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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大门,我四下搜索那辆二手捷达,‘嘀嘀’两声,不远处的一辆豪华轿车车灯闪烁。
付景轩大步来到驾驶门旁,我诧异的看着风逸。
“来的路上他和我说昨晚去找了几个朋友,估计重开店的资金应该弄到了。”
“什么朋友能给他那么多钱?车子也是朋友送他的?”
风逸拉开后车门让我先坐进去,付景轩或许是听见我们谈话,他发动汽车,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说:“借的。”
“付老板,你是不是有很多有钱的朋友?”
“开店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觉得我还需要混下去吗?”
我竖起拇指,赞叹道:“是我低估你了,丹丹拿出两百万时我还觉得她的恩情你肯定能记下。”
“你提到吴晓丹,我才想起来,这张卡有时间你帮我还给她。”
“好嘞,付老板等你东山再起我还做你的秘书,工资不变。”
付景轩笑了。
车子开到老城区,这片的房子大多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低矮的红砖房一栋临着一栋,狭窄的通道摆放着各种杂物,我们沿着石板阶梯穿行在楼宇间。
我想不通倪鹏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按道理说古老师的学生各个非富则贵,除了像李风逸放弃权势金钱只求平凡的人。
“风逸,你对大师哥了解吗?”
我一边走一边询问他。
“他话不多,记得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着很朴素的衣服,眼镜片有瓶底那么厚,头发乱乱的,十分邋遢。”
“哦,倪焱和你差不多,大师哥也得五十多岁了吧。”
风逸点了点头。
我们走进一栋旧住宅,筒形设计的楼体,开放式的走廊链接每一户,密集的环境让人倍感压抑。
想想昨天去到李梦的家,真是天壤之别。
人到底被什么分成了三六九等,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过富裕的生活,而有些人却要住在这种如蚂蚁窝似的房子里。
我感慨人世不平,却也难以解开心中疑惑。
风逸走在最前面,付景轩跟在我身后,来到筒子楼的三层,按照门牌号找到一扇黑铁门。
“是这里了。”风逸低头看向手机再次确认地址。
我越过他身边按响上面的门铃。
一分钟、两分钟···等了三分钟没有回应。
“是这么?”
“地址没错。”
这回换付景轩猛砸铁门,可依旧没人应答。
风逸左右看看我和付景轩,他提声喊道:“大师哥!是我,李风逸。”
我贴在门上听见屋内传来轻微的声响,很快是滑锁被打开的声音。
“挺谨慎。”我小声说道。
铁门缓缓拉开,昏暗的光线里露出一张蜡黄色的脸孔,我看见了那副如瓶底厚的眼镜,的确是很槽的男人。
倪鹏见到李风逸才把门完全打开,我们三个走进他的领地。
书籍堆成墙壁,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可以说书就是全部。
我找不到下脚的地方,看见一沓罗列不高的书,感觉能当个凳子用。
“别坐!!那是关于狄利克雷原理和大卫·希尔伯特的书籍,你··你··你坐在那边,那些都是几年前的数学杂志。”
“嗯~~好吧。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您儿子倪焱的事情。”
“倪焱是谁?我不认识。师弟找我是不是古老师有什么安排?”
李风逸走到倪鹏面前,简单整理一下师哥衣服上的秽迹,说道:“大师哥,倪焱是您的儿子,您不记得了吗?”
“我儿子?我叫···我叫什么来着?”倪鹏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似乎已经失常了。
“倪鹏,您叫倪鹏。”
“倪···等一下!!我想到了,利用希尔伯特空间定律,任意正交系上的多项式表示的傅里叶级数和傅里叶变换,然后···”倪鹏说着开始在一米长的黑板上开始书写,千奇百怪的数学符号仿佛印在他的脑子里,飞快的字迹一行又一行的出现。
虽然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记得,可你不能说他是个傻子,你只能说他把一切都献给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忽然记起电影《霸王别姬》中的一句话:不疯魔不成活。正是因为这世上存在倪鹏这类人,时代才得以进步。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倪鹏写着写着停了手,暴躁的用抹布擦去所有公式。
看着这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从希望到失落,情绪就如坐过山车般的变化,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的字典应该没有‘放弃’两个字,不然他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倪先生,要不您歇一会儿,喝点什么,可能思路一下子就清楚了。”
“你们不懂,就差一点点,一定是有什么被我忽略了,一旦解开这个公式,人类就可以打开时空之门,我们完全不需要飞出太阳系去探索这个宇宙,宇宙就在眼前,可以在这儿,也可以在那儿。”
“您说的这种东西我好像见过。”我轻声嘀咕着说。
“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是谁得出了结论?”
“藤子不二雄。”
“日本人?这位数学家的名字很陌生。”
“岳雨荷,别胡闹了。”付景轩不悦的对我说道。
“倪先生,她说的是日本漫画《哆啦A梦》的作者。”
倪鹏没有生气,拿下脸上瓶底厚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
“灵感来源说是古老师研究的课题,历史上出现的一些作家其想法已经远超现代科学,我还没探索到那个层面。”
话题不能再继续,我觉得就快要被倪鹏带跑偏了。
“您多久没有见过儿子了?”
倪鹏重新戴上眼镜,想了想回答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红毛小子,大概有三四年没见过他了。”
“他是您儿子,您就从来不想关心一下吗?”
“等我解开这道公式,我会去见他,没有别的事你们就回吧。”
倪鹏下了逐客令,风逸看向我,我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就在他靠近倪鹏的那一刻,我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数学家的大脑,如果被清除一段记忆,哪怕仅仅是一秒,带来的后果都是无法估量的。
我不明白倪鹏到底在算什么,但我相信他在为改变这个世界而努力,他不需要被治疗,他需要被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