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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永乐侯府宴请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落凡却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子,白秀——人如其名,秀气斯文,才气过人,但性情却极是温厚,来了侯府不过两三日,得了不少下人的心,更重要的是,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她,长得也极是美貌,堪比当年的伊娃。
说起来,这白秀也是白飞雪的妹妹,只不过一个是庶出的,一个是嫡出的。但上官威和她们的父亲对她二人的态度,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落凡心中微觉奇怪,按照古代人对这些千金小姐的要求,一般来说,即便是出席重要宴会,她们也只是女眷处一块,但上官威却是有意无意的让白秀在男眷面前出现,尤其是落凡所认识的那几个男子。这让落凡不得不往歪出想……难不成老爷子是想做媒人了?
可她所认识的那几个人中……
龙舒翰?妻妾子女已成群,以白秀父亲对她的疼爱程度,估计不想让她做妾,还和一个庶女共侍一夫。正妻的话,应该没可能了。
龙泽禹?他的风流韵事比较多,多一个白秀也不算什么,只不过看龙泽禹的态度,似乎对白秀一点兴趣也没有。
百里尘?上官威极为心疼他这个外孙,想给他找一个好媳妇,也是情理之中。但就百里尘那副冷酷的模样,估计没几个姑娘受得了,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缇诺了。
子卿?他似乎和龙舒乐会有婚约,至少现在,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让白秀和公主去抢丈夫吧?
还有一个上官云斐……这似乎不大可能吧,伊娃和他一向感情很好,又才刚生了孩子,怎么着,也还不至于要娶白家的女儿做妾吧?……但是,一个念头闪过,如一盆冷水泼了落凡一身,让她从心底开始颤抖!
*
到了满月礼前夜,外地的宾客都已来的差不多了,这几日,落凡一直关注着白秀,越看,越觉得有可能,也因此,心里极度烦躁,想了半天,决定去找龙舒翰说说话。
似柳叶般的弦月悬挂夜空中,朦朦胧胧的月光,如笼着一层轻纱,飘渺梦幻。
落凡自院墙落下,看到书房中亮着光,走过去,听到屋内有人说话,声音极低,似乎在无人的环境下也怕被人偷听了去。落凡犹豫一下,他们应该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她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的好。
正想着去院中坐坐,却听到龙舒翰有些恼怒的呵斥,“谁在外面!”
说话的功夫,人已出来,看到落凡,愣了愣,“凡儿,你怎么来了?”
落凡往屋里看了看,有一个身躯佝偻的老者背对着她,“我随处走走罢了,你既有事,我等会儿便是。”
“也没什么事,”龙舒翰回头对那人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老者转过身来,依旧垂头弓腰,从屋子里出来,对着龙舒翰鞠了一躬,看也没看落凡一眼,就走了。
落凡看了那老者一会儿,困惑地皱起了眉,又看着龙舒翰……
龙舒翰轻笑,“一个山野大夫,听说很会医治一些疑难杂症,我命人寻了他来,给母妃瞧瞧病。”
落凡不信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实话。若真是什么大夫,至于一见到她,就让他离开吗?
龙舒翰见骗不过她,叹了口气,“我真不知该为你的聪明高兴,还是该为我办事的疏漏而悲哀……”龙舒翰苦笑一下,又道,“不过,我是不是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你武功太好,所以你毫无声息的出现时,一般人都是不会发现的,而我,却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发现你了。”
落凡小声嘀咕道,“那是我压根没打算隐藏自己……”她又不是专门来偷听的。落凡忽然一顿,抬眸盯着龙舒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想糊弄她,可没那么容易。
“凡儿,我说过,这些事,我和皇叔来处理就够了,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落凡心中一顿,微叹一声,果然是和他被贬之事有关。“好吧,我不管了。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开口!”
