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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阁里的阿止现在是昭阳宫的少使,您听了,大约和旁人想的不一样。阿止猜您要皱着眉头一句莽撞,但若不是阿止成了少使,又怎么能给您当一回传信的青鸟呢?您且看在这张纸的面儿上放过阿止吧。况且有件新鲜事儿,阿止要与您听,戏阁里的昆腔,阿止已会了一半儿了。什么从前您的荆钗记、红梨记、西园记呀,全套本子阿止都看了,南腔儿也熟了,就差粉墨登场,为您扮一位杜丽娘了。您要是梦里呀,看见了有人游园,偏又不给您看个正脸儿,那大概就是阿止了,不给您看,是怕一转过脸来,见了您要掉眼泪呀。
掉眼泪也不是委屈,是欢喜。阿止在宫里多少年,看过多少事,认过多少人,最终还是选择陪着陛下。陛下待阿止好,让阿止在宫里辟了一处“桃源”,那几步阁子,几步路,走来走去,全是心意。阿止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长长久久,如今您从周宫里走了出去,千万莫要回头再看墙里的阿止。
话到此时,想起从前您让阿止唤您纪女官、纪阿娘,今日纵了阿止,就在纸笔之上唤您一声娘亲吧。
即颂近安
纪怜止亲笔
许是热茶氤氲,崔以欢瞧着那吴氏都沁出了汗。
崔以欢看着她,自个儿倒是惬意地闭了闭一双姣好的眸子,捻了块桃花糕入口,眯着眼儿觑着座下的吴氏,端庄洁净的面上犹是温婉的神色,好似一切就放在心上,又好似毫不在意。崔以欢忽地一笑道:
“禧良媛可是畏热么?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这鬓角便都浸湿了呢。如今这还是入了秋呢,若是酷暑,你可耐得住热?”
崔以欢顿了顿,抬腕掀盏又浅啜一口清茶,广袖掩住了以欢半面的娇容,崔以欢搁下茶盏,用帕子拭了拭唇边的水渍,一双姣好的眸子直睨着那吴氏笑道:
“本嫔的眼睛打便是厉的,禧良媛呐,本嫔倒是看你看的分明。”
以欢含着笑,顿了顿,可话锋一转又道:
“你得透彻明白,只是不晓得做不做得明白咯!可是呀,本嫔便喜欢你的性子,不藏着掖着,直愣愣的,令人舒心。”
“今后若得闲,往棠梨宫一走。”
以欢伸手折了一支芙蓉,含笑莲步款款而去。
我抛了所有年头一个劲地向别处跑,转念一想,我跑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饶羞事,却没等我想完,一个不知谁家的宫女已经冲到面前了,突然心中什么都没了,只管换个方向,忽然,肩膀被人狠狠扳住,女声又袭来,淡淡的月色终于没能使我看清楚她的样貌,情急之下狠劲挣脱开来,手仍是紧紧抓住浣相。
总觉着那道女声有些熟悉,现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跑着跑着,忽然觉得眼前更黑了些,身形不稳便一头栽倒下去,脚腕处一阵阵刺痛,浣相像是怕哭了,连忙喊叫着,我勉力抬起一只手,椅了下,也不知她看没看得清,我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只得撑起手肘,皱眉望向那些人跑来的方向。
月光朗朗,竟有一刹那,我觉得它是太阳,心绪又随着缥缈的光远去了,忽而,一道娇声将它唤回,我挑眉,望向声音的主人,是魏氏。她与我同住景丰轩,虽这样,却从来没真正地碰过面,今日月圆,倒也圆了。回想起储秀宫之事,不免心中笑自己,怎么就与她吵了起来,好在最后误会一场,又经历了上次那番事情,心中的芥蒂早磨了去。我点点头,莞尔一笑,道:
“正是。魏少使也来临水榭赏月?”
魏氏这个人,常常是心存正义,爽朗仗义的,颇有些女侠风范,因着对她倒有积分敬意,敬她的敢爱敢恨,无忧无惧。想着,忽而一股香气钻进鼻腔,大抵是月饼的气味,似乎是从魏氏身上传过来的,好奇便开口问道:
“魏少使方才是做了月饼吗?”
