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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腰站“马号”建筑在村子东南角上。马号座北朝南是三座黑漆漆的土坯房,房后是个大水泡子,房前是用松木杆围起来的马圈。确切的说是两个圈,一个圈马一个圈牛。牛马夏天赶到草甸子上散放,冬天积雪覆盖了干枯的草原,牛马就只得圈养了。这个世界人类是残酷的,他们个个自由自在,却把牛马都圈起来。马号是什么地方?对于牲畜来说,就是人类为他们设立的“集中营”。
牛圈里一般是太平无事,稀稀疏疏的黄牛们东一个西一头的有的探出头来吃草,有的趴卧在地上不住的磨着嘴巴反刍;而马圈那边总也不消停,一大群散马像一群淘气孩子,一会儿你咬我一口,一会儿我尥你一蹶子。刚下过一场大雪,马圈里被马蹄糟蹋得就找不到一块儿好地方了。这个马号大约有二十几头黄牛,四十多匹马,三挂马车一挂老牛车,共计四个赶车老板子、两个马馆和一个牛馆。牛倌姓韩,有四十多岁,吭吃憋肚的一天也放不出个扁屁来,是林场有名的韩老蔫儿。马号的饲养员冷大爷,快到退休年龄,是个老光棍。马号就等于是他的家。他的姓氏冷,人却不冷,整天嘻嘻哈哈,爱开个玩笑,吃的肥粗老胖,满面红光,一脸的花白胡子扎扎巴巴,冬天常穿着一件开了花的破旧羊皮大衣,衣服肮脏得脱下来能立在炕上了。这个无牵无挂的老头喜欢喝酒,酒量很大,挣一个花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挣的工资全部塞进了肚子里去了,十几年了也不见他增添一件衣服。正象他自己常说的那样:“吃到肚子算赚了,穿的不露肉就行拜,今晚闭了眼,还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睁开呢!不吃给谁留着?”
马号有严格的分工,套车的马冷大爷信不过别人,他自己亲自管理。另一位饲养员叫李永刚,负责喂养几十匹圈里的散马。其实马号最辛苦的活儿就是管理圈里这些没教养的散马了,每天要摇着辘轳从井中打上了几十桶水倒入木槽中饮马,还要一日三遍把草栏里的干草一捆捆背到马圈木栏外,一字摊开。早上还要刨净槽子里的冻冰。春天绿草一拱头,就要将马群赶到草甸子上去放牧。冬天还要帮助老冷头砸一遍干草,套车的马匹待遇高,喂养它们的干草不仅要砸成一寸多长,还得拌上切碎的豆饼食料,出力和非出力的牛马伙食标准是不一样的。
李永刚患上了关节炎,一条腿走不了路,回家病休了,他的位置交给了我。我今天可高兴坏了,也顾不得怕见人了,从办公室像风一般似乎是飘着跑回了家,将到马号上班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乐得一边搓着手,一边在屋地上转开了磨磨,不知如何是好了,多少天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了母亲脸上有了笑摸样,就像连阴了几个月的雨,突然见到了太阳,整个世界都跟着笑逐颜开了。我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径直去了马号报到。母亲一直把儿子送到了院门外,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听冷大爷的话,人家让你干啥就干啥,干活累不坏人。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马号,推开老冷头住屋的房门时,老冷头正盘腿大坐在炕头上喝着酒。一个午餐肉罐头就着半个咸鸭蛋,一茶缸白酒,喝得津津有味儿。“老跑腿子”的屋子凌乱不堪,真的找不到个下脚的地方,比个猪窝狗棚子强不了多少。门窗上的玻璃从未擦洗过,污垢像糊了层大泥巴,因而大白天室内的光线阴暗得如同阴云弊日。四面的墙壁坑坑洼洼,黑不留秋;有些地方黑棚里边的树枝像孝胳膊般伸了出来,像是天被捅了一个个窟窿。这间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屋子从来也没有粉刷过,烧得火墙直烤脸,屋子热的光膀子都不会感到冷。盘在北墙的火炕占去了屋地差不多五分之二的面积,炕席破得毛边了,上面铺着几条破麻袋,人只要从炕上下地,立刻就会腾起一阵灰尘。埋埋汰太的被褥已看不出个什么布面了,凸凹不平的屋地上胡乱仍着几双破鞋,纸片,扁烟盒和零星的烟屁股,墙角堆放着斧头锯和锹镐之类的工具,炕檐下边吐着一堆令人作呕的黏痰。推门进屋一股刺鼻扑面的发霉生蛆般的怪味儿令人窒息。
“汪汪……”几声狗吠吓了我一跳,低头一看墙旮旯里一只正啃着窝窝头的癞巴汹狗儿,见来了生人,一只前爪按住窝窝头,冲我一窜一窜的狂咬起来。冷大爷冷冷的瞅了我一眼,然后冲狗儿吆喝了两声,黑狗儿便叼起没啃完的窝窝头,跑了出去。
“冷大爷,你老正在吃饭呢?”我急忙打招呼。老冷头那被烈酒泡红了的眼珠子直瞪了好半天才辨认出了我是谁。看得出老冷头儿很吃惊,在他的印象中仿佛我从来没来过马号。
“你……你不是田大作家的小子吗?来马号有事呀?”
