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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白眼看着宋悠就要冲出论剑堂的大门,连忙又走快了几步,挡住了宋悠的道路,急道:“既然你已经忍到了现在,何不再忍忍,等到宫门下钥之前,内廷将余剩不用的东西运出宫的时候你去宫门拦截呢?你想想,就算是要处理尸体,也得这么处理出去,不是吗!”
宋悠伸手拽住了周念白的衣领:“她不会死!”
周念白被宋悠充斥着血丝的双眼下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好好,不会死,不会死能在宫门下钥之前……”
宋悠松开了周念白的衣领:“不行!若是被人这样找到,京城上下会怎么说?届时谣言四起,梦文她……不知道又会遭遇什么事。”
说着,宋悠轻叹一声,伸手按了一下周念白的肩头:“你别拦我,我也不用带着那些御前侍卫让他们跟我冒险,我自己去。”
他说完话,人已经将周念白推开。
谁知周念白气急败坏的叹了一声,转身跟上了宋悠。
宋悠转头看向周念白:“你做什么!”
周念白皱眉:“我认了,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和那些人们周全,你现在没有官职,又不是御前侍卫,这样贸贸然去了,就是那里真的有人,也能把你给玩死。”
这样的无奈的语气,到让宋悠的脚步缓了下来。
他拽住了周念白的手臂:“你别去了,你又没有一个做大将军的爹,你这个一等侍卫,可是一步一步从擂台上打出来的。”
这回倒是换周念白将宋悠的手给甩开了:“诶,你这个人,我说要和你,就是铁了心要和你去,你推辞什么,仔细晚了,人可就救不出来了。”
宋悠叹了一声,笑了笑。和周念白并肩朝六合殿而去。
而此刻还被捆着手脚困在六合殿中的安妘,眼看着窗户外面的天色一点点的晚了,耳边隐约听着院子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报名儿的声音。
安妘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儿,最后还是和阿凡说道:“我都快支撑不住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你这么对待怀了身孕的我,恐怕不会让你好过的。”
正透过门缝看外面动静的阿凡听了安妘这话,狐疑的转过了头:“淑人的意思是,孩子是王爷的?”
安妘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想了想,还是没忍得下心来拿这种事情为自己争取逃生的机会。
这是正当安妘为此烦恼的时候,忽听到院中一阵嘈杂之声。
只听小太监声嘶力竭的喊道:“周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寻人也不能寻到这里,就算是圣上的近臣也不能这样无理啊!”
安妘眼眸睁大,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名——周念白。
如果是周念白来了,自己也就有救了。
安妘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一般:“周念白!救命啊——”
阿凡未料到安妘会张口大喊,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就抱住了安妘的头,手紧紧的扣在了她的脖子上面,让她不能再发出一点声音。
安妘死命挣扎,却没有能挣扎开,因为不能呼吸的缘故,耳旁的声音也逐渐变弱了许多。
她已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和情形。
只是在眼睛还没有合上之前,有人冲了进来,却不是周念白。
而是一身白裳的宋悠。
紧接着才是周念白。
二人一前一后。
阿凡见人冲了进来,索性将安妘一把拽了起来就往后拖。
宋悠脚步停住,不敢向前,生怕这小太监伤了安妘,连忙说道:“你别冲动,只要你交代出幕后的主使者,你不会死的,顶多流放,毕竟,现在宋淑人没有事。”
阿凡一时手送了一下,却在下一瞬又扣紧了手:“别开玩笑了,若是被流放,路上就一定安全?”
周念白手上握着刀柄,正屏息静待时机。
门口有几个太监冲了进来,起头的那个喊了一声:“诶呀,你们白日里是怎么守得屋子,竟然让歹人将宋淑人关到了这里!”
于此同时,六合殿中的皇子们也有几个想一看究竟何事的围了过来。
慕瑾善也在其中,缓步走到了屋中。
旁边有个十三四的少年人朝屋中看了一眼:“真是疯了,怎么会真的有人在这儿。”
慕瑾州也凑了过来,扬声喊了一句:“诶呀,是三姨!”