是八月的前夕,因了这雨,空气略潮湿着,还带着一丝馨香略过,手肘抵着桌,手捧一本书,一字一句地瞧着,时间久了,书上的字便如一个个人儿,在眼皮子上打起架来,一阵凉风,叫我清醒了十分,分明该是盛夏,却平添出岁月且安好的模样。
景丰景色绝佳,总是满身的烟火气,真真绝色,我也想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去看看,从那佛仙堂开办了以后,宫女们便成堆儿地向哪里去,有想驱邪除魔的,也有的是想平日里积点善德,好生地活着。我没什么目的,只是无敦想拜一拜佛们,好得写平安喜乐,为我,也为他。
佛仙堂藏在青林翠竹中,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身后一排金身罗汉,形态各异,也栩栩如生,不过半刻,尼姑一手攥着珠子,一手拜着,道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了一双眸子,心中默念着,带着纯白的虔诚。睁了眼,才发觉原来不是我一人在此,离得近不难看出这位姑娘是何人,我没有扰乱她的祈祷,而是静等到她睁眼,才问道:
“纪少使?”
久疏通问,时在念郑一别数月,弥添怀思。阿荣入宫已有五月余,初封良娣的消息传至云南时不知父亲是否开心?如今阿荣已封良媛,生活富足,一切安好,切勿忧心。
如今阿荣已为帝妃,父亲虽为韩王跟前的红人,却更要心谨慎,莫被人挑了错子。如今寄至府中纸笩更是用了花浆滤过是有桃花之气的,不似府中所用草纸粗劣。便是父亲你再富贵,阿荣也不能嫁此钟鸣鼎食之家,这般看来,阿荣当年瞒着父亲报名参选可有前车之鉴?
但父亲你虽为九品笔吏,却是掌管笔墨侍奉,慈尊贵之事望汝恪守本职,只为纯臣。更要与同僚打好关系,莫失了人心遭人排挤,你性子恭顺,阿荣于禁宫不得相见,届时您只有吃亏的理。
阿荣入宫后,皇上太后对我极好,颇得圣宠,同众姊妹关系融洽。日日侍奉太后皇上,不时便同宫中贵人打趣,日子惬意。太医院亦再调理几个月,等阿荣的身子大好了便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父亲您也能当外公了。
起外公,若是阿荣当了母亲不知会怎样?阿娘生了我后遭了风,落下了病根,久居病榻之上,未曾多加管教。而您忙于公事,对我们母女不理不睬的,将来若是阿荣为人母时,可真不知要如何管教,总不能让皇嗣学我那般游泳爬树吧。
至于金氏一族,阿娘早逝,吃食衣穿全是阿荣在照顾。如今父女各一方,无法于膝下尽孝不知您是否吃得好,穿的暖,家中存钱有无多?若是攒了笔银子,便修缮一下金家再续弦一房贤淑妇人,亦可是未亡人,但千万要是贤良之人,若是性子烈些就更好了,也不会受那起子人胡乱编排。
望明年,阿荣能多个母亲,若是能多个弟弟最好。
祝阿耶安康,
替阿荣向韩王同王妃问好,以及同世子爷临走前送阿荣的礼物,阿荣很喜欢,替阿荣多谢世子爷。
孽女显荣敬上。
手肘抵着几子合眸憩,只觉这儿着实是不爽利,就连身子都倦了不少。
只听门帘掀起带上一阵铃音,便见甘棠端了新折的花来置于描青瓷瓶内,转过头来又对自个好些数落。
甘棠是自幼与自个儿长大的,虽是主仆,倒也着实比姐妹还亲。若是真的要有甚不好,那就是甘棠极爱啰嗦,提溜着自个耳朵能念叨半,惹得耳朵都起了茧。
好容易偷了个懒,又被人半哄半拉地拽了起来,硬是自个再这般摊下去迟早得闹出病来。
着实不爽利地闹了脾气,坐在梨花椅上忿忿捻着瓣花瓣蹂躏,任人怎般言语都愣是不再出声,想装作自个是个哑巴。只可惜自个与甘棠斗智斗勇了这些年,就是没一次能斗得过的。
到底是拗不过甘棠,又寻思着纪姐姐刚从皇上那儿得来了个甚么黄金果,便打算过去看看。
见着脚程不长,又有甘棠明令要醒神动骨,索性便令甘棠打着扇儿一道步行去了昭阳宫。
朝着那守卫微微颔首:“劳烦通传一下纪少使,就禧良媛来了。”
“听得那御花园也算是百年名园?”