“冷大爷,我是来向你报到的,李永刚调走了,林场安排我过来接替他。”我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着了这个倔老头子。我知道有关于自己干的丑事恐怕全世界都传遍了,相信老冷头不会不知道吧。我最担忧的是这老头儿来了倔劲儿把我轰赶出去,如果是这样可就坏事了。没想到这老头子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敌意,反而很是热情。
“那好呀,咱们爷们今后可要在一块儿混了。来,先喝一口,暖和暖和……”
“不,冷大爷,我不会喝酒……”。
“来两口吧,年青人咋能不会喝酒呢?来,快坐炕上,不喝就太不给你大爷面子啦……”。老冷头假意不高兴了。
我不敢惹老头子生气,无奈地红着脸走了过去,哆嗦着双手恭敬地接住了那铁茶缸里的酒,那铁茶缸子比埋在地下五千年的古董上挂的污垢还要厚,但我还是闭上眼睛,将茶缸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咽了下去,顿觉食道里火辣辣地像烧烫似的,脸颊发起烧来。
老冷头与我父亲的个人关系相处得一直不错,逢年过节父亲都会让母亲做几个像样的菜把老头儿请到家里喝一顿。因而我今日被林场安排在了马号,他才没啥好说的,只是我的名声恶臭,冷大爷心里会有几分反感,尽管他没有什么表示,我感觉到了。
老头子吃饱喝足之后,便打着饱嗝,喷着酒气把我领到马号外面的围栏前,一一交代工作。告诉我该干什么,一天都有什么活儿。就这样我总算有了固定工作,每月又有四十五元的固定收入。从此一名播恶遗臭的臭流氓便成了一个与畜生打交道的人了。曾几何时,我就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存,至少今天我部分地如愿了。
我上班的第一天工作干的很辛苦,从草垛到马圈往返有二百多米远,背了有二十多趟的干草,摇着沉重的辘轳打上来了十几桶的水来饮马。牛和马不同,牛吃的差不多了就卧在地上反刍。而马是直肠子,前面吃后面就拉,可以吃一整天不休息,像是一架造粪的机器。因此饲养这几十匹散马活儿可不轻松呀。我除了中午回家吃顿饭,一整天几乎没休息,干的是一身臭汗。
我一边干活,还一边恍恍惚惚想着一件心事,琢磨着孙大丫儿让石浪捎信约晚上六点钟老地方见面究竟会是什么事?这次约会的确令我又惊又喜又有些始料不及。我真不敢往好处去想,显而易见,孙雅芝是不可能与一个强奸犯继续保持恋爱关系了,再者我也耳闻孙大丫儿又与王虎纠缠在一起。既然自己都混到了这人鬼两不是的地步了,再与旧女友见面还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也荒唐可笑呀!除此之外,只有一种解释可以行的通,就是孙大丫儿想当场一刀两断,或退还礼物和情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用得着见面吗?事实上自我出事之后,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已了断了,至于以前的礼物,照片和情书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吗?干吗还非得最后见上一面呢?
