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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友建一筹莫展的时候,站在最后边的李标出列奏道:“皇上,臣举荐一人,或可一试!”李标这话的虽然很保守,但到了这个时候,死马也得当作活马来医了。
“速速讲来!”朱友建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治不好黄河,就算能安抚住这次的灾民,可以后又该怎么办?总不能黄河泛滥一次,自己赈济一次灾民吧?那样的话,自己就算是从占城运来再多的稻米,也是填不满这个无底洞的。
“回皇上,臣知一人,乃太常寺少卿张国维。他于治水一道上所知甚多,臣曾在他家的书房看到过他亲手所书的治水心得。既然现在朝中无人可用,何不让他一试?”其实李标这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大把握,他和张国维私交也并不深,两人既非同年又非同乡。不过是他和张国维有过几次见面,在满朝文武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之时,李标觉得以张国维的能力,或许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卿等可知此人如何?”别看太常寺少卿也是正四品的绯袍高官,可京中类似这种的官员是一抓一大把,除非是那种史上有名或者简在帝心的,否则除了尚书侍郎等官员以外,剩下的朱友建是很难去了解到他们的情况的。
孙承宗看了两人一眼,出列奏道:“皇上,张国维乃是启二年的进士,做事认真负责,十分有条理,且公忠体国,确实是一个可大用之人。”
听孙承宗这么,朱友建顿时也来了精神。要知道,启二年时的殿试,是袁可立和孙承宗一起担任的殿试考官,所以他对那一科进士的情况还都是比较清楚的。
“可!”朱友建没有再继续思考,在孙承宗出张国维是个可大用的人之后,他就拍板同意了用张国维去治理黄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遍观满朝文武,确实没有哪个人有这种才能的,既然李标举荐了张国维,那就权且试一试吧。
“传旨,加张国维右都御使,兼理河南河道总督,全权负责治理黄河。”这一道任命,直接让张国维连升两级,而且还是从一个只掌管礼乐的佐贰官骤然成为了一个拥有实权,并且会经手大量钱粮,还有上万兵丁听从他指挥的正三品总督。升迁速度快先不,光是他手里掌握的那些钱粮,就会让多少人垂涎。
商议完这些,最后要的就是福王的问题了。按道理来,福王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真正实权,只能呆在洛阳的王府之中,享受自己的那些民脂民膏的米虫藩王。黄河决口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他的头上,甚至还可以,那些百姓的生死也真的跟他关系不大。
丘兆麟去问他借粮,他给的话是情分,不给的话也真不算什么。除非是朱友建下旨,要求他必须拿出粮食来赈灾。所以纵观整件事,真的跟福王没什么关系的。但朱友建仍然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这次要不是福王这么冷血,百姓们就算遭了灾,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死伤。
要知道,信使报过来的消息可都是他出发前的。这两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还会有多少灾民因为缺衣少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丧生,这可都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数字必然还会增加,而且在百姓们得到救治、灾情得到有效的控制前,只怕增加的速度还会很快。
“几位先生此次对我那王叔的作为有何看法?”朱友建面无表情的问道。
韩爌、孙承宗和李标看着朱友建面沉如水的样子,心中顿时也都打了一个突,实在搞不清楚皇上这一问究竟是何意?若是袁可立在此,他必然立刻就能明白。他和朱友建两个人相交的时间到底更长,也更摸朱友建的脾气。一般在这个时候,只要看到朱友建用这种表情来问,就绝对是对这个人或者这件事十分厌恶了。
可惜今恰逢袁可立休沐,在场的三人也把握不准朱友建的意思,最后还是作为内阁首辅的韩爌出言道:“皇上,臣以为,福王此举,虽是弃数百万灾民于不顾,看似十分冷血。可我朝亦曾有制度,不许藩王干涉地方事务。故而即便福王不肯出粮赈灾,也不能因此而治他的罪。”
这话的也确实没问题,不管朱友建是打算治福王的罪,还是想给福王开脱,韩爌的这番话,都能堵住绝大部分饶嘴。甚至就连朱友建自己都觉得,韩爌的太滴水不漏了,不愧是四朝老臣,东林党的干将,这水平,真有一套。
但这却不是朱友建想要的结果,他也知道就光凭福王不肯借粮赈灾这一点,肯定是无法治他的罪的。自己要是非揪住这点不放,就算能压制得住朝堂上的百官,可各地的藩王们要是知道了,也必定会群情激奋,向自己上书开喷的。
不过所幸前段时间丘兆麟上书弹劾福王的奏折还在自己这里,朱友建是个未雨绸缪的人,这种写了福王罪状的折子,他怎么可能不保留好?福王拥有着数万顷的良田,王府的府库中又有着无数的钱财,再加上他的那些所作所为,以及他跟自己的便宜老爹光宗这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于情于理,朱友建早晚都会要收拾了福王。
“曹伴伴,去把丘兆麟上个月送来的奏折给拿过来!”
作为朱友建的贴身大太监,还是司礼监的提督太监,曹化淳对于这些留中的奏折放在哪里,自然是清楚的。特别是这一封还是关于福王的,那就更是要了熟于胸了。虽然皇上平日里并没有怎么表露出对于福王的厌恶,可光宗皇帝的遭遇曹化淳可是见过的。皇上想替自己的父亲出口气,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因此一直以来,曹化淳就也十分注重收集福王的“黑材料”,凡是哪封奏折上出现了一些关于福王罪行的言语,他都会整理记录,就等着哪派上用场呢!
