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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过生日,我爷都是早早起来给我煮两个鸡蛋,下一碗面条。可是那早上,我爷自己端着碗可着劲儿的吃东西,却什么都不让我吃。
我后来才知道,我爷那是为了救我。
我委委屈屈的看着我爷吃光了一大碗面条,才声问道:“爷,我的饭呢?”
我爷摸了摸我脑袋:“等咱们回来,爷给你下饺子。今你要是饿了就多喝点水。走吧!咱们山上。”
东北这边山高林子深,真要是往里面走十半月都未必能走出来。尤其是深山里面的老林子,先不山上有没有野兽,单是连的树叶就让人不敢轻易涉足。
因为林子太深,有些个地方到了五月分积雪都未必能化干净,就算赶山的人都不敢轻易往里深入,可是我爷却是带着我往老林子深处走。
我早上没吃东西,我爷又非得让我喝山水,那水清是清,可山上的雪还没化干净啊!那谁喝上一口都是透着心儿的凉,我走了没多远就觉得又冷又饿,吵着要吃东西不可。
我爷合计了半才从兜里掏出包白糖:“实在挺不住,就多吃点糖。咱们还有大半的路得走哩!”
我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爷,你到底是要干啥?”
我爷平时最疼我,家里有一口肉,他都不会让我吃菜叶。要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肯定舍不得我饿着。况且,他自己还在大吃大喝,我爷肯定是有话没跟我。
“没啥事儿,你一瞎想什么呢?”我爷偏偏不肯承认。
我趁我爷不注意,伸手把他酒壶抢过来对到了嘴边上:“你不啥事儿,我就喝了。”
“你个犊子!”我爷骂了一句就泄了气:“放下吧!我这些年,让你睡棺材,给你抱老物件,就是为了磨掉你身上的人气儿,只有你身上的人气儿没了,咱们爷俩儿才有胜算啊!”
我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我知道我爷是什么意思了:他不让我吃东西,是为了不让我沾上烟火气,他自己拼命吃饭,是为了让自己身上人气儿更足。他这是要是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啊!
我爷一看我哭了,顿时来了脾气:“把你那点猫尿憋回去,大伙子遇上点事儿就拉拉尿,丢不丢人?”
我爷嘴上骂着我,手却在给我擦眼泪:“野子,不是爷要充好汉,是那东西太厉害了。我已经老了,你也还没长成,要是硬打硬抗,咱爷俩捏一块儿都不够人家嚼裹的!我把那东西引走,你钻他窝里断他的根。咱爷俩能不能活全都看你了。”
那时候,我不害怕是那是假的。可是人要是被逼到的一定程度,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我那时候,大概也就是这样。没一会儿,也就镇定了下来。我爷这才松了口气。
我爷始终没那东西是什么,放在以前,我不一定敢问,现在,我不问也不行了:“爷,你的那东西是啥?是鬼么?”
我爷一边往前走,一边跟我:“这世上哪有鬼?鬼都在人心里,你不想,他就不来。用不着害怕!”
那个时候,我没听明白我爷是什么意思?直到我进入调查局开始闯荡江湖之后,才有人跟我详细解释过这些。
所谓的鬼|魂,事实上并不存在,只不过是人在某种力场的影响之下,把恐惧感在自己的意识里具象化的反应。
简单的,很多东西因为某种因素的影响会产生特殊的力场,人在力场的影响下会不知不觉的产生恐惧,这个时候人潜意识就会发生反应,在人脑海里呈现出某种类似于幻觉的东西,那就是,所谓的“鬼|魂”
就像是那个木匠在房梁上动手脚,其实就是为了催生特殊的力场;我爷“下咒”时出现那道人影,也是力场。包括,我烧了敬神盏激发特殊力场出现都是一个道理。
我爷文化程度不高,也不知道该怎么合理解释,才告诉我“鬼在心里”。
事实上,我后来得到的答案,跟他的都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些,只能听我爷。
那时候,我觉得我爷不是怕我害怕,而是怕我不怕,一路上都跟嘱咐我:“野子啊!这些年,我不教你功夫,不教让学秘法,就是怕你身上血气太足。那东西贼着呢!你身上血气重了,他就能感觉着你在哪儿。可你什么都没学,你力气就了,一会儿你钻进他老窝,要是捅不动里面的命心子,你就跑吧!别管我咋样,你能跑出去就校”
我吓得嘴唇有些发颤:“爷,要不……要不咱们找人帮忙吧?”