出事前,我一表人才,找了孙大丫儿这样不惹眼的对象,大家都替我惋惜。如今我的地位一落千丈,臭名昭着,想在中腰站找对象恐怕连瘸子和寡妇都不会相中我的。是呀,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了,奇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弄不好孙雅芝就是倔,心甘情愿非要做流氓犯的媳妇呢?这个美梦般的念头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即逝了,这种奇迹和好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这个臭流氓身上。不管结果是什么,我决定今天晚上还是按时赴约,看一看孙大丫儿的玩的是什么把戏。于是晚饭之后,我还专心的把自己打扮一番,像往日赴约一样郑重其事。看一看桌上的马蹄表五点四十分,我就按奈不住狂蹦乱跳的心情,急不可待地走出了家门,走进了黑漆漆的冰天雪地之中。
寒冬季节,太阳像似怕冷,来得晚走得早。晚上五点多中的时候,雪白的世界就淹没在了黑暗里。下弦的月亮趁机钻出西山,眯缝着弯弯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大架子山,看着山下半掩在积雪中的中腰站,也发现了我的身影儿。
街旁没有了叶子的树木,一片光秃秃的树桠现出了灰条似的黑色,冷悄悄的站着,没有一点活气。稀疏的寒星像似被赶出来罚冻,各个抖抖索索,不安地眨巴着眼睛。我借着昏暗的月光,顶着寒冷的星星,悄然的留出了家门。孙大丫头说的老地方是苗圃地东大门口,那颗两人合臂楼不过来的柞树下面。
在我们谈恋爱不足一年的时间里,这株参天大树不仅是我们的月下老,也是两人美好爱情的见证。两人每次约会都是先到这颗树下集合,有时候我们就双双背依靠着这棵大树,长久的依偎在一起,欢度甜美幸福的好时光。说心里话,与孙雅芝谈恋爱时我更多的时候感到别别扭扭,像鞋垫下有个小豆粒,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这个女孩的警惕性特别高,不许亲不许搂,不让摸更不许碰,我甚至连她外围的防线都很难攻破。两个恋人走到一块,为怕人看见,滑稽的就像当年地下工作者接头般谨小慎微。孙大丫儿呢,只要一约准出来,陪着我沿着幽深曲折的小路走一走,压压马路,却很少说话。平时全是我一个人天南地北,天马行空地侃侃而谈,时间久了,我肚子里的嗑都倒空了,再说就该重复了。为此我很是犯愁。那个时候,我的动机不存,虽然很喜欢她,但那种喜欢归根结底是性的吸引或者说是生理上强烈的需求。
冬天的时候很少有人来苗圃地,这里的积雪深的能没人的膝盖。我走到半路上就突然起风了,半个月亮急忙扯过棉被蒙住了脑袋,光线暗了下来。由大架子山背后冲出来的北风刮的呜呜乱叫,似狼哭鬼嗥。尽管我戴着皮棉帽子,身上裹着棉大衣,由于飒飒的阴风刮骨透肉,使我仍感觉到两手与脸颊冻得隐隐作痛,周身发麻。
自从东窗事发之后,几个月时间过去了,我还是第一次重返苗圃地,那一晚发生的那一幕就像埋在这里的地雷,被我一脚踩爆了,我的心再一次被炸得血肉横飞。我是在苗圃葵花地里闯的祸,如今那葵花地已是白雪茫茫,葵花子早已收获,葵花秸秆化为了灰烬。然而我的臭名声却从这里跑了出去,比原子裂变的速度还快,迅速融入了空气之中,凡是有人的地方无不嗅到那股臭气。
平时我们约会,孙雅芝总是故意迟到十几分钟,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个被追求者,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甘愿提前等候她。今晚的约会意义不同了,我来赴约实际上是来接受“死亡”判决书的,在爱情领域我是犯了死罪的。我推开狂风,趟开积雪,“呼哧呼哧”走到了大柞树下面。痛苦地凝视着这株老柞树,不觉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哀叹!几个月前那巨伞般婆婆娑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般的大柞树不见了,大柞树像是患上了不治之症,如今已面目全非,消瘦的只剩下了一付骨架,在风中抖颤着,看上去怪可怜的。到了春天,这棵大树还会恢复生机,严寒吓不倒它,风雪它不惧。而我呢?到了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会怎么样?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咯吱咯吱”踏雪走来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来了,我的心抽搐成一团,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等后面那人走近了,我才突然扭转过身去,一个瘦悄的身影裹在黑暗之中,伫立在积雪之上。孙大丫头今晚不知在哪儿弄了件合体的羽绒服穿在了身上,那个年代羽绒服在县城刚刚兴起,是相当流行时髦的服饰了。她今晚穿的羽绒服不是蓝色便是绿色,月光昏暗一时看不清楚。这件羽绒服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紧束腰部,跃过腹部之后突然散开来,使得双腿的线条非常匀称笔直,生气勃勃。我不敢说眼前的姑娘有副天仙般的容貌,却绝对敢说她有付魔鬼般迷人的身材。可以说平生我第一次惊奇地发现孙大丫儿之美,或许有些东西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之后才发现了它的价值了。
“看什么看?才几个月儿不见,就不认识了?”是她先开了口,语气不冷不热一如既往,或许她也想象以往那样两人见面之后先开句玩笑,结果反而弄巧成拙。
我的喉咙像卡住了一根鱼刺,一股热流迅速传遍通体,嘴唇在发抖:“雅芝,你来……来了”。
我感觉声音从口中出去就不走直线了。孙大丫儿走到距离我约有五、六步的远地方就站住了,像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它要与我之间保持一定的可以逃身的距离。因为她面临的已不是一表人才的男友,对方的身份已换成了色狼。姑娘的身子在微微地打着颤,说话的声音也是哆哆嗦嗦,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北方隆冬的夜晚都在零下四十多度。
“田野,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雅芝,你是在挖苦我吗?我能好到那去呀?”说这话时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田野,如果……如果。。。。。。或许咱们都该商量结婚的事了”。姑娘说到这里把头垂了下去,一只脚胡乱踢着地上的雪,沉吟片刻,才低低地问了一句:“田野,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你可别往心里去呀。就是我始终弄……弄不明白,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有那么高的文化,咋能干出那种傻事呢?这不毁了你自己吗?”
