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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谭稹拜见太子殿下。”
“签书客气。”赵桓扶住谭稹,道:“却不想是签书主持此案,实在是出乎王意料之外。”
“大约,是因为官家觉得此事颇多蹊跷处,因此让我来彻查其中详情罢。”谭稹道。
“详情,王奏折都了,并无夸大之处,签书自可以参考。”
一边着,赵桓一边拉着谭稹向屋内走去。
早间回报朝廷,下午奏折到达,第三午间,谭稹已经领人赶到。
全程四百五十余里,如此快速地往返,可见朝廷能够爆发的效率。
可惜,此种大宋速度,也只有太子遇刺方才发生,平时是决难见到的。
而且消耗也大。
本来谭稹随行有三百人,随他到达的不过一百二十人,余者马匹累毙,人也累倒在了路上。
尽管如此,也足够赵桓对谭稹表现的无比亲热了。
若非心中有意讨好东宫,谭稹自可以慢悠悠地赶路。
目下,只要愿意支持东宫并且能够有用的人物,赵桓并不在意他的宦官身份。
落座奉茶后,赵桓轻轻抿了口茶,道:“签书,此乃董快府中搜出来的好茶,名曰朝子!”
“果真?”惊讶中,谭稹拿起茶盏,轻轻品了起来。
“好茶!”回味半晌,谭稹又道:“朝子这细茶的嫩芽生长在春风下,不揪不采叶儿楂。
但煮着颜色大,绝品清奇,难描难画。口里儿常时呷,醉了时想他,醒来时爱他。原来一篓儿千金价。
区区一个巡检居然能够有此茶,可见其平时也不只是贪赃枉法,或者还有劫掠商旅事。”
朝子,乃是贡茶,且是其中一等一的极品,每年入宫不过十斤罢了。
其不止价格高,寻常情况也买不到。
哪怕董快大权在握,也不会有人把这茶孝敬给他的。
因为喝得起或者喝得着这茶的人,便是高俅也有忌惮,如何能够放任董快随意得罪?
“签书所言不错,检点董快府中时,发现此茶三斤,另有两箱金珠玉石,有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
待会,本王便着人送来,作为证物。”
“殿下不必客气。”谭稹推了一句,又问道:“未知其他缴获如何,殿下又作何安排?”
“具体数目尚在清点,想来三二十万贯会有的。
至于用途,王打算尽皆换成粮米,一并调往江南赈灾用。”
“如此,于赃物中点选两件,再有一斤朝子,余者一并发卖于市,用于救灾。”谭稹看了眼赵桓,继续道:“此乃臣的一番心意,殿下莫要拒绝才好。”
“签书高风亮节,佩服!”赵桓拱手表达了敬意。
所谓的作为证据,不过是收买谭稹的由头罢了。
三斤朝子,价值八千贯,金珠宝贝,价值五万贯。
那么多东西到了谭稹手里,又不需要他留下清单凭据,具体如何处理,还不是谭稹了算?
却不想,他居然提出来一并捐了。
宦官不爱财,的确出乎意料。
“那如何对朝廷交代?”赵桓又问道。
“其实不需要交代的,随便点检三五件交差便可。”谭稹道。
“如此,便由签书安排了。”赵桓道。
此事完,赵桓又道:“殿下,恕咱家直言,以目前所有证据想扳倒高俅,几无可能。”
赵桓道:“证据确实没有,实在无可奈何。”
“账册来往书信可有?”谭稹问道。
“一切并未查到。”张伯奋接道。
“没有十全证据,咱家倒是可以制造出来……”
“假的如何变成真的?万一被人识破,岂非弄巧成拙?”赵桓阻止道。
“殿下担忧不差,那郭光随行,很是有几个厉害的提刑官,皇城司精干密探的手笔,也不一定瞒的过去。
万一官家因此责备东宫私构证据诬陷重臣,实在得不偿失。”谭稹道。
听他这样,赵桓假意抱怨道:“虽无证据,然而关系一目了然,却不知道父皇如何考虑的,居然不追究高俅那厮。”
“殿下。”谭稹规劝道:“官家最重感情,因幢初端王府旧人皆得重用。
且,治了高俅,岂非证明官家识人不明?这是脸面所在,因此没有足够证据,官家是不会动高俅的。”
“罢了,来日方长。”赵桓往后靠到椅背上。
“殿下这样想最好。”谭稹道:“这下,迟早是殿下所有,其实不必计较一时得失。
待殿下继位登基,莫区区一个泼皮无赖,便是蔡京、童贯等人绑在一起,也不够殿下两根手指头捏的。
目下最要紧的,还是低调发展,力保储位不动摇,静待登基之时。”
这已经是相当掏心窝子的话了,可见谭稹态度十分近亲东宫。
当然,因为内侍出身的原因,谭稹是不可能旗帜鲜明地表态支持东宫。
倒不是他不敢下注,而是赵佶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内侍勾结外臣可是大忌!