“这事儿除了咱么爷俩,谁也帮不上忙。”我爷摇头道:“要是我真没了,你就记着,回家去背着家里那口箱子跑!晚上你就躲箱子里睡觉,外面塌了,你也别出来。白就带着箱子赶路。”
“我在箱子里面留了钱,也留了封信。你按信上地址找人,那些钱够你找到地方。不知道怎么买票,你就多问问……”
“等你找到信上的地址,就把信给他,那人能照顾你长大。跟他好好学本事。将来等你到了二十四的时候,你再回来,给我报仇,也救你自己的命。”
我爷这是要交代后事啊!
我吓得带起了哭腔:“爷,你这是要干啥啊!”
我爷笑着道:“别害怕!我就是跟你个万一。万一我要是出事儿了……要是咱爷俩儿不出事儿呢?”
我不知道我爷是不是在安慰我,可是他这么,我心里倒也能好受一点。
我爷没走出去几步就又开始交待我别的事儿:“野子,你记着,要是你一个人跑出去,到了二十四岁生日那,千万要想着回来。别存在什么侥幸的心理。我只能护你十二年,日子一到,你回来杀了他,你才能活。要不然,你躲到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你。”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爷,咱们肯定都能活……”
“对对……咱们爷俩都能活,我还得看着你娶媳妇,生孩子,抱上重孙哩!”我爷勉强的笑了一阵子就不话了,一直带着我往深山里走。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们爷俩当时是顺着水走,那条溪水的水流不大,越往后走水里结的冰就越多,到了后来水都是从被冲开的冰层里往外淌。
我们俩是往背阴的方向走,越走山上的寒气就越重,我一路上冻得直打哆嗦,脚底的路也越来越难走,我爷看我冷就给我吃糖,也不给我加件衣服,有些我过不去的地方,他就背着我往前。
我爷一直背着我走到一面石崖子前面才停了下来拢起来一堆火,让我坐着烤火。他自己拿着镐头在崖子下面刨土,没多大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他在崖子下面刨出来一堆石头。
那是座坟!
我头一眼看见那堆石头就觉着,那是一座被石崖子压住一半儿的坟。
东北这边的风水道儿,没有南方多,但是老辈人留下来的讲究也不少。
我听人过:“坟能压山,但是山不能压坟,要不然下面的人翻不了身。”意思是,坟能修在山顶上,但是不能修在山坡的阴影里面,修在突出来崖子下面就更不行,那是实打实的山把坟压了。
可是那座坟,不仅是修在崖子底下,还是被压住了一半儿,这不等于是坟里的人背着座山么?
许是,那就是个石头堆子?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我爷从包里抽出一捆子开山用的炸|药,一点点的抠开坟上石头,用钎子在冻土上打开窟窿把炸|药塞进了进去。
我爷把引线甩到一边儿,拔出一把匕首塞到我手里:“你记着,我炸开那坟头子之后,你就站在边上。别管出来什么东西,都别害怕。”
“三年前,他想闹你的时候,让我把眼睛给打瞎了,他看不见你。他出来,你就钻进坟里,那里面应该是有个方盒之类的东西,你把盒子打开,别管里面是什么,你只要拿刀给捅碎了就校”
我爷又往我手里塞了盒火柴和一盏白布灯笼:“你记着,你一碰着盒子,那东西肯定就能回来。万一我没看住他,你就赶紧把灯笼点上堵住门口。灯笼在,那东西就不敢进去。”
“这灯笼能着一宿,亮了,那东西肯定还得找别的地方猫着。要是亮了,我还没叫你。你就跑,使劲往山下跑,跑回家就躲箱子里,知道不?”
“知……知道……”我嘴上着知道,却没把我爷的话记住多少。
我爷盯着我道:“知道,你给我重一遍。”
“一会儿先躲洞口,点灯笼……”我话没完就让我爷给了一个嘴巴:“错了,重,我再告诉你一遍……”
“一会儿是……”
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嘴巴才把我爷的话记住,我爷怕我记不住逼着我连了几遍才算放心。在我脸上揉了揉,又在我水壶里倒零酒:“下去之后要是冻得受不了,你就喝口酒。”
我拼命点头的工夫,我爷在火堆子边上坐了下来,时不时的看下表,像是在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