现在听到皇上叫自己去拿丘兆麟的奏折,那他哪里还会犹豫,屁颠屁颠地转身就去了,顺带还把自己平日收集到的那些也都一并拿来了。
朱友建接过奏折,又打开一扫,“嘿嘿”发出两声冷笑,跟着就把折子递给了韩爌:“先生也看看吧,朕原本想着他是朕的叔叔,再有怎么不是,朕也都该谅解一些,可这次他做的也实在是太过了!他平素里就鱼肉乡里、欺行霸市,甚至草菅人命,朕都忍了。可这次,那可是上百万的灾民啊,到这会儿已经有几万人丧生了。他竟然就这么无动于衷,他怎么敢?”
到这里,朱友建更加激动了。山东闹蝗灾那会儿是什么样子,他可是亲眼见过。这次黄河决口,洪水遍地,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穿越之前,长江流域那场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他可没少在电视上看过。只恨当时他年纪还,也还没穿上军装,不然朱友建真觉得自己一定会写请战书,要求参与的。
福王再怎么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可这次的洪灾就发生在他的眼前,看着那遍地凄惨的景象,他又于心何忍?怎么能这样冷血?
韩爌等人看过奏折,其实也没感觉到什么意外。大明的这些个藩王们是个什么尿性,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只不过是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大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身为臣子的,他们又还能些什么?
可这会儿看到皇上这架势,这是大有向福王问罪的意思啊!所以合上奏折,韩爌就当先开口道:“皇上,容臣斗胆问一句,这奏折上所言福王的各种罪状,可都是有据可查?”
这回不等朱友建话,一旁的曹化淳就先插嘴道:“韩阁老,恕奴婢多嘴,这福王的罪状,可不只是这么一点呢,您看,奴婢这手里还有这么多呢!这些可都是他历年来所犯下的各种罪行,全都有真凭实据,东厂的番子们为找这些,可真花了不的力气呢!”
虽然对曹化淳的插话有些不喜,但看到皇上并没有为此斥责,韩爌有什么话也都只能忍下来了。
“皇上,既是如此,则可召宗人令与大理寺卿共同相商,看看如何给福王定罪。”韩爌把这个皮球又踢到了宗人府和大理寺那边。
朱友建摆了摆手:“不必这么麻烦,福王所犯之罪,虽怒人怨,但却不是谋逆僭越的大罪。况且他又是朕的亲叔叔,朕若是真因此把他砍了,百年之后也不好向九泉之下的皇考交待。不如这样,就由宗人府派人,前往洛阳斥责一番,并罚俸三年,再要他拿出他那两万顷良田今年一年的收成,以作赈灾之用。这样就算揭过了,先生们以为如何?”
“终究还是自家人啊,这板子打得,高高抬起,却轻轻落下。”三个人听到朱友建这么,心中也不禁微微摇头。斥责和罚俸什么的,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而那一年的收成,对于福王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朱友建这么做,看似惩罚不,其实对福王来,也真不算什么。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朱友建不可能因为丘兆麟弹劾的那些诸如侵吞田地,逼良为奴这种事情而去剥夺福王的爵位。就算是他有草菅人命的行为那也不行,因为大明的那些个藩王们都在这么做。
就像当年朱友建扳倒德王的时候,那也是用了僭越和谋逆的罪名才把他拿下。就这也只是把德王一家发回凤阳守皇陵,大明的王族,即便犯了再大的错误,几乎也不用担心会被砍头,最多就是剥夺爵位去看守皇陵而已。
同理,为了不犯众怒,朱友建现在高高举起的板子也就只能这么轻轻落下了。但就这么轻轻落下,都未必能够让福王服软低头,不定他还真的不给朱友建丝毫面子,依旧一粒粮食都不肯出呢!
这个处理结果不光是韩爌等人不满意,就连朱友建自己,其实也是非常不满意的。但国情如此,就算朱友建身为皇帝,有时候那也是不得不妥协。但福王这根扎在他心里的刺,早晚是会被拔掉的。就连大明的那些米虫藩王们,也一定会被朱友建清理聊。
处理好这一切,朱友建又有一些深深地无力福饶是他已经如茨殚精竭虑,想尽一切办法来为大明续命,让这艘破船能够继续坚持航行,可现在不光是人祸了,这灾也是接连不断。陕西那边的旱情还没缓解,河南这边就又来了一抽灾,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换谁能受得了啊!
可是受不了也得受啊,谁让他现在是这艘破船的船长呢!这也是朱友建最无奈的地方,一旦这艘船沉了,作为船长的他就真的只能与船同沉,没有其他选择的。
明末这一时期,灾人祸是最真实的写照,其实每个朝代的末期都差不多,并不能是只此一家。而中国的百姓,也可以是最善良最能忍的百姓,只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们是都会逆来顺受,绝不会想着去反抗的。
陕西的民变就是如此,若非旱灾持续不断,官府和地方的豪绅们又不顾百姓死活,继续横征暴敛,他们又怎么会揭竿而起,愤然反抗呢?
同理,如今受灾的河南百姓们,也已经到了这样的一个爆发边缘,现在就差一个能够点燃他们的火星了。
当然,这并不是作为巡抚的丘兆麟有什么问题。君不见陕西那边朱友建甫一登基,就把范景文派了过去,可各种起义不是依旧不断?这并非上层的官员不作为,主要还在于底下的那些人,以及那些鱼肉乡里的豪绅们。
别看他们现在也遭了灾,可他们的底蕴终究要比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百姓要强得多,再加上他们还不顾百姓们的死活,将这次的损失转嫁到百姓们身上,这就更让百姓们民怨沸腾了。
没有了家园和田地,自己的家人还丧生在洪水之中,这本就够让人肝肠寸断了。现在还要继续承受着剥削,这又如何能够让他们继续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