我没想到孙大丫头能当面接我的短,觉得像被对方狠扇了一个耳光似的,脸上着火一般。反问了一句:“你找我来就……就是要问这个事吗?”
“不不不,田野你误会了,我失言了,我向你道歉……。”姑娘慌神了。耷拉下脑袋,怯懦着。“我……我约你来,是想……想告诉你,下个星期天我就要和王虎订婚了……。”
孙大丫儿定亲,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从她本人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一时难以接受,感到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感到心头一股怒气直往上窜,但我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谢谢你了,田野。”孙大丫头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树下的我,“把我忘了吧,我也祝愿你也能尽快地找到中意的女朋友,开始新的生活。”
“孙雅芝,我的事你没必要操心了,既然这样了,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我已是肝肠寸断,口气不免生硬了起来,我真担心在呆一会儿自己会发火的。凛冽的寒风在凝固的夜幕中犹如挥舞着雪亮的尖刀,又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见到什么就抓咬什么,根本不问原因,不分青红皂白。在寒冷与痛楚中伫立着的我被冻得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冷空气似乎发觉了这个人身上有零上的温度,便开始轮番向我体内进攻了。它们钻进了他的棉袄棉裤和棉鞋,又经历了几番激烈的攻城战斗,有一部分冷兵突破了棉絮的防线,接近了我的内衣裤,眼瞅着就要最后占领我那温热的皮肤了。到了这个时候,上下牙齿开始不住的哆哆嗦嗦打起架来。
“田野……我把你给我写的信和送给我的日记本包括你的照片全部裹在了这个手绢包里……”。孙大丫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手绢包儿,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战粟颤抖着,两只昏黑的眼睛盯着那手绢包裹儿,仿佛那里边包裹着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使人不寒而立。我愣住了,没有动,也没有伸手去接。要知道精神上的枪弹袭击要比任何实弹的打击都更加凶恶,伤口也要深得多呀。孙大丫头手捧着手绢包儿有十几秒钟,见我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就用脚踢净了一块地上的雪,不知所错地将手绢包轻放在了地上。怯生生的说道:“田野……我先给你放地上了。另外……另外我送给你的照片还有那些信,你就扔灶坑烧了吧,我送给你的钢笔和日记本你若不嫌弃的话就留着用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就在这一刻,一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当孙大丫儿放下手绢包,轻轻直起腰来的时候,只见她的衣摆下面亮光一闪,“扑!”掉出一件铁器,落进了雪地里。我吃惊地低头一看,见是一把菜刀一半扎进雪里,刀把的另一半明晃晃地斜露在外面,我的眼睛如电击一般刺痛无比。见怀里的菜刀不慎脱落了,她慌了神,在刹那间两个人都成了木偶,都不知所措了。一股强急的寒风正巧从此路过,掀起地上的雪粉,打着旋儿,呼啸吼叫着,瞬间将两人淹没在了雪雾之中。
“雅芝、你……你……你……。”我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了。我真恨不能上前拣起菜刀,一刀剁下孙大丫头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了……”孙大丫头慌乱地从雪地上拾起光亮亮的菜刀,拎着它扭身夺路而逃。没跑出几步脚下绊住了什么踉跄了几步,“妈呀”一声摔了个前“趴子”,扭头惊骇地一看,我仍原地未动。她狼狈地从雪地上爬起来,甚至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积雪,拎着菜刀,飞奔而去。愤怒到了极点的我一拳砸在了大柞树上,咒骂到“去你妈的吧——”。
立刻,挂满树枝的霜雪纷纷扬扬飘洒了下来,仿佛降下一道雪白的的帷幕,我扬起脸,张大嘴巴,任凭冰凉的霜雪落在自己的滚烫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