龙舒翰笑了笑,“这是自然。——对了,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到此,落凡忍不住长长叹息,“我就是心里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呀……”
两人进了屋,在书桌前面对面坐下,龙舒翰给落凡泡了杯清茶,递到她面前,“有什么烦心事,慢慢说。”
落凡双手伏在桌上,苦着一张脸,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便问道,“那个叫白秀的女子,你可有印象?”
“你说的,可是墨州白家的白秀?”
“嗯嗯,”落凡点头,“你觉得她怎样?”
龙舒翰想了一下,说,“秀气斯文,才情过人,性情温厚,不错!”
呃……落凡翻了个白眼,怎么跟她的看法一模一样?
“怎么突然问起她?”龙舒翰奇怪地问。
“你不觉得,老爷子其实是想她嫁给你们其中一个吗?”
龙舒翰拧眉细想一番,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怎么,你担心她会嫁给谁?”
“我也仔细想过,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上官云斐和百里尘了——我就怕……”
“怕她会嫁给百里尘?”龙舒翰脱口就说,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
落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怕她嫁给百里尘?她虽然年纪小了些,都可以当百里尘的闺女了,可还算是个好姑娘,性子又好,跟百里尘可真是绝配……我就怕呀,白秀会嫁给上官云斐。”
见落凡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露出难过之色,龙舒翰也稍稍放了心。“你不觉得,嫁给上官云斐做妾,还不如嫁给我吗?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亲王吧。”
落凡却没有如龙舒翰所料的那般打趣他只是一个落难王爷,废太子,却是形容严肃,叹息连连,好似有许多苦闷压抑在心中。她低头看着清澈的茶水,声音平静地说,“如果是嫁给上官云斐做正妻呢?”
“正妻?”龙舒翰眉梢微跳,“且不说伊娃刚刚才生了孩子,又是公主,没有她的同意,上官云斐根本不可能纳妾,即便是纳了妾,哪家姑娘敢越过公主做正妻?退一万步讲,即便伊娃犯了七出之条,他上官云斐也休想休妻!自古,可都只有公主才有休丈夫的资格,哪里有驸马休公主之事!”
落凡苦笑,“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上官威可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疼伊娃的!他的心,狠着呢!”
*
夜色宁静,月光淡雅,晚风轻吹。
落凡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和龙舒翰说了会儿话,心情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担忧伊娃的境况。
明天,就是小星星的满月礼,亦是上官威七十大寿的日子——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伊娃……你可还能幸福下去?
落凡神思飘渺地在走廊里走着,冷不丁的听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嘲讽道,“大门不走,你却偏要翻墙而过!你的癖好还真是奇怪!”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落凡一跳,落凡顿住脚步,看到面前站着神情冷漠的百里尘,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百里尘面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丝毫情绪。
“什么事?”
“早前你不是说过想解决你我之间的事吗?”百里尘抬着眼角睨着她。
落凡皱了皱眉,“怎么解决?”
“自然是生死相搏。”百里尘的语气冷静的有些可怕。
落凡怔了一下,望着他,“今晚?”
“嗯。”
落凡拧眉想了一下,拒绝道,“今晚不行,我还有事没处理。等我处理完手中的事,再找时间。”
百里尘冷笑一声,“你若是怕死,大可直接说,不必用这种烂借口回绝!”
落凡亦冷冷一笑,“不必拿话激我,激将法对我没用。”说完,就要侧身而过,却被百里尘的身体挡住,“若我今日一定要解决呢?”
落凡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冷嘲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苦练四年武功,就一定能胜过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输给你之后,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了?”
“我哪里欺负你了?”
落凡张张嘴,终是咽下了那些话,只是冷冷地看向他处。
“你倒是说清楚,我何时欺负你了?我可不愿无端端地被人污蔑!”百里尘冷着脸说道。
他这么说,落凡更是气结,侧脸死死盯着他,一步一句话向前紧逼,“你什么时候没有欺负我了?当年,是谁无故招惹我,利用我?当年,是谁说为了保命,绝不后悔?当年,是谁说绝不让我吃醋?当年,是谁说非我不娶?当年,是谁说不再让我难过,不再骗我利用我?当年,是谁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当年,是谁说要给我幸福?当年,又是谁说,即便负了这天下,也绝不负我?季安荀,你欺骗我,利用我,玩弄我,你还不算欺负我吗?”
