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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又见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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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来,她发现,每到下午五点半,那在书店遇到的人总会准时来看书,直到她们下班。

现在,他走进来了,刚好五点半。

他往这边行来,她拿起手中的书,正准备上楼。

“书友,等等!”他叫住了她。阿涴的脚步猛然顿住。

是祸躲不过,她缓缓转过身,面上浮笑,淡淡道:“你好,找我有事吗?”

他今穿的是一身灰色的休闲服,脚上蹬着一双板鞋,简单中带着利落。炫黑的头发整齐地偏向一方,不长不短,恰到好处。

他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是初次见他那样的模子。他走近她,恰有半米之距,然后道:“这么多的相处,不知书友可否给我你的名字?如果你不想,那便不。”

阿涴挠了挠后脑勺,咬着唇思考了一秒,便道:“慕檀涴,幸会!”

他却伸出手,直直看着她道:“不握个手以示庆贺我们相识?”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犹豫地伸出手,他却猛地握住,而后提起笑容,“任衡。很高兴认识你,慕姐。”

她微微笑言:“我也是。”

他握住她的手没有用力,她轻轻挣了挣,却没有脱开。

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能窥尽她内心的慌措排斥,还有不清的复杂。她放大了笑容,用了些力气回握住他,自然地道:“任先生,幸会!”

“涴!”一道叫声飘进耳里。她低头观向他的手。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与她一同松开了手。

两人同时转身,就见到了曲深。

还不待她话,曲深便走到她身旁,疑惑地问她:“这位是?”

她张嘴欲,任衡就率先站出解释:“你好,我是任衡。”

他伸出手,曲深也客气地伸手,“你好。曲深!”

两人握了手,各自松开。任衡口中咀嚼,“曲深?”

曲深将她拉到他身后,才回头问:“怎么了,你认识我?”

任衡看了一眼身后的她,抿唇笑笑,浅色的眸子里流动着迷饶光泽,与面前的人各自盘踞,身高相仿,气势却各有不同。

一人是真无邪,少年豁朗;另一人则是深谙世故,彬彬有礼。

他轻轻笑:“未曾。只是觉得曲少这名字格外有趣。曲阑深处重相见,的确有韵味!”

伴随着他嘴角掀起的淡然,曲深的眼里却露出列意。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不得不,他所有做派,都仿佛谦谦君子。可不知怎么的,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不怀好意。浮于表面的逢场作戏,不该沾染到涴身上。他咬咬牙,没什么好情绪地道:“比起任先生的,略微逊色。”

任衡见他的表情,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便偏头看她,“慕姐,那我先去看书了,再会!”

她点头,“再会!”

看到他离开,曲深才回身注视着她。他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肃正了几分,似琉璃的眸子一闪一闪地望着她,脸上也是罕见的严虑:“他是怎么认识你的?你们认识了多久?”

她瞥他一眼,拿起手里的书转身往一个空置的隔间走去,背对着他:“刚才。”

“什么刚才?我看他那样,分明是像认识了许久。”

没人回答他。

得到如此冷漠的对待,他站在原地肃了肃,也没有叫住她。

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柜台下玩着手机。

他还是那么贪玩,一如之前。

“看完了?”她走到他面前,他才抬头望她,眼睛里也沉了几丝血色。

她淡淡:“嗯。叫你少玩点手机你不听我的。看看你的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

他连忙收了手机,揣在包里,起身站在她面前,吐了吐舌头,嬉笑道:“好啦,好啦。我不玩了,我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听大哥的。”

余光一瞧,忽然见任衡从楼梯上走下来。店里仅剩的几个人也陆陆续续离去。她假装无意回身,避开了他投来的视线,对曲深道:“我们走吧!让琳关门!”

他应:“好。”

“琳,那我们先走了!”

“好嘞!”

和琳了话,他们便往门外走去。正要出门时,任衡忽然叫住了两人。

“慕姐,曲少,请稍等!”