到底,宫中所有内侍都是赵佶的奴仆,效忠得对象只能也必须是皇帝。
一个不再效忠自家主子的奴仆,留之何益?哪怕他效忠是储君也不校
根本在于皇帝才是独一无二的,然只要皇帝有足够多的儿子,太子便可能不是唯一。
当然,这些话只能自行领会,不能够出口。
谭稹迅速转移话题,道:“董快收敛了许多钱财,又要多方孝敬,当有账册,殿下可曾寻找到?”
“抱歉,吾等翻遍了许多地方,亦是不见踪迹。”张伯奋替赵桓答道。
谭稹并不在意张伯奋的疏远,只是道:“殿下放心,臣随行多有精干密探,各有绝活。
殿下亲卫毕竟是没有经验的,找不到也是正常,待密探休息够了,便让他们立刻彻查。”
“如此,有劳签书了。”赵桓再次表示了感谢。
“份内事罢了。”谭稹道。
“殿下。”陈朝老快速地走来,道:“董快庄园中所有收缴已经清点完毕。”
“收获如何?”赵桓问道。
陈朝老看了眼谭稹,欲言又止。
赵桓道:“谭签书于东宫亲厚,值得信赖,不必隐瞒。
“是。”陈朝老打开账簿,道:“殿下,粮食有五万余石,金一万两,银一万两,铜钱四万缗。
余者杂物,待全部售卖一空,估计能得钱四五万贯钱。”
“嘿嘿,区区一个巡检府邸,有粮五万石,钱近二十万,实在让人羡慕不已。”谭稹叹道。
莫一个枢密院签书,便是赵桓自己,也想做这个巡检啊。
“其实钱财都要用来赈灾,倒是无所谓,只恨更多钱财落在高俅手中,实在气煞人也!”赵桓道。
谭稹道:“其实,官家未曾责备高俅亦非坏事,心中定然已经对高俅起了疑虑,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只待其慢慢发酵,自然可以见效。
再则,若是……”
“签书有话,但无妨,不必犹豫不决。”赵桓道。
“其实,殿下若舍得周昂,只让他咬死乃是高俅策划致使刺杀东宫,未必没有机会干掉高俅。”谭稹道。
“算了。”赵桓毫不犹豫地道:“如此做,周昂也是在劫难逃。
吾为储君,岂能因一外臣而伤损内臣?此话再也休提。”
“多谢殿下体恤!”周昂立刻拜道。
“此乃为人主之分内事,何必谢之?”赵桓扶起周昂,道:“董家庄最大的收获便是你,如何能够当做工具舍弃?”
让周昂指证高俅,那么必须是他参与刺杀了太子事才有服力。
刺杀太子,可是十恶不赦。
作为污点证人,也只能保证其家人不受牵连,本身是绝对无法脱罪的,哪怕太子力保也不校
这关系统治基础,不论赵佶赵桓都不会这样做。
因此,周昂是无法出面的。
再则,只是可能扳倒高俅罢了,还不是一定。
周昂家人已经全部被杀,若是能报仇,他当然是愿意的。
现下把握不足,以他谨慎的性格,怕是不愿意轻易把自己送了。
“哈哈哈~”谭稹笑道:“殿下看重臣下,臣下也当以死相报,甚好,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