慕瑾善回头,一把揽住了慕瑾州的肩头,顺势将人一转,推出了门,转头嘱咐着旁边的太监:“今日六合殿里乱糟糟的,将还年幼的皇子都带到宫妃处。”
几个太监听后,连连点头,按着慕瑾善的说法带着几个稚子就往外走。
而屋中阿凡还紧紧扣着安妘的脖子,不敢松开分毫,但见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听着院中有御前侍卫跑来的声音,一时冷汗从额角上纷纷落下。
宋悠眯了眼睛,向前一步:“把人放开,否则一旦动武,你讨不到好。”
阿凡向后退了一步,眼眸垂下,吸了口气:“我不过是个奴才,就算是现在平安,之后也不会平安。宋大人——”
宋悠紧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一瞬不瞬。
天色已渐渐昏暗起来。
阿凡忽然将安妘的脖子松开了,一手擒着安妘的手臂。
安妘终于能呼吸,大口的喘起气来。
宋悠见安妘被松开一瞬,一时心下一松,却还是周念白见到阿凡手中乍现银光。
他的手中,竟有一把匕首。
那拿着匕首的手朝着安妘的后心就通了过去,随即口中大声喊道:“安婉主子要你去死!”
然话声落,匕首也落。
却是那周念白手中的刀快上一分,将对方的手已砍了下来,鲜血如注流下的时候,匕首也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宋悠冲上前去将要倒在地上的安妘接在怀中,却见阿凡张口笑了两声,隐约正觉得有什么不对,张口刚要提醒周念白,那阿凡用力一咬,口中鲜血流出,已经怦然倒地。
周念白来不及反应,见人倒在地上,连忙蹲下身查看一番。
安妘垂眸看见自己裙摆上的零星血渍,刚要转头去看,却被宋悠抱住了头,动也不能动。
阿凡被砍掉的那只手还汩汩的留着鲜血,人却已经没有呼吸。
周念白抬手将他的双眼缓缓合上,轻声道:“早在牙齿中藏了毒,若真是林子棠的妻子,倒真是心思缜密又狠辣果决啊。”
宋悠抿唇,没有说话。
安妘虽埋在宋悠的怀中,却仍缠着声音道:“是慕瑾林!”
蹲在地上的周念白一愣,抬眼看向宋悠。
宋悠没有回答安妘的话,却看着周念白缓缓摇了摇头。
慕瑾善缓步走了过来,到了宋悠身旁,沉声问道:“刚才尊夫人说是谁?”
听见有人在问,安妘本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宋悠点了穴道,眼前一黑,人立时昏了过去。
宋悠将人捞了起来,打横抱着,和慕瑾善微微颔首道:“七殿下,内人她今日受了惊吓,累得厉害,这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慕瑾善有些奇怪的瞧了一眼宋悠,随后又了然一笑,也点了点头:“好,只是后天就是父皇的生辰,有人在宫中做下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心惊,还是要尽早解决,保证父皇的安全才好。”
宋悠低头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周念白蹙眉,挥手叫进来几个太监和侍卫道:“将这里收拾干净。”
随后,人也跟着宋悠的步子朝外走去。
两人走出六合殿,看着处在黑夜当中的宫道,心中各有所想。
周念白看着一盏接着一盏的宫灯亮了起来,忍不住低声问道:“刚才是多好的机会,直接由她指正那人,细细的一查,一定能查出点什么,谁会信这死太监临死前的那句话!”
宋悠抱着安妘朝前走着,眉头紧锁,不发一语。
周念白“嘶”了一声:“宋哲远,你错过了一个不费一兵一卒的好机会,敢在宫中这样,还绑架命妇,宗室上下必然不能容得下慕瑾林,他就算不用死也是一辈子待在宗正寺老死的命了,你竟然给放过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原本走得飞快的宋悠一时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周念白:“若是这样,梦文她势必也要被这件事情拖累,到时候慕瑾林对她那样肮脏的心思就会昭然若揭,你想没想过以后她要如何做人。”
周念白不是很能理解:“可是她刚才都不在乎,而且一个女人的名声在你心里难道比大动干戈之下死伤的弟兄的命值钱吗?”
宋悠眸光一冷,没有说话,只道:“她可以不在乎,我在乎。”
听着宋悠这样的话,周念白复又跟了上来。
然而这次周念白还未开口,却听宋悠冷冷问道:“若此时此刻,人换成李千雪,你断然不会说出刚才的话。”
一时周念白看着宋悠的双眼有些哑口无言,脚步都停了下来,只能是愣愣的看着宋悠的身影越来越远。
宋悠迎着月光和宫道上的宫灯一路走出了皇宫的大门,他抱着安妘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
进宗正寺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要人没有死,就还有复盘的机会。
而这种机会,就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