百里尘被落凡逼得后退了许多步,听她说的那些话,眼睛越睁越大,直到落凡停下脚步,恨恨地盯着他,他才用不相信的口气问道,“这些话,是我说的?我怎么可能说这些,肉麻的话?”
落凡冷笑,嘲道,“你自是不愿说这些话,巴不得忘掉所有,所以,才会记得所有人,所有事,独独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百里尘,你既然如此恼我,视我如草芥,如此轻视厌恶我在你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又何必再假惺惺的替我寻发簪?……前尘往事,我不想再纠缠,你要忘记,我也没有想要记住。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既然放不下,我也乐于奉陪到底!只是现在,我还有要紧事没有处理完,我还不能死!等所有事都解决了,无论什么生死相搏,决一生死,我水落凡,必如你所愿!”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关上门,然后,再无声音。
百里尘神色恍然的站在屋外,任那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后拖起孤单寂寥的影子。
他只是在想,过去的事,既然他选择忘记,必然有他的道理,想起来,不过是徒增不快。所以,他并没有要拾回那段记忆的欲望。
他来找落凡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过是想早一日解决了,落凡就不必再纠结于他曾经说过的话,那样,他们才能回到最初的起点,让一切,重新开始,哪怕最后,依然是落凡不肯接纳他的结果,他也要尝试一次。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落凡会说出这番话来……
非卿不娶……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宁负天下,不负卿……
原来他们之间,曾有过这样的誓言……而这所有美丽的背后,却是他对她的利用,他在玩弄她的感情,原来当年的他,并未对她动心……
原来一切,都只是欺骗……
难怪茶社里遇到伊娃,她会冷言相讽……
难怪那次遇到落凡,他不认得她,她会悲哀地无力……
难怪风舟总想着撮合他二人,原来,一切都是他造的孽,是他,对不起落凡!他还有什么资格让落凡爱他呢?他根本就不配,让落凡再爱!
百里尘低垂着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子,怅然地垂下眼眸,落寞转身,失魂落魄般,黯然离开。
淡淡月光下,那张清隽神秀的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眸,空洞如死物。
惨淡月光下,是寂寞神伤的背影,在天地间,踽踽独行!
空旷,悲凉!
屋内,落凡背靠着门,一动不动,声息也无。
黑夜之中,看不到她泪流满面。
她本以为,这样彻底的宣泄自己的怒,怨,恨之后,可以彻底放松,可以再无任何纠葛,可以从此轻轻松松,心,不再有任何负担……
可是,她非但没有痛快之感,却只觉越来越痛,那样噬骨的痛着!
刚才一番话,她才知道,她所以为的忘记,其实从未忘记,而是那么清楚的刻印在心里,每一个字,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表情都那么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仿佛,所有的事,都不过才发生一般。
原来,她从未忘记!
她所谓的云淡风轻,不过是骗人骗己!
她从不愿意依靠药物去忘记那些痛苦的事,她总以为,放下,不过一念之间的事,只要想透彻了,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可如今,她想的通透明白,也绝不对百里尘再有任何幻想,为何,还是做不到放下……
满月礼这一天,过得很平静。
宾客满座,热热闹闹,气氛祥和。
只是,直到三日宴会都结束,所有宾客都离开,白秀和她的父亲仍旧留在侯府做客。——这,便让落凡更加肯定她的猜测,所以,越发担心伊娃了。但是,除却担忧之外,她却不知能做什么,也不知该如何阻止……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上官威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打拳锻炼身体,似乎是用力过猛了,亦或是走火攻心了,总之,上官威吐血了。
而且,吐的是黑血。
稍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口吐黑血,一般都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
那一天,整个侯府乱作一团!
