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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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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阅是阁回来后乌兰妮便进入了潜心苦读的状态,捧着本对韵怎么也不撒手,有时午膳晚膳也得吴钩装着生气了,乌兰妮才讨好似的笑着让她热了又热送上来。今儿乌兰妮又看了一句:“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想着这节气正好,动了赏梅的念头。

“吴钩,这时候倚梅园应当开放的吧?你陪我去。”乌兰妮推开窗子叫她。

“我的良娣哎。”吴钩几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把手里的活儿交给旁边因乌兰妮新晋位而添的个丫头,进来取乌兰妮的外套。乌兰妮没料到她答应得那般利落,还僵着,她走过来关窗:“您要等奴婢反悔么?”

口里的尊卑一个字儿不落,可是心里恐怕丝毫没有,乌兰妮也不同她计较,如此都是惯聊,那般繁文缛节,乌兰妮还受不了呢。

倚梅园这节气果然好看,和王维的诗篇一样深得乌兰妮的心。这首杂诗便不谈了,可那首《红豆》却实实在在地也让乌兰妮起了无赌愁绪。想来那个草原上看不见红梅的姐妹们,此刻也都该有了自个儿的情郎,有了窗前愿意守着的人罢?只有乌兰妮,却得在这宫廷里一地消磨日子,念一声万物皆可相思而已。

一片片的红梅竟然刺眼起来。乌兰妮不顾章法地折了几枝,手上就已经红彤彤的,还有两根刺扎进了指甲盖里去。吴钩劈手夺下扔了:“您做什么?!快回宫去,奴婢替您挑出来!”

手上是痛的很,这样乌兰妮便无暇去想草原上下的是第几场雪了。

姑娘起身,我也笨拙地跟着动,她唱,我便哼,总归也是能记住的,浣相在台下眨着星般的眼睛瞧着我俩,仿佛她家主此刻是最最耀眼的名角儿。

最后一个颤颤的尾音落下来了,我连忙停下交错的脚步,明明只有些许时间,却不知怎的腰酸背痛,好不难受。我挤出微笑谢过青衣姑娘,叫浣相帮我揉揉疼处,戏子的每一次出演,竟是要这样的痛苦,也值得掩面而笑,如山夜间的春花,灿烂异常。我,亦或者我们,又何尝不是,描眉画眼,重施粉黛,盖上胭脂,又是笑意盈盈戏中人。

乌云盖晴空,湿雾蒙绿枝,雨打窗前梧桐叶,声声慢,催人愁。且坐窗台旁,托腮望黑,接连三声叹无奈。

骤雨初歇,我趴在案上,也迎来了个好消息。兰妮的酒酿好了,我别提多开心,匆匆蹬了双绣履,准备往棠梨跑去。可谁想,书意却拉住了我,也要去看看酒。好嘛,看酒就看酒,还非得让我走个踉跄。我翻了个眼白,无奈的点头。

彳亍在宫道上,我不断想着,是浓酒还是清酒?虽两者只差在浓度上,可喝上去口感又大相径庭。若真问贺朝喜欢哪种,我倾向于前者,为的是喝起来浓烈刺激。我也希望兰妮酿的酒浓些,称我心意。

存了些自己的心思,我兴致勃勃地到了棠梨。我推了门,免了繁文缛节,开门见山。“酒,在哪啊?”

秋来了,他带着浓浓的倦意向我飞奔而来,我接住,却措手不及地扑了一场空,以这一曲无名,赠予逝去的荒唐岁月。我漫步于长廊,或光或影,一起打在半边身子上,见不出衣衫的本貌,远远望去,女子的肩背依旧挺直,像一棵倔强的白杨,带着倔强的温柔。

若是搁在前些日子,我大概觉着这宫中惨淡苍白,生不如死,但是现在却豁然了,释然了,甚至悟出了几丝乐趣,雾色重峦叠嶂,我不屑一顾,世人皆知这城墙内外两重,可重待久了,便是极乐之地。

我想起几月前,程有容便是将自己的银铃挂在此处,等来了我,她的有缘人。而如今虽不算物是人非事事休,也是崭新的模样,无论是此处的景色,还是两位姑娘。

我回过神,几日前在御花园里给浣相讲的故事,似乎还没有结束,我垂眸,继续讲下去。后来终于,女孩儿要看见雪了,因为这里是中原,雪花不难见了,寻常了,可是只是秋,她却感觉雪马上来了,连带着老人满是皱纹的微笑。

故事讲完了,我轻轻笑,那幅苍老的笑颜立刻烟消云散,我抓不住一分一毫。走着走着,长廊到了尽头了,我抬步迈出——光云影,如诗如醉,画中人不负画中意。

最近未见谢氏因将牌子撤后之事有什么动静儿,想来宁容华应是不知晓的,见她借口斥了伺候的宫娥,想来是做样子要给清霜一个下马威,想从清霜嘴里套出什么话呢,脸上依旧是什么都不露的样子,嘴上打着马虎眼。

