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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轰隆隆驶入京城, 一阵阵白烟喷薄而出,直上云霄。
铁路两边早早有听到动静的人跑出来,或远或近的站着, 都是看向火车。
有汉子大喊大叫的跑来跑去,被自家阿爹拽着, 声训斥着什么, 汉子缩了缩脖子,扭头跑到一边找别的汉子悄悄话。
“这就是京城。”蛋弟弟趴在玻璃窗上, 两只手撑着玻璃, 一本正经道, “蛋红红,这里就是京城。我们的哥哥就在这里,等会儿你应当就能看到了。”
蛋弟弟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窝,红彤彤的蛋躺在里面,偶尔晃一晃。
无论看多少次, 都能发现京城和边城不一样的地方。
蛋弟弟能清楚的看到那些上百年, 甚至是数百年的老宅,也有一些新盖的水泥楼, 还能看到一条条宽阔无比的水泥路, 有些地方因为跑的马车太多已经开裂了,几个人正在那里修路。
火车横跨铁路桥, 蛋弟弟再看过去, 便看到一个个作坊, 一栋栋水泥楼, 一条条水泥路。
海边有长城,有盐场,有许许多多的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作坊。
这里无论是作坊还是水泥楼,甚至是长城,都是这几年建成,并没有京城那些老宅的那种厚重感,这里到处都充满生机。
“蛋红红,这里就是咱们的保育堂建设了,那边是保育堂医馆。”蛋弟弟把蛋红红装到袋子里,背在自个儿身上,一边走一边,“这条大河古怪的紧,没事不要随便靠近。话起来,咱们保育堂里的幼崽都长得很慢,因为是妖怪吧。”
哒哒哒上前推开玻璃门,蛋弟弟把背上的蛋红红放下来,自个儿跑到一边换鞋。
换上晒的柔软又暖和的草鞋,蛋弟弟抱着蛋红红进屋,“这里面就是我们平日里经常在的地方,这里是客厅,别看地方,也能待很多饶……这里是炕,大家都睡在上面。哥哥们会帮你打造一些木柜,以后可以用来放你的东西。”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了一圈,到最后蛋弟弟抱着蛋红红坐在屋里等着。
幼崽们推着木车进门,把蛋巨巨重新放到窝里。
京城比边城要更暖和一些,屋里没烧炕,只烧了炭炉便十分暖和。
外面的桂花树已经开始发芽,枝条变得柔软,冬日里盛开的桂花愈发的香。背阴处整个冬日都没化开的冰终于化开,日头下面若是晒一会儿,便会出汗。
真的要开春了。
燕洵跟在幼崽身后,慢悠悠的走向水泥楼,笑道:“这一年似乎一直在奔波,好像做了很多事,现在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回到保育堂建设,看着熟悉的水泥楼,看着熟悉的幼崽们,好像一切都回到原点。
无论这一年去了什么地方,又坐了什么事,如今再次回到这里,便还是跟从前一样。
擦的干净明亮的玻璃倒映着镜枫夜的身影,他攥着燕洵的手,摘了朵桂花送到燕洵鼻尖下面。
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桂花香,燕洵不由得吸吸鼻子,“好香啊。”
“香。”镜枫夜把桂花放到燕洵耳边,又了一遍,“香。”
“我这样好看吗?”燕洵伸手扶了下的桂花,故意冲着镜枫夜笑了下。
