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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桂命令黑甲部队分兵进击,两军接上,厮杀起来。火光冲天,将草原照得如同白昼,刀光耀眼,长矛冷冷,喊杀声响得震天。
萧爻手里拿着一根长矛,在马背上观望,眼见双方士兵往来冲杀,若不是被敌人杀死,就是杀死了敌人,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士兵们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之中,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残酷的场面,看得惊心动魄。隐隐觉得江湖中平常的武斗厮杀虽也有人伤亡,但数量可控,远远没有战争惨烈。
却有两名后金兵冲到萧爻身旁,挥长矛刺来。萧爻不愿杀人,横矛一格,将那两人手腕打折,朔翻落马,却没伤他性命。
又有三名后金士兵冲过来,挥刀猛砍。萧爻左一挑,右一格,将三名士兵挑翻落马。那三名士兵却十分凶悍,落马不死,又举刀来砍。
萧爻于马背上一挑一刺,刺破三人的小腿,将三名士兵伤倒在地,爬不起来,终于不能再来攻击了。
满桂在旁看得分明。道:“身手不错!为何不将他们杀死?”
萧爻道:“我已打伤他们,他们无力再战就是了。何必要多造杀孽?将军,手下留些情吧。”
萧爻这句话触怒了满桂,满桂对他颇有好感,总算没当场发作。皱眉道:“你今天不杀了他们,他们养好了伤,还会再来杀你。在战场上要么是你杀死敌人,要么是你被敌人杀死,可不是讲仁义的地方。”
萧爻道:“就是因为人们不讲仁义,才会掀起战祸。要是人人都心存仁义,以爱己之心爱人,又怎么会发生战争呢?将军,减少杀戮吧。”
满桂怔了一怔。面上露出凶样,胡子也立了起来。道:“假如他们杀了你的同胞、朋友、兄弟、父母。你还会宽恕他们吗,不杀死他们报仇吗?”
萧爻怔住了。忽然想到:“柳生十二郎害死我的父母,他就是我的仇人,我总想着要杀他报仇,可见我心里也是有仇恨的。要是有人劝我不杀柳生十二郎,我又会答应吗?我饶不过他,便是放不下这段旧仇。由此可见,对付仇敌,我也是不能宽恕的。后金士兵与明军结仇已深,谁也饶不过谁。我刚才似乎不该劝他们对敌人手下留情。”
明军人数较后金军多了一倍,大占优势。明兵越战越勇,后金军人数在渐渐减少,呈现出颓败的势头,边战边往北面撤退。
满桂高声喊道:“鞑子兵想逃跑,左右两路兵马包抄过去,截断鞑子退路,中军向前冲杀。”
只见黑甲军分兵三路,左右两翼向前奔驰,去截后金军退路,中军向前推近,三路兵马拉开,形成一个马蹄形的包围圈。
后金军见势头不对,调过马头,向北面疾驰而去。黑甲军三路合击,向前掩杀。后金军只顾奔逃,不再与黑甲军交战。
满桂率军追出十来里地后,眼看后金军已去得远了。满桂勒住马,停了下来,黑甲军也停止前进。
左边一名将军问道:“满帅,为何停军不前?不趁胜追击呢?”
满桂道:“与我们交战的鞑子军并非精锐部队,又且只是个小部队,穷寇莫追,他们去就去吧。我们要是为了追杀这支小部队,孤军深入,不久就将到达鞑子军的阵营。万一被鞑子军倾巢而出,我们这点人马不是危险了吗?还有,兵不厌诈,很难说这支小部队不是故意引诱我们的,我们再行远了,锦州城内必然空虚,得防着敌人使用调虎离山之计,趁我们追杀这支小部队时,围攻锦州城,去抄我们的老底。锦州城一旦陷落,宁远城就危急万分。”
左路那位将军听后,心服口服。萧爻心想:“这位满将军看来并非一勇之夫,反倒有勇有谋。”
只听满桂高声说道:“黑甲军听令:调转马头,后队作前队,回守锦州!”
