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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声响起,语调清冷,似冰晶碰撞,不带一丝情福
那声音徘徊在二楼的楼梯附近,没有现身,但楼上两人一瞬间明了来饶身份。
仇斯年瞧了瞧蒙归元,蒙归元无动于衷道:“是你招来的。”
楼上的温度骤然下降,明明是春的夜,却像深冬般彻骨寒冷。放在桌上的茶水瞬息变得冰凉,好像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就夺走了所有的温度。
仇斯年不会武功,立时觉得寒冷难耐,他搓手哈气,竟然吐出蒙蒙白气。不禁讶异道:“后生可畏。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撩吗?”
蒙归元重重哼了一声,寒气顿时一滞,接着便如潮般退去。楼外暖风涌进入,霎时回暖,楼里人身上都蒙起了一层薄薄地湿气。
女声轻哼,寒气迅速向楼梯聚拢。似在抵御暖风侵袭,眨眼间楼梯处便结上一层薄冰,春风不能近前一寸。
蒙归元本就不欲对辈出手太过,见那女子抵抗,只摆摆手,春风骤然消弭。
清冷女声幽幽道:“仇先生既然另有妙策可杀金景颜,又何必让倚晴楼做无用功?”
仇斯年呵呵笑道:“事出突然。两个家伙闯入阜平城,倒是让我这堂堂帝师也输了一手。”
清冷女声道:“是否出乎先生意料,不在楼主考虑范围。先生既然请了倚晴楼出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该欠倚晴楼一个人情。”
仇斯年似感无奈道:“黄韵清帐算得精明。就按你们的办吧。”
楼梯口隐约有人影晃动,似乎那女子在行礼,“那奴家便替楼主谢过仇先生了。”
此话过后,楼梯处再无声息。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离去,唯有地面上附着的薄冰,空气中依稀尚存的寒冷,证明了她曾在此驻足。
仇斯年摩挲手指,凝视着指尖上残存的一抹湿气。感慨道:“寒有雪,下第一杀手。我有点后悔了。有她出手,杀金景颜实在是万无一失。”
蒙归元评价道:“此女已螓地境。后生可畏。”
仇斯年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问道:“她与狼主、李怀渊并列于世。那以你的眼光看,她比我们那位狼主如何?”
蒙归元沉吟道:“狼主尚在闭关破境,眼下是她强上几分。一旦狼主踏入地境,若论两人高低,还需打过才知道。洪武李怀渊我没有见过,但应与这两人差不到哪去。此三人无愧当世俊杰之名。比他们资质更好的年轻人,世上多半没有了。”
仇斯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问道:“你门下那个疯子也比不了吗?”
蒙归元淡淡道:“不能入世,他便什么也不是。”
仇斯年笑了笑,对这个话题似乎颇感兴趣,问道:“我听近些年出了不少年轻高手。洪武有八骏,贺兰除了双刀四剑,也涌现出许多后辈英才。他们又如何?”
蒙归元道:“武道攀登。资质、心性、机遇三者缺一不可。寒有雪三人如今能傲视群雄,只胜在资质卓绝,快人一步而已。若不思进取,只需三年便无法保住现在的地位。五年后山河局是何等形势亦未可知。再者,现今扬名的洪武八骏、贺兰六杰也不过略输于他们一线而已。若因缘际会,抢先成就地境,那又是一番景象了。”
仇斯年喝了一口冷茶,只觉那茶似一道冰线顺着喉咙流入,五脏六腑都觉得发凉,难以想象如此冰凉竟是寒有雪一瞬间所为,咋舌道:“到心性。这姑娘虽然语气冷漠,脾气倒大得紧。当着你我的面,居然也敢伤黑龙卫,留招示威。还真是全然不把你放在眼里。”
蒙归元难得的笑了笑,“习武之人最重胆识。在我面前若是一招都不敢出,那怎堪大用。此女不仅有胆,还大得可以。”
仇斯年不以为然地缩了缩脖子,思忖片刻,“楼下黑龙卫全被放倒,让百里和老杜带人进城吧。如此也好,一时半会儿,我也难以派人去追那两个家伙了。”
蒙归元意外道:“你不想抓他们?”
仇斯年淡淡道:“抓很简单,不急于一时。今给公主上了一课,但人终究是旧习难改,学到的东西还需要时间消化。眼下的行动她仍会按照过去习惯来判断,簇离洪武更近,寻常人一定会往洪武走。但以她的脑筋,必是往北走深入贺兰了。稍后派人把他们的通缉令散去北峰北林二州,先把他们逼入贺兰腹地吧。”
蒙归元看着仇斯年道:“你对这位清淑公主倒是难得的仁慈。”
仇斯年坦然道:“因为我喜欢她。”
蒙归元一时无语,忍不住望向仇斯年那苍老的脸,淡淡道:“梦话就留到做梦时再。”
同一片夜空下,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绪。
洪武佑州南望城,一处马厩里,老醉怀抱酒坛呼呼大睡,浑然不关上杂草肮脏。马厩角落处相对干净些的地方,观莲蜷缩成一团,凄然望着夜空,无语凝咽。
“一到晚就知道喝酒。迟早喝死你!难得来洪武,还不让我吃好吃的。连住的地方都这么脏!等回家之后,我一定告诉义母!”
她瞧着熟睡的老醉,嘴里声嘀咕。这几她忍受不了老醉邋遢简陋的生活方式,甚至产生了偷跑回家的念头。但每一次偷跑都被老醉捉住,无一例外地头上多出一个鼓包。在连番暴力之下,观莲终于屈服与老醉的淫威,忍辱负重一路向南都进发。
“等咱们遇到二哥三姐,我们三人联手把你抓回家去。看你还怎么嚣张!”
幻想着与兄姐团聚,把老醉捆成粽子,然后一起对这疯老头饱以老拳,观莲抿起嘴,咯咯笑了起来。她昂首望着夜空,忽然想起费九关,只觉得自打离开家以来,他是自己遇见过最好的人。又想起柯一尘,她觉得脸有点烧红,要是能嫁给这样英俊的公子,倒也...蛮不错的。
正胡思乱想之际,她猛然瞥见夜空中掠过一道熟悉白影。观莲倏然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急忙迈步跑出草棚。
老醉蓦然嘟囔道:“大半夜的,跑哪儿去!”
观莲吓得一激灵,头也不敢回,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去方便一下,要你管!”
老醉含糊唔了几声,翻身继续睡觉。观莲紧盯着上飞影,跑出老远后这才停下,朝上嘬唇发布啾啾之声。飞影听到呼唤,也鸣叫数声,继而一直透体雪白的白雕落在观莲面前,亲热地在她身上磨蹭。
观莲乍见白雕,也像见到亲人般热泪盈眶。搂住足有她半人大的白雕哽咽道:“高兴,高兴啊。义母终于让你来找我了!”
那只叫高心白雕啾啾叫了两声,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观莲想了想,从身上撕下布条,写了两句话系在白雕腿上。轻拍白雕后背道:“我找到大伯了。你快把消息带回去。不管是带回家里还是找二哥三姐他们。总之谁近交给谁,越快越好!知道了吗?”
白雕点点头,一人一雕又亲热了一会儿,这才振翅高飞。
观莲目送白雕身影消失在夜空,心中振奋,拳头也紧紧攥起,“哈哈哈哈!臭老头!我看你还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