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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十七年,端阳节,之江河畔。
狂风骤雨,大雨已经连着下了数日之久,地之间水一色,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
之江河畔的土地庙不知被弃用了多少年,早已被世人遗忘。
这一夜风停雨收之后,空依然阴沉,不透色,压抑气闷。
土地庙后面的土堆被大雨冲开了半,一群雨后觅食的寒鸦扑棱棱飞来在土堆里互相争抢着什么美味。
一个孤魂静默的站在隐约可见的人形土堆旁,这下面埋的就是她曾经的躯壳。
她被人扔在这里,昨夜的大雨带走了她最后一丝呼吸,似乎也同时带走了她的所有痛苦。
孤魂没有等到传中的鬼差,也没有看到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和彼岸花。
她甚至无法离开自己的躯壳半步,似乎冥冥中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将她这一缕孤魂束缚在这里。
让她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本就残缺的身子,被寒鸦啄食的更加不堪入目。
任谁能看得出,眼前这具残败而新鲜的尸体,曾经是这大周最美的女子啊?!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孤魂闻声望去,竟是一队御林军。
“找人!”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冷着脸挥挥手下令道。
唰啦啦,御林军四下散开,在这之江畔四下寻找。
终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御林军看到了孤魂的尸体,只是那被寒鸦啄去一半肉的脸颊,吓得年轻御林军连连退后了几步。
将军疾步走过来,看到尸体的惨状,咬了咬牙,下令道:“挖!”
孤魂看着一众侍卫心翼翼的挖开她身上覆盖的淤泥,曾经大周最美的女人,此刻却令挖掘的御林军连连作呕。
曾经让下女人都艳羡的体香,此刻却散发着腐肉的恶臭。
尸体终于挖掘出来了……未着寸缕。
瘦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骨头,本来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此刻也遍布着大大重重叠叠的疤痕。
胸前的本该丰满的地方已然干瘪,一个被烙铁完全烫的焦黑扁平,另外一个上面烙印着一个极尽羞辱的字——奴。
下身更是惨不忍睹只剩一堆血肉,血肉中间还插着一根粗圆的木棍,竟然直接从腹贯穿而出。
细细看下来,这尸体竟然除了一张脸之外,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而那张曾经令下间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脸,此刻也被寒鸦毁了个干净。
孤魂看到这里便明白了,她本以为自己是死在了某个男人或者……某个公狗的身下,没想到竟然是死在一根木头之下。
孤魂苦笑,她终究是没能熬到宇文璃的报应。
想着谁,谁便到了。
宇文璃身穿一袭华贵的便装走到了这具尸体面前。
“陛下!”将军迎上来,声音带着几分不忍和焦急,似乎想拦住这位顺朝的昭武皇帝,不让他看到那令人作呕的女尸。
可宇文璃却只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将军,宇文璃的面容很俊,也很冷,带着浑然成的贵气和威严,只一眼便让将军不得不垂首徒一旁。
宇文璃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尸,蹲下身缓缓朝着女尸伸出手。
“陛下!”将军伸手拉住宇文璃,语带请求的道:“陛下,看也看了,还是回吧,微臣定当安葬好云姐。”
宇文璃不为所动,甩开将军的手,弯下腰,伸手握住了女尸鸡爪一样蜷缩的手。
本该如葱白般的葇荑,此刻竟然连手骨都是断的。皮包骨的手腕上留下常年带着镣铐的印子。十根手指的指甲中都被钉入寸长的钉子。
宇文璃又看向女尸的脚,他印象中比他手还,比豆腐还白嫩的脚,此刻却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已经没有了脚掌,只剩下脚跟。而余下的这只,也被通通拔去的指甲,五根脚趾,只余其三。
孤魂不明白这具令人作呕的尸体,为什么宇文璃还能这么细细抚弄,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浅浅……”宇文璃低低的呢喃出两个字。
孤魂却忽然大笑起来,只可惜她的声音活人听不到,不然宇文璃便会知道她此刻的笑声有多么极尽嘲讽。
浅浅……这是她活着时候的闺名,已经十几年没人叫过了。
人们只会叫她祸水,叫她祸害,叫她贱人,叫她贱婢,叫罪奴,叫猪,叫狗,唯独不会叫她的名字。
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如此动听的名字——云卿浅。
宇文璃啊宇文璃,你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这简直是下间最大的笑话!
孤魂凄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只可惜,孤魂没有眼泪。
“陛下,回去吧……”将军蹲下身来劝慰,却始终没有再看这尸体一眼。
“浅浅……浅浅……”宇文璃却只顾着细细的抚摸这具尸体的脸颊,纵使那脸颊只剩了一半。
哗啦啦,雨又下了!
孤魂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似乎消失了,而她则随波逐流不知道要被这风雨带去何方。她是个罪人,看不到鬼差,是不是便不能入轮回,只能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了?
孤魂闭上眼,不再看自己的来处,也不再看自己的去向……
“陛下……陛下若是可怜她,臣这就命人将她厚葬!风雨起了,陛下要保重身体啊!”将军极力劝慰。
“怀安,她死了……”大周国顺朝昭武帝对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军冯骁道。
“陛下!”冯骁跪在地上试图拉起宇文璃。
这时,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青年单去骑策马而来,也不管冲着他行礼的御林军,径直冲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前。
“庆王爷!”冯骁起身试图拦住青年步伐,却被庆王宇文珏一脚踹倒。
他冲到尸体面前,只一眼,庆王宇文珏便崩溃了,冲着他嫡亲的兄长,当今的皇帝大喊道:“宇文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怎么可以!?你我二人心悦于她,你答应过我会许她一世平安喜乐,我才将她让给你,这就是你的平安喜乐吗?X答我,你,你啊!”
宇文璃任由宇文珏揪住自己的领口椅,目光呆滞语气木讷的道:“不知道……朕不知道……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