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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年二月初九,又是开春之时。
四海安定,曾萧条不已的苍州城,如今亦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人来人往,总归是故土最是让人留念。
而朝军又到了回京州的日子。
此次回京,沈宁安解甲归田,不知所踪。萧何意荣升骠骑大将军,而周进,官阶并未得到晋升。
这对他而言,实在不甘心,曾被萧寒远压了一头,后来萧寒远死了,他过了几年的风光日子,如今却又碰上萧何意,年纪轻轻便成了骠骑大将军,他如何平的下心底的这股子怨气?
他不甘心,也不愿等,他要让萧何意如同那泉下之人一般,再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日子便这么过着,萧何意的生活看似风光无限,可有多艰辛,又有多少人晓得?不仅要挡着来自周进的明枪暗箭,隐藏身份,又须得寻找胞妹下落。
好在寻找胞妹之事,已无需过多烦心。
原是在如蔓与萧何意在苍州的那些年,赵子乾不仅派人手暗中寻找,又亲自暗访扬州城里的多家青楼,终是在揽月阁寻见了一个疑似萧何意的胞妹萧宛烟的姑娘。
快马加鞭,萧何意一刻也不想等。尽管在未见到那姑娘的真面目前,谁也不知道那是否就是潇儿,萧宛烟。
仍是三人同行前往扬州,这几年来,赵子乾倒也在此常住过些日子,故而对那风月场里,也算得上熟悉有加。
他接近了几位年纪相仿的姑娘,又相处了些时日,最终仍是觉得,那揽月阁里的兰湄姑娘最可能是萧宛烟。
“秋妈妈,湄儿姑娘可在房里?爷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可曾让她接见恩客?”赵子乾一入揽月阁,便径自往秋妈妈那儿走去,抬手一抱胸,一挑眉,嬉皮笑脸地问道。
活生生的一副混迹花丛的来公子模样。
那秋妈妈许久未见赵子乾,今日他突然出现,倒也令她有些意外。不过毕竟是饱经风霜俗事之人,只眼神讶异了些,又往他身后瞟去,看见如蔓与萧何意二人,虽是疑惑,面上倒也并未露出几分。
很快,秋妈妈便也收了眼底那份探究的神色,展开笑颜讨好似地冲赵子乾谄媚道:“哎哟喂~赵公子可是揽月阁大的恩客,这湄儿入了您的贵眼,其他人哪还敢有半分觊觎之心呢?赵公子放心,这些日子啊,咱们湄儿可日日在房中候着呢!”
“如此便好。”赵子乾满意地点零头,随即便转头冲如蔓二壤,“那咱们便上楼罢。”
“这二位是?”秋妈妈仍是问出了口。
“既是爷我带来的,那便是爷的朋友。”赵子乾装作不满的样子。
“是秋娘多嘴了。”秋妈妈抱歉道,眼神仍是在如蔓二人身上逗留了许久。
先如蔓,虽作男装打扮,可秋妈妈到底是阅人无数,又如何分辨不出眼前之人是男是女?然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揭穿罢了。
而在扫过萧何意的面庞时,却是无意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正思虑着,三人早已上了楼。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秋娘原还有些混乱的脑子顿时便清醒了,那饶眼神不就跟兰湄如出一辙么?那眉眼间的淡淡疏离与冷意,眼底深处的隐忍都如此相似。
那男子与兰湄之间可有何联系?
“秋妈妈~想什么这般入神?竟是连我站到你面前都不招呼了!”
新进楼的客人将秋妈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便是有联系又同她有何关系,看那男子的气度,定不是一般人,更何况还有个赵公子,虽不知其身份,但也非富即贵,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与自个儿无关的事儿,还是少关心的好。这楼里的姑娘,也不都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哎呦!我可真是瞎了眼了,竟是吴公子来了!今个儿公子可还是要找香儿?”秋妈妈回过神来,便又扯着笑脸,甩起了帕子招呼着。
“秋妈妈是最懂我的……”
这揽月阁仍是一片缠绵悱恻的模样,帷幔缠绕着高柱,无边的风月,众人皆是沉溺于这片不羁的乐土之中,无一例外。
二楼阁算不上安静,但相较楼下高台,已然算得上清静处了。
脚步走得越发多,萧何意却突生紧张了,他僵直着背,面上虽毫无波澜,可如蔓却觉察到了他的丝丝变化。
片刻后,穿过被风带起的丝丝帷幔,带路的赵子乾终在将近尽头处的一间房外站住了脚。
虽早有丫头在三人上楼前就已报备,可他仍是礼貌性地抬起手来,在门上轻叩了三声,又开口唤道:“姑娘可在里头?”
房中无人回应,三人仍在门口等了片刻,这才有丫头开了门。
“还以为你回了京州,便再也不回来了呢,今日倒真是让我惊喜。”
房里头有淡淡女声传来,听不出情绪来,又带着几分慵懒。光是听这美妙的声音,便足以让人幻想起这声音下的动人美貌了。
“爷过的话,向来是算数的。”赵子乾嘿嘿一笑,便带头踏进了房中,又示意如蔓二人跟上。
如蔓轻轻望了萧何意一眼,只见他仍是淡定的模样,只是拳头微微缩紧,骨节有些泛白,他只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踏进了房郑
他终究还是忐忑不安的。
如蔓易随着萧何意的脚步进了房中,从始至终,她都不曾过话。
今日,她仍是要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经历这件事,去感受萧何意的悲喜,而终究却无法去干涉,只能默默在他身后陪伴。
再走近些,果真是看到了一位美人斜躺在贵妃塌上,如同传出门外的声音般慵懒。她身着嫣红纱裙,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艳俗,然她到底是冷漠疏离之人,穿着这嫣红纱裙,只显出几分娇媚来。
兰湄的衣衫有些松垮,发髻松松挽着,几缕碎发顺着巧的脸颊落在唇边,细长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朱唇鲜艳夺目。
“哟,原来还有二位客人。”她并未抬头正眼看三人,却用余光瞥见了三饶衣角。
“姑娘还是这般傲气,来了客人竟都不拿正眼瞧一瞧。”赵子乾又开始调侃。
“空有一身傲气傲骨有何用,还不是泥足深陷,越挣扎,沉得越深呢。”兰湄自嘲般地笑了笑。
“你对来人一点都不好奇?尤其是爷我带回来的人。”
“没兴趣。”兰湄只淡淡道。
“或许来人同你有几分联系。”
“那又如何?”
“可你心里终究是期待的,不然那日你也不会…………”赵子乾有些无奈。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