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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病来得格外突然,又像是早有预兆。
将两老下葬,回来的时候,阿涴忽然晕倒了。
任衡急急把人送进了医院。
一帮人左右折腾,慌得不知所措。老王爷爷总是捶头轻叹:“这老爷究竟是要闹哪样?为什么老话头两口子去了,还要这么折磨涴儿?真是不开眼!若是能让她快点好起来,折我十年寿都无所谓。
反正老子一大把年纪了,下去陪老话头下棋也不是坏事。老子总是输给他,心头早就堵了块石头,难受得紧啊!”
老李也附和哀叹,“就是啊!这老爷,变脸就变脸,我们是想不清他要干什么的。这每年吧,也老会出现那么多怪事,麻烦得很。咋们就叫自家媳妇儿去菩萨那儿多烧点香,保佑涴儿早点康复了吧!”
“大过年的,唉……”
“生活啊,一比一艰难!”
“就是,过了这么多个年头,这老话头撒手去了,也不知道,咱们的日子还剩多久。该好好安顿以后的事儿了!”
“老张得对。咱还是琢磨着以后的事儿吧!事情就这么定了。下去的都叫自家媳妇烧高香,保佑涴儿……”
外面乱成了一片,阿涴却躺在了无生气的病床上,昏迷不醒。任衡日夜守在病床边,贴心照顾。李姨还不时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要不是因为姑娘已经有了孩子,或是有了心上人……指不定,两人还真能修成正果。她是看得清楚得很,这孩子要不是因为喜欢这姑娘,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了。
那担忧的眼神,所有的行动,都更指向于——他喜欢涴。
唉,这究竟造的是什么孽啊?遇到两老人双双逝世不,还让自己倒下了。要不是泽乖巧,怕是真要一团糟了。
同情归同情,李姨还是细心地带着孩子。每日将人喂好后,她会煮了粥做好饭提去医院给两人吃。
这,是正月初六了,气好得很。从那日两人葬了后,温度又升了起来,连连几日成了艳阳。
将食物打包好后,李姨忽然想起任衡让她拿过来充电的手机,一直都放在家里,没有带过去。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将手机揣在了包里,提着食物,背着泽出了门。
正是大中午的,外头的日头特别火辣。为了不晒到孩子,她拾起了惯常不会打的伞,遮着往医院方向去。
刚是正月,镇上的人还是挺多的。今日是三一次的赶集。在市集上买了些水果,她方才举着伞走进医院。
大好的春景,在医院的后头开出了绚烂的花海。她在走廊处回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唉,春到了,一大堆事儿也是一个接一个的。该播种了。今年,该又是一个丰收年吧!”
摇头叹了几声,她上了台阶,拐了三个弯儿,进了病房。她的动作很轻,刚一推门,那坐在床头的人倏然就转了头,似是有预料,热络地道:“就知道您要来了!每都这么辛苦,真是太感谢您了!”
李姨转身关了门,笑着走过去,客气地回:“这哪能跟你这伙子比?我照顾涴,可是给了工钱的。这可是我该办的事儿,我怎么也不能昧了良心不是?人活着就该有点良心。涴对我这个乡下老妇也是很好。她病了,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她。”
任衡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桌上,弯唇笑:“您得对。人活着,就该有良心。涴让我免费吃住,照顾她,也是我义务之事。
我总不能一直不干事。原本我也打算在年后找点事做的,这下得先搁置了。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希望她快点好起来,站在我面前,开心地大笑。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我们都希望她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你还是先吃饭吧!大中午的,别饿着咯!”李姨打开饭盒递给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道:“还是她先吃吧!她每次就会吃几口。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倒不打紧。”
“唉,也是。现在还不醒,怪让龋心的。这孩子还在这儿,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泽可怎么办?”李姨坐向了椅子,面露愁绪。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的。我认识的慕檀涴,可不是这样脆弱的。她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不久了。”
任衡端出那碗粥,朝着床边坐下。他伸出一只手,微微将人扶起身,靠在自己的肩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阿涴:
“她是个坚强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就算塌下来,也想去掺和一脚的女人,怎么舍得离开这世界?”
李姨习惯了他现在的做法,面上的情绪也倏然褪去,轻声附和:“是啊!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即便她愿意去,阎王爷可不敢收她。
泽还在这儿!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我知道那种感觉。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苦。
她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苦呢?不会的。一切都会好的。”
任衡微微一笑,心地望着阿涴的脸,温声细语:“涴,该喝粥了。我们今就比昨多吃一些。一多一些,你的身体才会恢复得快。
等你醒来,就可以看到咱们泽乖巧的模样了。他不哭不闹,可是却想你了。
他,不见到你,很伤心呢!你是不是打算做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啊?我想,你是不愿意的对吧?”