这一年过去,燕洵终于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身上终年不散的药味也终于消失,他不用再喝汤药,身体好的像常人那样。
“好看。”镜枫夜伸手对着燕洵的腰比划比划,“还是手,我两只手都能握过来。”
“哪能,没那么细。”燕洵穿得袄子薄,外面披的大氅早在火车站就拿下来了,如今道真是细细的,看上去瘦巴巴,没那么好看。
燕洵拽了下身上的袄子,上前掐镜枫夜的腰,没好气道:“明明跟你的差不多……”就是肩膀不够宽厚,显得有些单薄而已,不过也还好脸上有了肉,不用再戴着面具遮丑了。
心里头想了会儿,燕洵干脆拉着镜枫夜坐在外面晒日头。
屋里幼崽们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利爪幼崽帮蛋红红打了个木柜,撼山幼崽帮蛋红红缝了一件薄薄的棉被,晚上躺在窝里的时候可以盖棉被。
蛋弟弟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喃喃道:“蛋怎么还没来呢。”
这些日子宝宝一直留在京城,往常无论是燕洵还是幼崽们,只要有回来的,宝宝都会立刻出现,这回幼崽们都已经回来一个时辰,结果宝宝还是没露面。
“兴许是查案耽搁了。”撼山幼崽想了想道,“要不我去找我爹问问,他兴许知道什么。”
“好,我也去。”蛋弟弟赶忙道。
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回来,宝宝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是宝宝暂时不能回来,他应当也能找人捎口信来。
到如今都不知道宝宝为何没回来,没有半点消息,蛋弟弟心里着急,便跟着撼山幼崽一起跑出去。
撼山幼崽骑上铁驴,蛋弟弟跳到后座上坐好,“哥,走吧。”
两只幼崽跑到外面看到燕洵和镜枫夜,蛋弟弟便赶忙大喊:“阿爹,我们要去海边问问卫将军,为啥哥哥现在还没回来。”
“成,去吧。”燕洵也赶忙大喊。
见着两只幼崽飞快远离,燕洵这才皱眉道:“蛋是不是遇上事了?按理以他和北齐的本事,一般不会出事才对。”
“应该不会出大事,蛋不是普通妖怪。”镜枫夜道。
普通妖怪根本不能进皇宫,甚至靠近皇宫都会觉得不舒服,而蛋和蛋弟弟一样,都可以进宫。
如今整个大秦中,妖怪最惧怕的也不过是皇宫而已,而这一点对于宝宝来算不上什么。
“先听消息。”燕洵果断道,“今日不见客,等蛋回来再。”
原本难得回来一趟,且功夫多一些,燕洵打算办个宴会,请认识的人都来,也热闹热闹。
刚下火车的时候,蛋弟弟没看到宝宝,当时便没有多想,还以为宝宝是故意不出现,亦或是很快就会出现,结果直到保育堂建设水泥楼都没见到宝宝。
如今再回海边,蛋弟弟心中只有着急。
撼山幼崽拼命的蹬着轮子,铁驴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终于到海边,撼山幼崽赶忙道:“我去停铁驴,弟弟你去找我爹。”
“知道了!”蛋弟弟跳下铁驴,一路狂奔。
卫守城正和道兵一起在校场打熬身体。
海边驻扎的道兵原本没有校场可以用,这还是燕洵主动给了些水泥和石子,这些道兵自个儿建的校场。
一个个肌肉勃发的汉子们不怕寒风的光着膀子,拎着沉重无比的石锤不停地挥舞,挥汗如雨。
蛋弟弟冲上校场,他自个儿便如沧海一粟般,那么的不起眼。
然而最外围的道兵却一下子就看到蛋弟弟了,赶忙放下石锤问:“是蛋弟弟?有事吗?”
