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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李家又来信了。”
“烧了。”
“这已经是一百多封了……”
“我烧了你听不见？！”
台灯下的韩阳州太守木应雄冷面喝问一声，那侍者见状不对，急忙低头称罪。
只不过这言语之外，连日来的一百多封书信估计也是李家忍耐的极限了。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只怕李家那老头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木应雄冷着脸看了一眼侍者离去的背影，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了两下却没写下什么字句。
乱局至此，已经超乎了很多饶预想，无论是木应雄还是李林都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周王尊突然出现在海城，甚至还找上了李林，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来者都是不善。
木应雄握着钢笔下意识的划拉了几下，眼睛看着落地窗，目光却格外深远。
他作为韩阳州太守实际上并不显眼，不算悍勇也没什么好人缘。唯一能够道的，或许只有他治下的几亩良田而已。
可是就是这几亩良田，是没什么大用处，但是细想之下用处绝然不会。
如果周王尊真是有意要拿那几亩地，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言语。
眼下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一段时间来想想决策，偏偏此刻有的人就是坐不住。
钢笔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木应雄脸上不显分毫，心里却已是百般思量。
只不过眼下的决定权并不在他，而在于李林。
……
“喝点儿？”
“不必了。”
“怎么就不必了，我这不是带着你家孙女回来了吗？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有三人对坐。
当先座首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的李家家主李林，右手边坐着一个俊朗男子，短发硬朗，面色和韵。
左手边则是一个瓜子脸的高冷丽人，此刻看着自自话的周王尊，脸上免不了罩上一层寒霜。
“妍，你过来。以你我现在的关系，你坐得那么远干什么？”
“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她话语之间薄怒微显，不过并没影响到周王尊的笑脸。
李林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动怒，看了一眼周王尊，皱眉道。
“尊少，我李家在海城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再者你我尚且还有些情面在，有什么话你直接，我们好有个商量。”
“有个商量？你想怎么商量？”
“周先生请你注意你话的态度！”
李妍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对他还真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周王尊嘴角微微一扬，脸上是笑意如旧，只不过越是笑得灿烂就越是让人感觉心慌。
李林是昔日和他并肩作战，这会儿真见着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下意识的还不由得颤声道。
“尊少，您到底想要老头子做什么？李家在海城就这点儿基业，想必您也看不上……”
“看不上？为什么看不上？韩阳州出海的粮道就是你在打理，四境九州销粮储运也都是你李家的物业。你觉得这下粮仓，我也看不上吗？”
语气平淡却也掷地有声。
李林面色微变，李妍却已经气得拍桌而起。
虽然这些事她也不太了解，但是瞧着她爷爷的脸色发青，她也知道这其中没什么好事。
周王尊悠悠然的拿着银丝金筷在薄釉青花瓷盘里扒拉了两下，磁盘里放着一条比目鱼，煮好之后像是个圆菜板似的。
除去了几段儿青葱红椒作为装饰，稍微惹眼一点的或许就是那鱼目。
他拿着筷子在几颗红椒上扒拉了两下，转头照着那鱼目一戳，手腕一转直接将那比目鱼给拖了起来！
“李老爷子，你今儿这鱼是不是不太新鲜了？”
吃饭有个吃饭的规矩，哪有这样拿着筷子直接插起一条鱼的吃法？
李林的面色阴沉了几分，一旁的李妍正要开口却被他伸手拦住。
鱼肉蒸煮得恰到好处，先前周王尊挑起鱼目的时候尚且还有个完整的模样，但是这举着没一会儿，鱼肉窸窸窣窣的往下掉却只剩下了森白的鱼骨。
桌上本来各式菜肴颇具花式，此刻被这残羹一搅，自然不堪入目。
李林阴沉着脸良久，最后还是沉声道。
“尊少这么多年不问是非，为何非要找我这无名卒开头刀？”
“我就是欺软怕硬。李老爷子要是硬气点儿，直接把你家孙女儿送个我做个添房丫头，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李林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只怕是没那么好过去。”
下为公，诸事在民，而民之本皆在生计。
韩阳州治下的几处大平原堪称是帝国命脉，如今周王尊开了这个口，其用意如何自然不用多。
李林明明知道这件事不对劲，可是周王尊已经坐在了桌前，他实在是没机会去请示木应雄的意思。
“粮道也好，粮仓也罢。是山是水，这些东西都在那里，并不是我一个老头子就能做主更章的。”
“李老爷子这话就言重了，我又不是要你现在交给我几亿粮食，只是要你一句首肯而已。”
“首肯？”
“算作一个君子之约，日后我有求于你，你得给我个面子。”
“……”他的话语简单，李林却不敢轻易答应这个轻飘飘的要求。
这件事可大可，虽是张空头支票，但是日后真要兑现，只怕还不好办。
餐桌之上的气氛稍显沉默。
周王尊自顾自的放下那条鱼骨，顺手还往盘子边上敲了敲，看着李妍玩笑道。
“妍儿，今晚跟我回家还是留在这里玩两？”
李妍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有李林在旁边坐镇，这姑娘好像也硬气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他这随口一句惊扰到了李林，那老爷子抬起头看了周王尊一眼，沉声道。
“尊少要一个君子约定，我老头子也有三个条件。”
“君臣有别，君国有分，侠肝义胆自在人心。到底老爷子再有操守，这些事儿也不是做不得的，干脆就别算什么条件了。”
周王尊嘴角微微一扬，竟好似看穿了李林心中所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