黑甲军纷纷调头,往南面撤退。此时天色大明,这一战从半夜直杀到天亮,双方各有死伤。
满桂问道:“你叫萧爻,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爻道:“我爷爷传了一些,泰岳四侠传了一些。”
满桂道:“那是家传武艺了。你刚才劝我手下留情,又说什么减少杀戮,你这些歪理邪说是从哪里来的?”
萧爻道:“这可不是歪理邪说,歪理邪说是引人陷入魔道,禁锢人不能相信别的想法的怪癖言论。看似很有道理,其实根本就是错的。我劝将军向善,并非引将军陷入魔道。”
满桂皱了皱眉。道:“你敢顶撞我?”
萧爻道:“我们是在争辩,你要是没了容人之量,不辩也罢。”
满桂满面怒容,冷瞥着萧爻。道:“我手握重兵,一声令下,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你难道不怕?”
萧爻淡淡地一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单挑群战经历过不少,放狠话说要杀我的人也不少,可我至今还活着,不是谁说杀我就真能杀死我。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将军是为了什么?你的士兵跟着你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公报私仇,就为给你收拾你看不顺眼的人?将来有一天,你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你难道命令部下杀光他们吗?那你成了什么?”
萧爻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满桂听了后怔了怔。心道:“他敢加入我的部队,除了胆量不小之外,倒怕真有些本事,不然怎么敢这样跟我讲话。他刚才击杀后金士兵的时候,似乎并未用尽全力,他的本事我还没有完全见过。我刚才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要是动了真格,我和他相距如此之近,只怕挡不住。”
满桂哈哈一笑。道:“敢跟我这样说话的人可没有几个。”顿了顿,又道:“我当将军是为了率领大明勇士剿灭满洲鞑子,保全大明的疆土,我手下的士兵跟着我也是为了这个。我满桂虽然为人粗鲁,但我对大明忠心耿耿。后金兵与大明作对,就是跟我满桂过不去,他们就是我的敌人。小兄弟,你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的凶险,你劝我向善,那不错。可对同胞、对朋友是可以善良的,对敌人却万不能手下留情的,因为你只要有半点心慈手软,下不去手,死的就是你。”
萧爻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承认战场无情,你说的也有道理。满将军,我想问问,这次战争是谁先挑起的,因为战争而死了那么多人,这又应该算是谁的过错?”
满桂又怔了怔。他自从参与抗击后金以来,因为骁勇善战,胆略过人,得孙承宗赏识,提拔作了统帅。但他一向只知杀贼立功,保国安民,却从未想过,战争造成的创伤由谁承担。满桂想了想。说道:“这次战争当然是由满洲人先挑起的,他们不服管制,聚众谋叛,烧杀抢掠,对抗天兵。要说有过错,都是他们的过错。但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败。我们就是要打跨皇太极,让满洲鞑子投降。至于那些为国牺牲的勇士,户部自会安排他们的后事,记下他们的功劳,祭诰他们的在天之灵。”
萧爻道:“那我们大明的军队是剿灭叛乱,让天下恢复太平吗?”
