拿着一本儿《礼记》坐在严起恒的对面有滋有味的读着,像是没有发现严起恒的到来。侍立在一旁的庞寿也没有提醒他,只是让严起恒就那么跪着。
严起恒在地上跪了一柱香的时间,膝盖开始发酸;两炷香的时间,黑眼仁儿开始发旋;三炷香的时间,浑身好似被大雨淋过般湿透了。
浪这才头不抬、眼不睁的问了庞寿一句,“怎么严大人来的这么慢啊?是不是也和朕一样,家里揭不开锅了,所以没力气走路了呢?”
庞寿心翼翼的回答:“回禀万岁爷,严大人刚刚到的,看到万岁爷正在看书,所以未敢打扰。”
严起恒暗骂庞寿,你个老东西,我这都快跪得浑身麻木了,你还我刚到?
浪放下了书,注视了一下低头不语跪在地上的严起恒,冷冷,“起来吧,朕不值得你跪着,你应该上跪,下跪地,中间跪发给你俸禄的人。朕是个穷鬼,养不起你的。”
“臣惶恐!”严起恒惊颤的答道。
“惶恐,是饿的吗?如果你也饿了,咱们君臣携起手来,一起出去讨饭怎么样?”
“陛下何出此言,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如果陛下有话想要对臣,臣听命便是。”
拉淡一笑,真的听命与否另当别论,可严起恒胆子的毛病,看来还是没能克服。浪手中拿起芊芊刚从宫里传过来的一张条子,的便是杜衡口中讲的宫中的宫分严起恒不肯划拨的事儿。
浪拿着这个条子,攒成团扔给严起恒看,“你若真的听命,朕又何需叫你来这里?严起恒,朕有一事不明,条子上写着呢,你看看,上面是宫里告诉朕,年初的宫分户部只拨了两千两,连慈宁太后的年例都没能拿到手。你们户部莫非是把朕这个君父和后宫的一大家子人给忘了?
你再好好想想,想想这世上还有没有朕这一家子存在。如果是忘了,朕不怪你,日后你好好记得便是了,不过朕可要上你家里吃饭去了,七个碟子八个碗儿的,你可不能委屈了朕的五脏庙。
你也可能会拿朝廷的国帑不足来搪塞朕,上半年收上来的钱粮,除却购买土地的还有各府县及朝廷的支出之用,其余的折合银子至少还有三十万两,你若还没钱,那么便是有意欺君,这便该杀!朕若杀你,恐怕这可理由没人会质疑。”
严起恒额头冒汗,他本来和瞿式耜等人商议的是通过政策途径,驳回浪伸手要钱的举动,恶心恶心他,让皇帝和绿妖皇后也知道知道国朝文官集团的存在,却为料皇上和皇后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把年初户部财长紧张,拿不出宫分银子的事情来个秋后算账。
从宫中传出的那张纸条便看得出,这幕后一定还是有绿妖的影子。可真够阴的,这便缩了打击面,只把目标锁定在了自己头上,而自己至今确实也一直不肯拿出宫分拨给杜衡,落人口实。就算是皇上要办自己,恐怕瞿式耜也没有理由反驳,何况都察院那边是一定会按皇上的意思狠狠借题发挥一下子,拔自己一层皮的。
严起恒感叹,原来不是皇上和皇后没拿宫分银子当回事儿,也绝不是要等到何杜衡何女官告自己一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事儿来,而是一直留着这件事给自己当辫子,就等着到关键时刻将自己一军呢。
严起恒也不是不知道大祸临头,连忙:“臣立刻便给宫里拨银子过去,以往所拖欠的,一定全部补齐。”
浪又是一阵冷笑,“全补齐是么?那么你严起恒在此前莫非是觉得朱明皇家对国朝来是多余的、大可以自生自灭,若是事不关己,宫里饿死人都没人管?
现在你觉着闯祸了,便只是一句话,就可以将宫分补齐,难道户部是你严起恒家的,你截留,便连宫分也可以截留,你补齐便随时可以补齐是么?”
滥话,语气越来越重,严起恒起身对浪施礼,表情中满是戚惶,“陛下莫要动怒,容臣如实禀告,臣不像陛下想的那样,是不忠之辈。
去年春夏要计划给来年内帑拨银子时,首辅何大人尚在长沙血战,陛下也因为清军南征而无暇顾及此事,臣就想等到何大人批复完了再将其余的银子拨给内库。
臣又怕宫内急等用钱,便自作主张预支了两千两银子过去。没想到仗越大越大,我军在前方岳州和长沙损兵折将,阵亡数十万官军,这需要大笔的银子抚恤啊,而陛下又先去了肇庆,再亲征湖广。
次辅瞿式耜大人便让臣将准备要给后宫的银子挪做抚恤之用。然而陛下凯旋归来后,并未等到让臣见上一面,禀报一声,就再次颁发了褒奖有功兵将的诏书,诏书已经颁发,君无戏言,臣怎敢拖延不发。
至此,国帑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如不是夏粮新至,年底百官的俸禄都拿不出来了。但是,陛下也不要担心,由于一场大胜,我朝已经稳定住了湖广、江西、广东三个布政司,又开拓了福建、云南、贵州。今夏的税赋增收何止一两倍,户部正在统计之中,如果陛下急需要用,臣立刻就给内库拨调。”
浪听完了严起恒的解释,也觉得该把语气缓和下来,毕竟他真正要的,并不只是那些宫分而已,便舒展了脸上,“好了,你也该知道的,朕绝对不是因为缺钱而生气,朕只关心你严起恒是不是在意家的事情。”
严起恒答道:“家的事情都是国事,臣怎敢轻慢。”
“那么山西、陕西大旱是事情,卿以为朕是否该为那里的百姓做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