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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内心的失望和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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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峣玉钟爱之物只是枚一元硬币,她日夜观览,尤未足够,后来将那硬币编入一根朱绳,多年悬坠脖颈。

那夜的大火凑巧先烧融了朱色挂绳,硬币滚落在了偏僻一角中,她紧追入了封死的墙角,无人知晓她的存在,只有肆意扭曲的火光,化成一个巨大怪物在她身旁轰隆隆的焚烧,她蜷缩在角落里,捧着那枚硬币奉为心上人,恍惚中出现了一个久违了的声音“我的玉儿,快跑——”

峣玉支撑着热墙,身子佝偻站了起来,却又在滚滚浓烟里晕晕乎乎倒了下去,她还是未迈出那一步,只在陷入黑暗前用尽残力将手中的硬币抛入火光中,而后从烧落的狭窄房梁口处静静望了一眼。

今冬的夜晚,火光中落下了她期待已久的初雪……

“克星,怪物,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两鬓斑白,素来和蔼的奶奶指着她骂道。

“你是个怪物,怪物……”

小小的峣玉浑身蜷缩在停尸房一角,望着手心的一枚硬币,想着妈妈爸爸临出门前给她的这枚硬币,她们还说:“下班后会带回一只棕色毛熊给最疼爱的小玉儿。”

因为那一天,是小玉儿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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峣玉磕了几轮的头,好在那毡毯厚实的很,起身时额头并未见红,她循循站定身子,朝新任的族主献笑道:“峣玉手里有一旧人遗物,请族主过目。”

她缓缓摊开左手,比干骨指节稍显丰厚的掌心处正躺着一只血枫色的蝶子,形似枯叶,顺纹残缺了一点点,若探究其香消玉殒的时间,应当比它的主人早了不少。

峣玉什么都不知道,只在那一日合顶东山日光烈焰时,见到她流光四溢的衣衫中掉下一片“枯叶”,细看才见是一只绣红斑驳的蝴蝶,没来由的,她将那物收入了胸怀,直到昨夜,陌生的音律一遍遍钻入脑海,忽有一种致命的熟悉感四处漫延,才忆起那乐器的音色,旋律都曾由一人出。

她竟忘了,那一晚,觋苍双目泣血,她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从溪水旁的暗径往回赶路时,替她驱散了黑色幽寂的渺远清音,那被黑影重重遮盖的蜿蜒小路,竟比满山月色还要光明。

可惜,被眼前人夺去了一身鲜衣完躯,掩去了丑恶乱世里的笑靥如花,将一颗玲珑丹心分啄给了几只秃鹫苍鹰。

只有这一只自动剥离她的蝶子,被捡了起来,静悄悄藏在自己胸怀多日,时至今日,终于有所用。

在场之人竞相瞥来目光,峣玉默默低着头,少顷,听见了甘扈低沉的声音,“颂灵长使竟将此贴身物交给了你,看来她着实喜欢你,如此,便收着吧。”

即便有几步之遥,峣玉却可以肯定手中之物已被那一双如锋刃明锐的深眸探究了个遍,可她的态度却如此慷而慨之,无关紧要。

众目睽睽下,她模样恭敬谢过族主,又将伸出的手收回,只不过下一瞬,众人又眼色鄙夷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愚笨的左手竟误将蝶子滑落,那残缺之物在空中旋转几许,刹那间,那物落在了如疾风掠过的甘扈手上,她脚刚及站稳,左腹上便赫然插着一把黑色刀柄,朱红的血顺延刀柄突突淌出,流入了一只干瘦苍白的手掌。

峣玉在众人的抽气惊呼中猛然抽刀,溅出的血光糊了眼,脏了脸,她用同样不洁的右手背净了净脸。

又是凌然决绝的一刀,只不过扎中的是甘扈腰悬的一只怪物什,咔嚓从中心分裂,闷声坠地,那一瞬,峣玉心底涌上了胜利的快感,因为甘扈的神情大受打击,比起那微不足道的腹伤,这一件乐器的陨落或可算作致命。

她喉头酸哽,却不可自抑地发笑,“痛吗……你杀了她,怎舍杀了她?”说完,又痴笑几声,慢慢面向众人,冷冷说:“你们的族主就要死了,还不动手吗?”

说着,她竟将手中的凶器递往在场惊恐万状,咬牙霍霍的诸人身前,遗憾的是,却无人上前来接。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死里逃生。

可出人意料的是甘扈言令众人退下,而后坐回了座榻上,敛去方才的狼狈神色,语气轻松说:“没错,我杀了她,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周紫……也是一样。”

周紫也是一样……

峣玉脑中忽嗡嗡作响,有什么似要将她的意识扯成四分五裂,耳畔又传来一道气焰嚣张的声音“这点小伤怎能要我命,你不是一心要杀我吗?我就在这里。”

“……”

那一日,火光焚天,周紫跳祭祀神舞蹈的样子如浮云流过脑海,她忽平静出奇,骤而想起了周梦曾留之言“勿要沦丧,勿要苟且……若联外人残杀同族,百死无一生,我母事大,不可有失,切记切记。”

她一事未成,照那话中之意,应当无半分活下去的余地了,也倒是称了心意。

她攥紧手中那把沿刃滴血的匕首,一步步上前,甘扈嘴角扬起的冷笑近在眼前,而自己并无想象中的颤栗和惧怕,甚至每走一步心上都欣喜一分。

甘扈怎可能无动于衷,任由那柄小刀毙命,如果说方才的大意令她失了理智,那么此刻充斥内心的便是天大的愤怒和兴意。

埙已破,魂不归,所念之人处,再无余音至。

可一切都是她甘愿的,她纵身跳下那尖峰石崖,以追寻那个秘密的永恒沉寂和旁人的改过自新,而自己从头至尾并未应她,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殉身妄诫罢了。

她从未体会过诛杀生灵,至高无上的快感,不过数年如一日舞着千篇一律的遣灵舞,夜里三更哼吟那烂熟于心的缥缈调子,只不过那夜饶有兴致解了埙,愉悦地吹了许久无人听闻过的新曲,而自己好死不死地记住了三五破碎音符。

可为何,那死去多年,身子枯残的绯蛱蝶依旧那般栩栩动人,甚至比自己交予她时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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