满桂道:“正是这样。皇太极初登王位,嘿嘿,他的部下并非全都信服的。他为了稳定军心,便挥师南下,企图通过打个大胜仗来证明他的能为,后金将领才能臣服于他,那么他的王座才坐得稳,他这次是急于求胜,我估计着在这两天中他便有所举动。你武功高强,足可以一当百,到时你只须放下顾忌,奋勇杀贼。打几仗立些战功,我便在孙太傅面前保举你。”
萧爻感到十分惊讶。道:“我无意杀人,便是不想造下罪孽,更不会想要什么战功的。”
满桂道:“你当时投入我的部队时,你可是说过要为大明立功,甚至不惜为大明战死。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萧爻道:“我并没有改口,我在想,并非只有杀人才算报效大明。只要皇太极罢战,收兵回去,天下也一样能太平了。”
满桂哼地一声。道:“皇太极要是没有归附大明之心,他班师回去后,仍然以后金之王的身份与大明分庭抗礼,他迟早还是会挥师南侵。让他罢战收兵,一来没这个可能。二来这只是暂时止痛,并非长久之计。”
满桂又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跨他的后金军,消灭他的力量,只要他的部队四分五裂,都归降了大明,他能耐再大,终究也只是个孤家寡人,闹不出什么祸乱来。到那时,再擒住他,斩首示众。那样一来,大明朝隐伏在东北的祸患才算完全根治。”
萧爻心道:“劝皇太极罢战收兵,确实只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并非长久之计。”道:“将军见识卓远,听了后让我茅塞顿开。”
满桂道:“我算什么见识卓远?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是孙太傅和袁督师早已预判到的,他二人才算得上真正的见识卓远。”满桂的脸上显出一股崇敬之色。
萧爻脸上微微一惊。心想:“这么说,那二人的能耐像是大过满桂的了。”道:“孙太傅和袁督师他们早就预判到了?袁督师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从来没见到过。孙太傅又是什么人呢?”
满桂道:“趁这空闲,我就跟你聊聊这两个人物。先说袁崇焕吧,此人是中过进士,是文官出身,他身上却有一股蛮子的气概。敲我也是粗鲁之人,他刚来辽东的时候,比我高一级,我见他是文官出身,料想他生来文弱,打不了仗,并不服他,在军事调配上和他闹过几次。后来是孙承宗孙太傅写信给我,孙太傅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又佩服他,他的话当然不会有错的,我这才没与袁蛮子计较。去年努尔哈赤分兵两路,先围锦州,要袁蛮子调兵增援,另一路兵马暗中进袭宁远。袁蛮子看出了努尔哈赤的图谋。并未分兵解救锦州之围,而是命守将赵率教深沟高垒,死守锦州。努尔哈赤大举进攻宁远时,被袁蛮子重炮击伤。换作是我当督师,必会分兵解救锦州,这敲中了努尔哈赤的诡计。哎!看到袁蛮子这次调兵遣将后,我发觉他行军打仗确有高过我的地方,我才开始佩服他。”
萧爻道:“这位袁督师想必是个文武双全之人了。”
满桂道:“不错,他确是文武双全,我满桂只会武,只会打仗厮杀,却不会作文章。我天生讨厌读书,也看不惯那些文弱书生。”
萧爻笑道:“满将军专于用心打败敌人,可比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穷酸书生强多了。”
满桂哈哈一笑。道:“这话我爱听。”
萧爻问道:“将军,孙太傅又是何许人也?”
满桂道:“说到孙太傅,可就了不得了,他可是当今天子的老师,皇帝陛下从小跟着他学习治国强军之道。皇帝对他极为尊重,封他的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满朝文武没一个说过他的不是,就连魏忠贤也要忌惮他三分。魏忠贤权势极大,却不敢有异心,多半便是受到孙太傅的牵制。你想想,孙太傅掌管天下兵马,魏忠贤要是敢有什么不臣之心,孙太傅便可调动天下兵马,将魏忠贤一举剪除。”
萧爻道:“满将军看得如此透彻,看来将军也并非只是一介武夫。”
满桂道:“我也并没有看透彻,只是熟知朝中事务。”
萧爻问道:“满将军,依你看来,当今天子如何呢?”
满桂道:“要是别人问到,我可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你嘛。嘿嘿,我倒可放心跟你讲一讲。”
萧爻道:“多谢将军信得过在下。”
满桂道:“我看你为人坦诚,才敢相信你。就算我话中有什么对天子不敬之处,你也不会跑到京城去告御状。”
萧爻道:“我自然不会告你的状。话说回来,我一江湖武夫,就算跑到天子面前告你的御状,皇帝还是只相信你的。”
满桂道:“正是这个理,看来你很聪明。”
萧爻笑道:“过奖,过奖。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