梨梨与女童二人慢步行入园郑园子正门的圆径宽于驰道,两侧奇石林立,中有一百围巨石,外以亭覆之,亭上有匾“冠云”,其后一道石矶直穿立峰,隐见峰后的翠柏老松,幢盖似龙蛇,又杂着密密层层的丁香、椒兰,望之千叠万复,随峰峦的崛起直往东头隐去。
女童接着将手臂画一个半圆,遥遥指出,
“来前我听宫人了,西路绕过那一带飞瀑,便有兰雪堂、芙蓉榭、澄观阁、浮翠楼等处,其间更有一道‘不尽廊’,曲折逶迤,回环四合。长廊两边有繁花清溪、竹坞蕉亭、红蓼芦塘、梅影雪香,四时八景无不宜人。只是这东、西两路景致虽妙,若要尽情领略,却是极费脚力的。”
梨梨目光灵秀,盛放在清如水的昼里头,恰如盈盈的两尾鱼,滑不溜秋。
“不怕,且再走走。”
暗风细拂,二人缓缓向内园深入。沿路林木茂密,楼阁缠绵,一带曲水透迄穿行,有分有聚的水面隔开了大大的碧渠,中间横贯着一条五色碎石砌成的长堤,夹堤垂杨漾绿、芙蓉绽红,间有无数的秋葵海棠。水中的残荷余香脉脉,滩头“啪啪”的一阵,是一群鸳鸯、鹭鸶鼓翼惊飞。
繁书被卿卿的举动吓了个半死,扑通一声跪下,何其响亮何其苍劲有力!卿卿霎时间酒醒了一半,一双圆眼瞧着那人,痴痴的笑。卿卿有多久不曾如此放肆过了呢?大抵是从未如此放肆过。繁书跪在地上也不辩解只是自己疏忽了,求皇帝宽恕卿卿这一回,卿卿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乖乖坐好,脸上满是诚恳:
“对不起,我知错了!我…妾以后,不喝酒了!再也!”
浓云卷落廊下的海棠,我弹落一捧香炉间的残灰,将一身疲惫卸下。
应是入秋的缘故,我总慵懒。阿妙抱着只团白的雪猫,在廊下逗乐。夷安得见,也嚷着要将那猫儿抱进怀里,一时笑趣四溢。
若非抬眼得见的兽脊高粱,我当要将面前的愉乐,视作自己深宅里的一生。落叶被金黄的风卷落在裙尾,被人抬足覆在鞋底。我将沾了满身的落絮拂去,又展露深青翟纹的广袖,拢进了满袖的苏合香。
眼前光景,堪称得上悠悠长时。夷安追捕着雪团,时不时回身朝我笑,我亦点头回应,也将微笑一挂。她穿行在一片和煦里,撞进温软的风丝里。
我出声招她过来,叫人替她把花猫儿的脸洗净。今日是太后千秋,自然,门庭若剩她生命里如此多的时光都是在这样重门掩映的城中度过。让我想起案上那柄如意,不经意也覆上了流灰。从血雨腥风中劈开道路的人,到如今,会不会贪恋第一缕投进暖阁的熹光。
因它最干净。
夷安拉了拉我的衣袖,同她怀里的雪猫一同朝我眨眼。我忽而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便是皇城里最后一处干净的存在,此刻在清风里显得此般温柔。
我带着他们往太后宫里去。教会了夷安许多贺生辰的巧词儿。及至,她撞进祖母的怀里,将什么福如东海的吉祥话一股脑吐了出来,再将那只雪团割爱。
我跟在她身后,行过礼,柔软了声。“近来宫里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这只御猫儿浑身雪白。却只在爪上留下个梅花印,遇上下雪,定是极好看的。您可喜欢?“
“哀家现在,也就是数着日子过活了。”
泰泰知趣的在旁用玛瑙锤轻轻的敲着腿脚,听着身体康杰的太后什么自己没几过头,倒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