作为最擅长解毒的落凡,自然是最累的一个。
她明白,那一刻,终于到来了!
打从私心里想,她甚至有那么一刻不愿意救活上官威,这样,他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可是,那么多人都在现场,大夫们都说上官威虽然中毒已深,却并非无药可解,作为凡尘岛传人的落凡,定是有办法解毒的!实在无法,还有她的血!
上官威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了,只是身子有些虚而已。
落凡功成身退,那些大夫们忙着开药替侯爷调理身体。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查出下毒之人!
*
那一日,伊娃和上官云斐出去了,落凡正在照看小星星。
直到天快黑了,伊娃才回来,落凡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伊娃进屋,满面泪痕,失魂落魄。
落凡一见她如此,惊得立刻迎过去,“伊娃,你怎么了?”
听到落凡喊她,伊娃才恍然回神,看到落凡,一下子就扑到落凡怀中,放声大哭。
落凡有些慌了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不知所措地劝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哇哇”的哭声又响起,小星星也许是被伊娃的哭声吵到了,也开始大哭,哭的人心都碎了。
一旁的冬雪忙抱起小星星,生硬地哄道,“乖,别哭了……”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哭声不止的伊娃……
伊娃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抹干泪,走过去,抱起小星星,哄了好一会儿,哄着她睡着了,又轻轻地把她放到摇篮里,然后跪坐在摇篮胖,轻轻捏着小星星幼嫩的脸。
落凡和冬雪对看彼此,不知伊娃到底是怎么了,然后就突然听到伊娃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他要娶白秀了,半个月后过门。”
落凡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是谁了,她在伊娃身旁蹲下,难以置信的眼神,难过又痛心地看着伊娃,“怎,怎么会这样……”他们俩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会……
难道是上官威动了手脚?可他怎么做到让上官云斐答应的?伊娃,又怎么会答应?
伊娃无声苦笑,轻声说,“为什么不会这样?他厌倦我了啊……就这么简单。”
“伊娃……”落凡难过地看着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你,答应了?”
伊娃看着她,“不答应能怎样?难道要我守着一个已经不爱我的男人,苦苦纠缠?”
“伊娃,你别这样,你若是难过,哭出来,好不好?不要这么平静,我很担心……”
伊娃笑着叹口气,“当年你受了那样的伤,都能挺过来,这点小事,我怎么会接受不了?”
落凡语塞,她哪里挺过来了?她分明昏迷了很久……
“想通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伊娃笑着说,“不就是纳妾吗?自古以来,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还是永乐侯世子……我们成亲四年,他才纳妾,已属罕见了。”
落凡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这哪里是伊娃会说的话,这哪里是伊娃会有的反应……她认识的伊娃,如果丈夫要再娶,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伊娃,你想做什么?”落凡突然有些害怕。
伊娃一笑,淡淡道,“我能做什么?我只想好好守着小星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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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威身体里的毒素虽然已经除尽,但因为人上了年纪,出点事,也要休养许久。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屋子里调养,上官云斐陪着。
落凡走到屋前,“嘭”的一声,大力地推开门,以表示她的愤怒。
上官威和上官云斐两人看着目光冷若寒冰的落凡,都没有表示意外,似乎,在等着她。
落凡走进去,冷冰冰地瞥了眼上官威,盯着上官云斐,质问道,“你答应过伊娃什么?你说过,你这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上官云斐冷漠地看着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无需向你交代!”
“红颜未老恩先断?还是痴心女子负心汉?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上官云斐绷着脸,唇角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
“既然你不爱她,当初何必要娶她!”落凡厉声质问!
上官云斐目光微抖,顿了一会儿,冷声道,“说完了?说完了就请回吧。你若愿意留下来参加婚宴,我上官家还是会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