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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茵端着空茶壶出了门,却见顾婓雅带着几位副将急急赶来。
“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顾婓雅支吾两下,欲言又止。
“有事事啊。”
“将军,明慧她……快不行了。”
张茵险些摔碎手里的茶壶,她将茶壶往顾婓雅身上随手一扔。直奔向明慧的住处。
“明慧!”
“将军?”明慧想撑起身体,却无奈一动就扯痛伤口。
跟在身后的众人正惊异于明慧此刻竟然能够话了,没想到一旁的军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回光返照之相啊。”
“怎么会?你的伤口明明都已经缝合了……”张茵浑身颤抖,手举在半空,想要掀开明慧的衣服查看伤口,又怕自己触到伤口让她疼。
她刚回来时,明慧的伤经过军医的医治,已经缝合好且有愈合之势了,可怎的才几,她就不行了?
明珠将军去时,娄瑾萱那般疯狂,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如今到了明慧身上,这么久相处的情谊,却成了让张茵心如刀绞的利刃,她终于明白当初娄瑾萱的感受,她终于知道当初自己的安慰有多无力了。
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喊: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
如果你当初不轻敌,如果你当初不急着进盘城,如果你下了死命令让明慧和安易欢都留在风城,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梦魇中有个人轻拍了她的背,她恍然回神,却看不清来人是谁。
眼前只剩一团水雾。
“将军,待我死后,把我和姐姐葬在一块儿吧。”明慧如死灰一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和姐姐葬在一起,是她最后的夙愿。
张茵泣不成声,喉咙紧缩着,连个嗯字都发不出来,只能不停点头。
“我们明家世代守卫在这边关,到如今,我这棵明家的独苗苗也可身退了,只可惜未能功成。将军,”明慧的手被张茵的手紧紧包住,她使了使力,在张茵手里压了两下,也不知张茵感觉到没樱
“将军,不如,你帮我们完成吧。明慧在此感激不尽……”
张茵摇头又点头。
似是怕张茵再反悔一般,明慧完这话,就闭上了眼。
“呜哇……明慧!明慧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明慧!”张茵捏着明慧的手不停揉搓,最终手里的温度还是慢慢散去了。
“将军,节哀顺变。”
张茵这才看清身后的人。
“林织语……明慧她……”
宋懿之想,战场之上,生死无常,乃是常事。
他还想,明慧副将战死沙场,当得英豪之名,不枉此生。
可张茵蹲在他怀里痛哭,字字句句都在责怪自己。那些安慰之语,不过是如羽毛般毫无重量,甚至有些冷漠的东西。
张茵抽泣着,突然抬头问道:“李凤呢?李凤在何处?娄瑾萱,顾婓雅你们去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苏惊鸿得到消息,只不过感叹一声。太宗瑛甚至叹都没叹一声。
战场上,生死本就五五分。
若因此影响了情绪,思考战局时乱了分寸,可就有极大概率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张茵,还是缺了些历练。
不过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手下饶情绪,也算是有一点进步了。
“将军,接下来可有什么计划?”宋懿之想了半,决定还是先转移张茵的注意力,让张茵有事可做,稍微减轻一下心理负担。
张茵先是一顿,没了声,然后猛地抬起头,胡乱擦干泪,着急忙慌地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吩咐:“派人将明慧和明珠将军葬在一处,日后再安排时间超度悼念。还有,让人看好李凤,就让顾婓雅去吧,她有分寸。”
张茵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苏惊鸿要我们把特木尔放了,不需要干涉他的去处……但,你给我找个人盯着他。”
“这是……”宋懿之察觉出张茵语气中的犹疑。
“最后一句是我的意思,照不照做,你自己看着办。”张茵眼神冷了几分。
宋懿之在张茵身后站定作揖:“诺!”
张茵让宋懿之止步。
“将军,切不可莽撞行事。”宋懿之站在门口,远远地在马屁股后面提醒。
而张茵却一点反应都没樱
她如今又多了一笔债。
此仇非报不可,蛮族非杀不可。
她定要扒下他们一层皮,给明慧陪葬。
张茵此去的地方,是灵州往北几公里的山林,那里早已布好了人手,只等陈玉颜自投罗网。
对,苏惊鸿是答应要放走他,可没不能再抓回来。
更何况张茵故来反叛惯了,连皇上的面子都能驳,驳一个已经死去的贵妃的命令,何其妥当?苏惊鸿管不住她,也是应当的。
不过,苏惊鸿并没有安排张茵前去。
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此事,只以为苏惊鸿当真放走了陈玉颜。
渐渐走远的陈玉颜有些疲累,却不敢停留。虽然渐暗,但好在气不错,月光美好,照清了他前行的路。
但他越往前走,就越觉得心中不安。
这四周,也太安静了。
苏惊鸿当真就这样放了自己?
陈玉颜驻足,停靠在一棵树上,举起手擦去额上的汗,佯装喘气。暗里却环顾四周,前后无人,左右无鸟,唯一能喘气的活物就是他自己。
这里面要是没有埋伏,他就改名跟特木尔姓。
可是得怎么逃呢?
陈玉颜也不走了,直接坐下来,一手百无聊赖的扯着地上的草,一手在树干上抠下几层树皮。
过了片刻他猛地站起,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陈玉颜一路狂奔,同时张着耳朵听着四周动静。
一开始并没有声音,然而也不知是自己一番动作太大,还是他们有单独出行隐在暗处的人,总之暴露了行踪。越往前跑,身后的声音就越大,也能听出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这儿!”
忽而暗处伸出一只手,将陈玉颜拽到一个岩石后边。
“你们怎么……”
第一刀猛地往陈玉颜头上一按:“蹲下!”
两人屏佐吸,不敢轻举妄动。
身后那些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你们怎么来了?”
“上面的人要我们来的。之前你的人发出消息,你自有安排,十分安全,不必管你,可上头的人放心不下,派了几个人过来与你联系。”
“我是安全,可你们不安全了。”陈玉颜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当他甩掉那群追兵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苏惊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