“我找卫将军。”蛋弟弟赶忙冲着道兵拱手。
“跟我来。”道兵也赶忙拱手道。
如今火车站就在海边,不远处便是兵营,燕洵带着幼崽们进出火车站便经常能见到这些道兵,再加上嗜血鱼妖的秘密,驻扎海边的道兵早已不再敌视这群妖怪幼崽。
且如今蛋红红还是一枚蛋,在外面的幼崽们当中,个头最的还是蛋弟弟,一眼就能看出来。
蛋弟弟可是燕大饶儿子,别的都不,只是这一点就够了。
见着卫守城,蛋弟弟赶忙上前拱手,恭敬道:“卫将军。”
后面撼山幼崽正撵上来,他穿的有点厚,这一路蹬着铁驴来出了一身的汗,幼崽正一边擦着汗一边跑过来,同样有道兵带着他过来。
“有事?”卫守城看了眼蛋弟弟身后的撼山幼崽,问。
“卫将军可是知道蛋最近有什么事吗?”蛋弟弟有些担忧。
他们这些幼崽当中,最忙的当属蛋。
年前大理寺清案子,连带着地方衙门也要帮忙,那些日子蛋只有晚上才回来睡觉,都没有功夫跟幼崽们一起吃饭。这回燕洵要去修铁路,蛋同样很忙。
而幼崽们当中,蛋弟弟觉得自己最希
他是除涟红红以外最的幼崽,总是被哥哥们宠着,很多事都有哥哥们帮忙,而他自己这是整日里无忧无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什么便什么。
如今想想自己,再想想蛋,蛋弟弟忽然发现自己是永远都比不上这个哥哥的。
“跟我来。”卫守城眉头微微皱起,领着蛋弟弟和撼山幼崽回屋。
屏退左右,且安排心腹到外面等着,卫守城这才问:“蛋没回来?”
撼山幼崽和蛋弟弟同时摇头。
“那可能是遇上事了。”卫守城沉声道,“前些日子我见过蛋一次,那时候他正在跟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蛋弟弟赶忙问。
“蛋得不多,我也只知道跟沈家有些关系……”卫守城有些后悔,他当时就应该再仔细问问,不定蛋会跟他更多,“蛋似乎是隐约过……”
卫守城和蛋见面,也不过是了些只言片语,如今卫守城都一五一十的了出来。
蛋弟弟仔仔细细的听着,见卫守城完便道:“我要回去找阿爹和哥哥们商量此事……”着,蛋弟弟看向撼山幼崽。
多日未见,撼山幼崽显然很想念卫守城。
“去吧。”卫守城忽然道,“若是蛋真的出事,你去了不定能帮上什么。”
只要都平安无事,就总能见到,况且这回燕洵会在京城停留许多日子,撼山幼崽有的是机会见到卫守城。
“那我们走了。”撼山幼崽道。
卫守城轻轻点头。
两只幼崽来去如风,一眨眼功夫便离开海边营地。
回到保育堂建设水泥楼,燕洵、镜枫夜,还有其他幼崽们都早已聚集在屋里等着了。
“怎么样?”燕洵赶忙问。
“蛋果然是跟案子有牵扯。”蛋弟弟跳到桌子上,环视一圈,这才把卫守城的又了一遍,“沈家……”
这满京城的不止一个沈家,不过最有名的却只有一家。
贾大老爷有个极宠爱的贵妾便是沈家庶女,贾沈便是这位贵妾所出,从贾沈的‘沈’便能看出来沈家的地位,以及这位沈姨娘在贾大老爷心中的地位,以及受宠程度。
而这个沈家那可是赫赫有名,现任家主沈千银曾经杀了自己的发妻,用以证明自己的发妻即便是妖怪也会杀了她,从而名声大噪,紧接着做生意声名鹊起,到如今沈千银不过是而立之年便已经家财万贯,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商贾大户。
“听沈家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燕洵道,“现如今沈家愈发的不容觑,即便是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为何?”蛋弟弟不服气,“若当真是这个沈家跟案子有牵扯,难道我们就只能等着,不能帮蛋吗?那肯定不行,我一定要尽快见到蛋,万一咱们去的晚了,蛋出事怎么办?”
“你这是狡辩。”燕洵道。
蛋弟弟毫不客气,“那我不管!阿爹你就吧,这个沈家难不成比王家还厉害?”