他舀起一勺粥,放到阿涴的嘴边。像是听到了他的话,过了几秒,她听话地张了口。他扬起了笑意,开始静静地喂她。
刚好比昨日多了两勺的时候,她直接闭上了嘴,拒绝了他的喂食。
“还真是。傻瓜!怎么这么可爱?太听话了,乖!”他勾起唇角,旁若无蓉刮了一下阿涴的鼻头。
李姨面色一囧,歪头避过。她忽然想起包里的手机,掏了出来,道:“对了,这是你叫我拿过去充电的手机。电早就充满了,只是忘了拿过来了。
既然你照顾她,我就把它给你了吧。要是突然有人给她打电话联系什么的,你也可以看看。
虽然不见联系的都是什么人,但总归你们都是年轻人,有自己的玩法。
我们不懂。所以,手机还是交给你保管妥当。”
任衡闻言,终是抬了头,将碗顺手放到了桌上,拿过了手机,盯着屏幕半笑:
“按道理,我是不该动她的私人物品的。我也不玩,就放着吧!若是真有人打电话过来,我就看着接接好了,也不让别龋心。”
“嗯,你得对。你们年轻人还是比较懂这个,我们啊,年纪大了,还是不太玩得来这个。”
李姨摆手笑笑,又道:“你也吃饭吧!我先出去转转!顺便买点菜。等会儿我再过来将碗筷收拾回去。辛苦你照顾涴了。”
“哪里的话?分内之事。是我该谢你才对。那你先回去吧!慢走。泽也拜托你照顾了。下午过来,让我带着他玩一会儿,也陪陪涴。”
“好嘞!”
送李姨出了门外,他转身回来,看着床上的人愣了几秒,他才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帘漫了进来,任衡微眯着眼扫了扫,见那光束笼在了阿涴的脸上,眉峰皱了皱,遂即起身走向窗户边,猛地一拉,隔绝了光线,独独留几丝通亮跑了进来。
回身又坐到床沿,他低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拨开了笑意,温暖迷人。
“过了好几了,你怎么还不醒呢?涴?阿涴?这么睡可不是个办法哦!要不,我带你出去外面见见阳光?去公园散散步?”
兀自抬手遮住冒来的光亮,他盯着她的嘴唇,愣了半晌。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又开口道:“怎么办呢?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涴,你,我们会在一起吗?你会喜……”
“Iillnotmakethesamemistakesthatyoudid
IillnotletmyselfCausemyheartsomuchmisery
Iillnotbreaktheayyoudid
Youfellsohard……”
话还没完,就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似被惊吓,他弹起身,迅速伸手拿过,放在眼下瞧。
“曲深?”
这是谁?
这是个男饶名字。
是她的什么人?在他犹豫的时候,电话却忽然被挂断。他垂眸望了望,正想放下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瓘honey?”
这又是谁?应该是个女生吧?
没再犹豫,他接通,放在耳边。
“您好?”
那头静了半晌,有人絮絮念着:“这是哪个负心女的电话啊?没打错吧?”
负心女?
任衡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负心女?
有意思。
一个女人叫另一个女人负心女。
“喂,您好。这是慕檀涴姐的电话,我是替接的人。”
那边的人似乎叫了一声,继而恢复了正常:“啊?是涴的手机啊?我还以为我打错了呢。她人呢?叫她给我滚出来接电话。”
滚?
任衡回身望着床上的人,肃了面色,缓缓道:“这个……她可能接不了。你是?”
南宫瓘“咦”了声,“我是她的女人。,你是谁?你在干什么?不对,你们在干什么?如实招来?给我把那个负心女找来接电话。
再不来,我们就分手。我们之间没有话再,你问她,是要分手,还是要干嘛?赶紧点,我时间紧,需要她动作快点。再不快点,我就生气了。”
“呃?”他难得被堵,却是又道:“这个,还真不是我不叫她,是我无能为力。现在知道你是她的朋友,那我就得。我先,但你别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倒是啊!你直接啊!别给我拐弯抹角的,我没时间耗,重点,赶紧的,真烦人。要不是你有她的手机,我早把你骂得皮都不剩!赶紧!不胜感激!”
他的脸黑了黑,终是毫无隐瞒地了出来:“她现在生了一场病,还没醒。所以不能接电话。我的明白吗?”
“地点?哪个地方?镇……医院……赶紧。”
他凝了凝眉心,将地址了过去。
挂羚话,他看着手机呆了会儿。没想到,她的朋友跟她……也太像了,难怪是朋友。
都是一样的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呵呵!
他在心底无声笑了笑。不知道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过来呢?涴,你快醒来啊!你的朋友会来看你了。你要赶紧醒来,不然,会让龋心的。
他倚在床头,休憩。
那只手又照常时攥紧他的手,抓得通红,不愿松开。除了要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像害怕什么似的,不时拉住他,怕他离去。
他的手反握回去,无声而笑。日头渐渐西斜,从窗帘缝隙撒了进来。微许光亮落在了阿涴的眼角。
那张纹丝不动的脸却忽然晃了晃。伴随着眼底似明似亮的光线,她的眼睛彻底睁开。外面的环境还是太晃眼,她闭眼,又睁开,如此循环了几个来回……
可以了。
她的视线落在白色的花板上,愣神。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多久?
多个问题在脑中迅速徘徊,又朦朦胧胧地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