她回身看去,曲深也同她一齐转身。他向他们走来,嘴角连起笑意,和煦的面庞轻染涟漪,温和地笼在薄色的轻烟中,闲情逸致,悠然从容。

他的步长有70厘米左右,脚步转换,切换得那么自然流畅,坚定有力。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目标明确,有着强烈主见的人。

“请问任先生有什么事?”曲深走上前,语调不温不冷地道,挑起的眼角却带着几分震慑挑衅。男子似乎并不把他这种无理取闹甚至有些孩子心性的挑衅放在眼里。

任衡忽视掉他的瞪视,反倒看向了她,暖暖言:“慕姐,既然有缘相识,不如,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曲深又遮住了她,截了她将出的话:“吃什么饭?不过才刚刚认识而已。这周以来,任先生老是往书店里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还算陌生人罢了,哪里能是有缘?任先生的缘分,也未免太掉价了。”

原来他向琳打听了任衡的行程。她低头察着地面,也不插话。任衡见她没有回答,也不觉得无趣。他浅浅笑了一下,朗色的眸子直直盯着曲深,道:“缘分这回事,奇妙便是奇妙。我与慕姐,见面不过几次,的话也尚数得清楚。可不是有一个词桨一见如故”吗?那一见到慕姐,任某便觉着,慕姐与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

到企图,人人都有企图不是?就像曲少,对慕姐,难道就没有企图吗?”

曲深一愣,有些惶恐地回身看着她。她见他双目间似是凝了凝,转过了无数阴暗来回。她忽然拉开他,上前笑着:“任先生得不错。一人接近一人,不过都是怀有企图。阿深他与我,企图不过是,我们要做朋友罢了。而任先生的企图,檀涴不敢胡乱猜测。只是阿深得对,我与任先生,也算是陌生人,这顿饭,怕是要辜负任先生好意了。

几面之缘,尚不是缘。店里也要关门了,那就请任先生,改再来看!请……”

他“嗯”了声,也不拘泥拖缠,继续道:“那,再会!”

而后就从两人面前离去,越走越远,直到杳无踪迹。不是长篇大论地驳回争辩,而是忍让退步的飞扬洒脱。没有过多的纠缠,就这般淡然的离开。

她想,他这人,是不简单。

……

这几日连连下了几场大雪,地上堆成环城白色软毯,开车也要上了链条,才能保障些安全。曲深每日来接她,然后就是——让她开着他的车回家。他也偶尔回一次家,俨然把她那儿,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家。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临近新年,人间繁华舒扬,又是来到。大地的新绿不再,都是一团团顶漫地的衰败。冬快要过去,春,也要快赶来了。

十二月二十。

书店关了门,停止营业。琳回了家,她也歇在住处,准备叫妈妈过来一起过年。

妈妈去外婆家住了半年,现在该回来和她一起住了。

隔日,她便来了G城。她开车去火车站接她。

曲深昨夜并没有在这里睡,她早把关于他的一切收拾干净,放在她的卧室,有时间悄悄送过去给他。

离着远远的人群,她看到于嫃从出口走出来。

她再没有很多年前的年轻好看。

学时候,新来的班主任是个特岗教师,妈妈去给她开家长会。阿涴学习好,那个老师待她十分亲切和蔼。她总是对阿涴叨念:你妈妈好年轻漂亮哦!

阿涴那时尚对这些不太懂,只甜甜回她:老师您更年轻漂亮。

时隔好多年,她从学毕业,一直到现在,大学毕业了三年,有些东西早已物是人非。人人只看到别人外边光鲜亮丽,又怎知,那埋藏的光亮下面,又是如何的千疮百孔。

要经历多少常人不能受的苦难,才能百毒不侵,或许早已记不清了。

偏偏,并没有百毒不侵一。人心是肉长的,再怎么刚强,它总归是脆弱的。

于嫃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衣,简单不过的裤子,染着半黄的头发,化着微微淡妆,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她对她招了招手:“妈,在这边。”

她们那里一般的都是方言,她听到她喊,直接看到了她,向她走来。阿涴走过栏杆,想要帮她提密码箱,她却制止了阿涴。

“我自己提,现在才是四十多岁,还没到五十呢。这些东西,还能自己弄。到时候我年纪大了,还要指望你呢。”

她笑了笑,也没再拿。她提着行李箱向前走,阿涴赶紧跟上。

她轻轻道:“嗯,您得对。你还年轻,自然有的是力气。”

她偏头,开怀地笑看着阿涴,脚上却是不停,“我家涴涴怎么变得这么会话了?我不在你身边半年,倒是又变了一般样子。这可不像你的脾气,话还这么甜了。”

她扬着嘴角,微微笑道:“那我是什么样的?”

于嫃仔细注意着脚下的路,回她:“死板,话少,脾气倔,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默默在心里想,她把她的脾性是摸得一清二楚,绝对是亲妈。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咋就这么了解你呢,是吧?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这心里想啥,难道我这个当妈的不清楚?除却那几年你在外读书,变了好多,这后来,你妈难道不知道你是啥样的吗?吃过的盐还比你喝过的水都多,你那点心思阅历,还是不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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