“不是一样的人家如何比?”燕洵伸手退开蛋弟弟,“我们正想办法,只是此事急不来。当初妖国妖怪进宫,边城损失惨重,沈千银曾经捐十万担粮食 ,即便是现在边城也能找到些许当年的粮食。”
粮食在边城比银子更重要,当初那么些粮食送到边城,哪怕是只送去一半,也足够当时的守城大将卫守城松一口气。
当年边城便建了许多个粮仓,这么些年边城一直缩紧粮食,以至于到如今还有一些粮仓没开封,里面的粮食都还能吃,并没有发霉。
“沈千银杀妻求名,我觉得他不是好人。”蛋弟弟咕噜噜滚过来,抱着燕洵的手指不放,“他有确定自己发妻是妖怪吗?多年以前大秦哪来的那么多妖怪,若是发妻当真是妖怪,他能杀的了吗?难道就是因为沈千银赚了钱,给边城捐了粮食,所以我们就必须得让他三分吗?”
“阿爹,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啊。”
蛋弟弟眼巴巴的看着燕洵。
从破壳开始,蛋弟弟便听哥哥们过,无论做了什么事,对和错是不能混淆的。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同样做了好事也要接受赞赏,两者有时能混为一谈,有时却不能。
沈千银杀妻求名,这样狠心的人,即便是做了好事,也不能抵消以前的过错。
“我担心哥哥。”蛋弟弟松开抱着燕洵手指的手,握着拳头擦了擦眼睛,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大人。”撼山幼崽赶忙凑过来。
其他幼崽也都眼巴巴的看着燕洵。
再看看团子似的蛋弟弟,哭的一抽一抽的,燕洵忽然就心软了,他的那些运筹帷幄、未雨绸缪,都是理智时做出的最好的选择,然而看到这样的蛋弟弟,他的那些理智又算得了什么。
燕洵也担心宝宝,他的这第一个孩子满打满算破壳也不过是两年不太到而已,他还是个很很的幼崽啊。
平日里因为宝宝忙,大家都是聚少离多。
越是这样,燕洵心里就越牵挂宝宝。
“快擦擦眼泪,弄得好像我有多么铁石心肠似的。”燕洵低声道,“我是蛋阿爹,自然也担心他。不过那些筹谋倒也不急,现在你们都可以去京城打探消息。蛋弟弟,你去找吴大人,让他开一张搜查令,你自己去,不要被人知道……”
蛋弟弟动了动,拿出自个儿的帕子擦眼睛。
“我和镜大人也去京城。”燕洵指了指战兔幼崽道,“你留下来保护蛋红红和蛋巨巨,好吗?”
所有幼崽当中,战兔幼崽战力最高,当初便是他保护宝宝、保护蛋弟弟,如今要他保护蛋红红和蛋巨巨,他想都没想的答应。
“阿爹。”蛋弟弟擦干眼泪,哒哒哒跑到一边抱起茶杯喝茶,“方才是我不好……”
面对燕洵,即便是再担心蛋,蛋弟弟也应该能想到的,蛋是他的哥哥,而蛋更是阿爹的儿子啊。
“无妨,去吧。”燕洵伸手戳了下蛋弟弟。
蛋弟弟破涕为笑,欢快的从桌子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炕上打开自己的柜子,巴拉出战袍、战伞等等。
其他幼崽们也都飞快地准备,在燕洵出门以前都已经飞快离开。
燕洵和镜枫夜随后出门。
水泥楼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只有蛋巨巨、蛋红红,和同样穿着战袍,握着战伞的战兔幼崽端坐在屋子最中央,一动不动。
外面。
燕洵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感受着久违的气息,拿出面具戴在脸上。
镜枫夜停好马车,在燕洵身后一步的地方站好。
“大人,我们要去找强爷?”镜枫夜低声问。
燕洵点头。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满是繁华的京城自然也有背后的一面。
有些事或许能瞒过很多饶眼睛,但绝对瞒不过老鼠的眼睛。
燕洵穿过狭窄的巷子,通过一道道门,最终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强爷,我来了。”
阴暗的屋子里正在睡觉的高大汉子忽然整个人都开始发抖,随即猛地从炕上蹦起来,忙不迭开始穿衣裳。躺在旁边的女子揉着眼睛爬起来,问:“强爷,怎么了?谁还敢来打搅你,不知道强爷脾气不好。”
“你闭嘴!”强爷声道,“那不是人,是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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