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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敛右来到了这一座寺庙里。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他明白,也许从那一天第一次走进这个寺庙里开始就注定他一定会来这里第二次。
乔敛右站在门外,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做什么事越来越觉得都像是挑战,又或许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差错……
乔敛右走进了寺庙。
今天寺里不知为何游客很少,零零落落放眼看去,也就三四个慢悠悠地走着,竟然都是一个一个,并不成双。
“人生就是这样。”他微微一惊,回过头看到树下坐着一个淡淡笑着的和尚,就是……
乔敛右记得,所以他走了过去,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坐。”那和尚伸出手,笑眯眯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乔敛右依言,坐了下来。
和尚说:“你看到的景象,则是你心中想的,境由心生,人生,的确是一个人走。”
乔敛右沉静地看着他。
到了如今,反而不慌了。
他慢慢说:“你不是常人,上次你给我的平安符,非常有用。”
“可惜你还是把它送给了别人。”和尚说,“所以,它就是没用的。”
乔敛右说:“我不要的有用,对我来说,当然没有意义。”
“那我是不懂了,我连东西都给错了,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呢?”乔敛右微微一笑,目光中却带着笃定。
“说吧。”和尚眼里闪过一丝悲悯。
乔敛右眨了下眼睛,开口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妻子还在我的身边?”
“不可说。”和尚声音清冷,低沉,像是另一个世界给他的阐述,似远似近,不太真实。
乔敛右继续问:“你现在也知道她不在我身边了吧?”
和尚沉默了。
沉默,即是默认。
乔敛右再问:“你知道我来找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默了默,笑了:“这一次,你给我一个平安符也没用了,你不帮我,我不走。”
和尚静静地看着乔敛右:“不走又如何。”
“我威胁不到你。”乔敛右看着他,“但是我可以碍你的眼。”
和尚叹了口气:“何苦呢,施主,你本不是这样的人,何苦要做这样的人。”
乔敛右收敛了下目光,神情低落。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清楚的解释的。”
“有一些人。”和尚说,“他们宁愿听从外物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感受,为一定会烟消云散的感受所掌控,趋使,也不肯正视那些外物的真正面目,也不肯动动脑子去判断出是非,这样的人,注定只会被自己感动。”
“你是说我是这样的人。”乔敛右顿了顿,缓慢地吐出四个字,“乌合之众。”
和尚看着他:“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但你为了一个目的,甘愿沦为如此。”
乔敛右说:“大师骂人,果然不带脏字,你是说我堕落了。”
和尚只是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像是无情的具象。
乔敛右有那么一刻,有一些绝望,明白这世上谁也帮不了他的绝望。
他不愿意清醒,他在寻找的迷途里一直走下去,只是为了找那一个人罢了。
不清醒对别人来说是一种罪过。
可,对他来说,却是另一种幸福。
因为清醒了,就绝望了,因为生前的人,永远也找不到已经死去的人。
乔敛右看着和尚光秃秃的脑袋,突然说:“我的学历,应该够在你们这儿做一个和尚。”
和尚诧异地看着他。
乔敛右含笑看着他:“堕落的人,走进佛门,是不是一种玷污?”
和尚:“……”
好不要脸的人!
乔敛右不急不慢,继续说:“所以,身为佛门弟子,你应该维护佛门的清静,不该让我这样的人玷污了佛门,这样吧,你帮一帮我,我就再也不出现在这里了。”
和尚无声地沉了一口气,他说:“我能帮你什么?”
“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把你知道的,有关于我妻子的,都告诉我。”
“比方说……她怎么突然离开了?她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到底是在等什么?她现在去哪儿了?”
乔敛右看着和尚:“这些我都要知道。”
和尚不理解道:“知道了又如何,你还是哪儿也去不了啊。”
是啊,世界那么大,却是一个撞破了脑袋都闯不出去的牢笼。
乔敛右说:“可我还是要知道,不是要我清醒吗,什么都不知道,叫什么清醒。”
“人就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和尚说。
“一张纸上有边缘,你们都在这张纸上,出不了边缘。”
“而边缘之外的,不是你们生人的地方,也不该你们知道。”
“就那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乔敛右和和尚自说自话,双方都不懂双方,这谈话自然没有结果。
乔敛右最后也没有耐心了,这和尚总是在和他兜,乱兜圈子,就是不告诉他他真正想知道的那些事。
乔敛右说:“行了,我剃度去了。”
一起身,转头就往大雄宝殿走去了。
和尚:“……”
这怎么行!
而天上的那些坏神仙看得都要笑死了。
他们的帝君,居然有一天,会去做和尚。
虽然说,他们的帝君平时也爱去听听经,和佛陀也是惺惺相惜,但是,若说他们的帝君有一天愿意做和尚,他们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他们更不敢相信的事是,他们的帝君竟被佛门拒绝了。
已经恢复正位的温月白看着这堪是帝君生涯中最丢脸的一幕,感到有一点点心疼:“……何苦呢,啧啧。”
旁边的月老听见了最后很有灵魂的“啧啧”,噗嗤笑了出来,大声惹得旁边的仙友们都看了过来。
“他什么时候死啊?”温月白期待地问。
月老:“……不知道。”
温月白:“……不知道??”
