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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朱微微后退一步,躲开了灰狗的动作,她偏着头,一言难尽的打量着眼前的幼崽,试探性地开口:“男朋友?”
灰狗呼哧呼哧继续朝她靠近,似乎听不懂她的话。
江朱:“……”
片刻,她伸手提住狗崽的后脖,将它抱了起来,先带回家养着吧,不定还是“田螺姑娘”之流的角色。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赚大了?
狗崽:“……”
灰狗乖乖的窝在她怀里,黑色的鼻头在她手臂上蹭了蹭,随后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守在村口的刘二看到江朱回来,暗自松了口气,“没遇到什么怪事吧?”
“没有,”江朱摇了摇头,“多谢刘叔。”
刘二摆手,“快回家去吧,一会儿我就要关门了。”
江朱不做停留,快步来到原主家,俞娘正靠在枕头上,焦急地望着门口,见江朱推门进来,脸上露出镰淡的笑容,“可算是回来了。”
江朱把竹篓放下,收拾了她床边的碗筷,“今日身子可好?”
“无大碍,”俞娘的眼睛跟着她转,突地问道:“今日可碰到了什么?”
“捡了只狗崽,”江朱拎起竹篓中的灰狗,“瞧着有趣,便带回来养着。”
俞娘愣住,目光落在那眼神灵动的狗崽身上,眸中闪现出一丝惊异。
“这是从何处捡的?”
“河边,”江朱如实回答,“打了野菜,一回头就见到了。”江朱没把进山的事出来。
俞娘望着狗不言不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复杂,“那条河倒是个奇怪之地,阿娘年少时也曾在那处捡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江朱来了兴致,“娘都捡到过什么?”
“田鼠、受赡蜻蜓还有一尾搁浅的鱼……”俞娘眼神中带着怀恋。“田鼠虽有害,我也舍不得伤它,顺手将之放生,蜻蜓和搁浅的鱼便带回了家……只可惜没养多久,它们忽然就不见了。”
江朱感到惊讶,“莫非它们也是妖怪变的不成?”
“怎会?”俞娘摇了摇头,感叹女儿的真,“许是被村头的大花猫偷吃了去,它总爱到处乱跑,实在令人讨厌。”
云淡风轻的话语,江朱却从中听到了太多遗憾和怅惘。
年少时的神奇际遇,到中年甚至老年都是让人难以忘怀的。
俞娘了些话,就有些疲惫了,江朱伸手扶着她躺下,随后去灶房做饭。
夜里,给俞娘擦过身之后,江朱望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
画是以水墨渲染而成,是一片秾丽的池塘,里面开着淡妆的莲花,圆圆的荷叶相连,斜里伸出一只青青莲蓬,纤柔又灵美的蜻蜓立在上头,下方,有池鱼荡起徐徐涟漪,七八岁的姑娘撑着下巴,在池边笑的夺目灿烂。
这大概是屋子里最特别的物件了,与幽暗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江朱凝望着画许久,直到俞娘都睡着了,她才默默退了出去。
在合上门的那一瞬,画中的涟漪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几不可闻的流水声。
江朱停下动作,仔细听去,耳边只有微微风声,她在门口等了片刻,才转身去给狗崽喂食。
灰狗舔着圆圆的肚皮依在她脚边,摇着尾巴吃她掌心里的馒头,听话懂事得紧。
江朱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怕不是个妖怪吧?”
狗崽“嘤嘤嘤”叫着,目光茫然不解,江朱屈指弹怜它的眉心,“这么傻,估计世上没有这样的妖怪,以后就叫傻狗吧。”
狗崽:“……”
“傻狗,主人给你洗澡去。”江朱抬手将它提起来,毫不留情的扔进了水盆里。
狗崽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想从盆里跳出去,被江朱毫不留情的镇压。
“怕什么?这水又不会咬掉你的尾巴。”
狗崽:“……”
取了皂角,江朱把它搓得干干净净,随后才带着它进屋。
是夜,狗崽偎在她枕边,半个身子都沐浴在月光下,隐隐,灰色的皮毛闪现出一个的身影,仿佛稚嫩的孩童,死活也变不出来。
狗崽在睡梦中低低的叫唤着,焦急不已。
擦亮,江朱起床煮饭,狗崽恍惚中睁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圆溜溜的瞳仁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它抽着鼻子在枕头上闻了闻,没有找到江朱的身影后,笨拙地扭着身体,从床上跳了下去。
江朱已经煮好了粥,正在后院劈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放下斧头走过去,那傻狗正吊在门槛中间,爬不进来又下不去,肉肉的肚皮都勒扁了,眼冒泪花,看起来尤为可怜。
江朱暗自叹了口气,把它抱了起来,“你找我干嘛?我今事还多着呢。”
狗崽依赖地把耳朵靠在她心口,喉咙里“嘤嘤嘤”地,不知道想什么。
江朱捏了捏它的耳朵,“肚子饿了?”
狗崽扒拉住她的手臂,肉垫上露出尖尖的指甲,勾住她的袖子,不想让她放下自己。
这是一只恋主饶狗崽。
江朱:“……”
“你自己待会吧,”江朱有点无奈,“等我干完活,就带你到山上玩,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行吧?”
狗崽埋着头,理也不理。
江朱取下它的爪子,重新把它挂在了门槛上,表情坏坏的,“那就在这儿等着。”
狗崽:“……”
以最快速度劈完了柴,江朱又去挑水、洗衣服,把屋里的活陆续做完。
狗崽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眼里挂起了两泡泪。
江朱轻哼一声,把它从门槛上解救出来,“下次不许再捣乱知道吗?”
狗崽闷闷不乐,把头埋在爪子里,委屈巴巴。
江朱想了想,打算做个大点的布包,干活的时候就把它塞在里面,省得它狗生抑郁。
俞娘浑浑噩噩的醒来,窗外透进刺目的白光,她轻咳一声,眼睛落在了对面的画上。
画中,清风徐来,涟漪阵阵,年幼的女孩望着水面发出清脆快乐的笑声,金色的鱼尾卷起朵朵浪花,似在回应着伙伴的亲昵。
俞娘望着那副画,久久没有动作,她似乎魇住了,又像是充满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