“不能说。”月老无辜地讲了一句实话。
温月白默默地看着月老,心里骂了一声。
乔敛右这事儿闹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无法相信竟然有人看不上他。
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人把他的学历送了过来。
这事儿自然惊动了乔承,他让秘书把他父亲的学历先拿给了他,然后通过秘书给的地址,带着吴加贝,和一定要跟上的霍蒲父子,一起开车赶往远方的那座寺庙。
乔敛右万万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秘书别让这事儿外传了,结果还是外传了……
秘书面对电话里“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的主子”的质问,很无辜:“您的家人不是外人吧……”
乔敛右挂了电话。
乔承老老实实地,用乖巧讨好一般,双手把学历递给了乔敛右:“爸爸,你这是干什么?”
乔敛右面无表情地接过东西:“出家。”
霍蒲差点咳嗽而死。
霍威森目瞪口呆。
乔承和吴加贝感觉他们来到了一个不太真实的世界了……
乔敛右才不管他们呢,转头对寺庙里的住持说:“这个东西你看看,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笑话,拒绝一个俗人做和尚,一句你七情未断就能拒绝得了,怎么会缺理由呢?!
住持非常淡然地说:“施主,不诚恳的皈依不是皈依,您还是……走吧。”
乔敛右冷冷地看着他:“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座寺庙买下来?”
住持神情平静:“施主请便。”
看见乔敛右毫无办法的样子,霍蒲噗嗤一声笑了,他走上前,拍了拍乔敛右的肩膀:“你怎么越老,越闹腾了呢?别闹了,回家吧,啊?”
住持:“我很赞同。”
乔敛右:“……”冷冷地看了眼霍蒲,“你一边去。”
霍蒲:“……”求助地看了一眼自个儿的亲儿子,意思是,你来。
大人再闹,也闹不过孝儿不是?!
霍威森眨眨眼睛,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沉默地哭着,乔敛右想装作没看到都难。
乔敛右七情未断在这一刻得到了证明。
求着皈依的中途,他哄尘世间的孝儿去了。
“别哭了,别哭了,你怎么又哭了?”
“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
“学学你乔承吴加贝哥哥,他们就从来都不哭!”
乔承和吴加贝面无表情,异口同声:“我们敢哭吗?”
乔敛右好笑不已:“你们这么大年纪,要是哭了,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乔承和吴加贝都觉得乔敛右这话说的特别的不对!
什么叫那么大年纪!
他们二十六还没到呢!
流眼泪……
是从零岁到一百岁,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
凭什么要忍着?
可是,他们就是忍了,每一次,都忍了。
“爸爸。”霍威森抽泣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依赖又无助的目光,“回家,带我回家,好不好。”
乔敛右:“……”
“为什么要做和尚?”霍威森不理解。
哪怕这个孩子的命运不太顺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他也看出来这里和外面有一点不一样,也许爸爸选择了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比外面好一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终究还是外面更熟悉一点,他们都在外面啊,爸爸为什么舍得留在这里呢?!
无数票对一票,乔敛右最后毫无悬念地被带走了。
乔承说:“爸爸,我发现外面不适合你,要不然你就在家里别出来了。”
乔敛右已经坐在回程的车里了,自然是不情愿的,冷冷地一笑:“你想关我?!”
乔承敲了敲方向盘。
霍蒲吴加贝他们都看了过来,似乎也没想到他敢这么对乔敛右说话。
在又一个拐弯之后,乔承终于开了口:“如果你再闹,我会关你。”
乔敛右神情有那么一刻空白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乔承,似乎在疑惑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乔承后背冷汗连连,他从小就怕乔敛右,长大了更怕。
但还是必须这么说,因为乔敛右,他的父亲,太吓他了。
皈依佛门?
乔承觉得心被劈了一道口子,疼死了,又说不出话。
任何一家人都不会理解这样的事儿会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身上吧。
乔敛右说:“乔承,你可以啊。”
乔承:“……”
“翅膀硬了,跟我叫板了这是。”乔敛右弯了弯唇,“但我要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和长辈叫板没有好下场。毕竟我曾经也和我的父亲对过,我输了。”
“我不是你。”乔承深呼一口气,冷静地说,“现在乔氏在我手里,乔家的继承人也是我,无论是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还是外头的人,他们第一个忌惮的人是我,不是已经退位的你了。”
霍蒲:“……我原本以为我会面临这样的家变的……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霍威森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乔敛右咬了咬牙:“我也没想到。”
霍蒲同情地看着乔敛右:“就说不要早生孩子吧。”
乔敛右翻了个白眼,送给了霍蒲,早不早生有什么区别,生了孩子就等于多了个弱点。
不是别人来攻击你的弱点,就是你的弱点来攻击你。
乔敛右看着乔承:“你们不理解我的行为,不代表我就是错的。”
“你为什么做出连你的亲人都不理解的行为呢?”
乔承反问道,紧攥着方向盘,面露沉重。
乔敛右看着他的后脑勺:“我不跟你说了。”
乔承:“???”
乔敛右叹了口气:“讲不通。”
乔承呵呵一笑:“因为你就没道理,所以你才觉得讲不通。”
乔敛右哼了一声:“孩子太小,有些道理,讲给他听他也不会懂,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等失去了一个人非要找回的时候,各种方法不管有用没用都要试试的时候,等特别想要找到一点希望却遍地无果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现在的感受。
乔敛右知道自己找不回那个人,但是仍然要找,是因为这是他活着唯一的理由。
没有人明白,他也在努力留下来。
再次回到了家里。
乔敛右躺在了花园的椅子上,抱着孝儿自闭了。
霍威森也乖乖地陪着自闭。
乔承:“……真是晚来得子。”
吴加贝没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