“嫔主对待下人严厉些,最近宫里里外都规矩多了,皇上太后心里定然也欣慰。”

放下茶盏,琢磨着这人究竟是何事请人前来,明人不暗话,几番回合下来竟也不将事挑明,清霜真真是乏了宫里的这一套,谁都想知道对方心里的秘密,自个儿就该待在那明珠轩里头,自个儿过好自个儿的日子。

“妾身确不知今日嫔主召唤前来所为何事,您也知道妾身性子直,脑袋也愚笨些,您不如直。”

夜静的时候偶尔也会挑尽孤灯不成眠,外面笙箫管弦俱散,昭阳此刻是一中最寂的时分,连近道的西厢都只有风声。许是醒来的时候太过不寻常,刚一翻身要下榻来趿鞋袜的时候连守在边上的双成都没有醒来。怜止轻手轻脚,尽量试图不要吵醒她,脚一落地,刚要燃灯,双成姑娘还是皱眉了。

“主儿怎么醒了?可是不舒服?”她神色很紧张,眼睛里有隐隐的担忧。但怜止并没有不适,更多的只是睡得不安稳,索性起来看些东西罢了。“不必慌张,陪我待一会儿。”只用这一句轻悄悄地应她,示意她安静一些。双成了然地应下,点起灯来。但是相对于灯光,轩外月光太冷清了,照得人如对明镜,上面明晃晃写着各种不同心思。比如此刻在轩下几上的人,面前摊开一本曲子,并没有看进几页。满心里想的是什么呢?想的是自己啊。

思绪拐回的是很久之前的夏夜,纪女官与我夜间乘凉,彼时无繁杂思绪,一心只愿承人衣钵;后来遇见了皇帝,或者是那时候的文殿下,也只是仰首望飞鸿似的,看着人间泼富贵,文哥儿当时还是玉面少年,一步跨到怜止面前;再然后,怜止便从甘泉宫那里承恩,从储秀一直到了桃源,心也慢慢爬着爬着就高了。从贵人始,怜止束着自己,不曾放手去争,笑脸对人,要将恩德占尽。但如今转念一想,凭什么要她自个儿尝这般煎心似的滋味?真正试过了才发觉,人心里的毒,并不因一个笑就可变蜜糖,仍是泼到你的脸上。

这样痴痴的望,是没有尽头的。自个儿的好,该是时候收起来了。灯旁缀着几朵己枯的牵牛花,寄语女郎休懊恼,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情分,怜止愿意信,怜止不得不信,她一定要告诉他,莫让信任空负。拈笔来,青砚里是有余下的墨的,示意双成再上松烟,慢慢研磨润了颜色,取过一块素白的丝帕,上面空空,还没有绣迹。这样的帕子好,不知不觉就弯唇笑了,她想,一点儿旁人经手的余地都没有,全是怜止自个儿的心思。

蘸笔落帕,画了一朵半开的睡莲,大抵是写意的笔法,暂就画出一笔水墨做瓣,勾着莲蕊微闭,花瓣却悄悄舒张。静静等它干透了,方方正正叠了四叠,收进桐木盒子里,别上一朵牵牛。她打定心思,明日就送去。

回君赠以一心莲,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吝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崔以欢当真不想继续与着这魏氏多有周旋,她蹙眉,将手中茶盏搁下,茶盏与镂花几发出了一声脆响,搅乱了这棠梨宫中一室的静谧。

崔以欢复又抬眸,一双桃花眸子含着的不再是往昔涟涟春水,而是一汪寒泉,她唇角略略勾起,是一抹嘲讽的弧度,以欢看向座下的魏氏,冷声道:

“棠梨宫倒是规矩多的地儿,只是想来长使明珠轩太过宽松仁慈了些,底下的人各个不识规矩,举动多有不妥之处,是长使太过心大了,连这些也是不管的么?”

崔以欢又是盯着魏氏,缓缓从口中吐出几字来:

“况且,这宫里头仿佛没有往家里捎带东西的道理。”

魏氏自个儿棠梨宫的规矩森严,那如今崔以欢便听听她如何这件事。@-暮知返

我睨着眼,不由感叹,秀才之女,果然不同,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只不过,教养堪忧。瞅着她身边女婢神色由晴转阴,带着下耷的嘴角和一双通红的眼眸,贺朝倒觉得有些同情她。迈开步子,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想去安慰她,可不料,被谢氏一把拦下,心中怒火一瞬复燃,我轻笑一声,笑自己刚才的想法太多余。挑眉轻觑,声音泠泠。谢长使没必要为了一个宫女出头,这样做,未免也太屈尊降贵了些。

我将颈子一扬,眼神轻蔑。她话语轻佻,听明白的自是知道她在暗讽。于是我笑开了口。哦?兄长为人怎样,至少长使不如我了解的多。是,兄长是轻浮了些,可至少不会如长使一般,这般咄咄逼人,揪着不放。

而后我将唇一勾,又道。长使的修养,实在...我特意没把话完,留个给人遐想的空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我虽不擅古琴,今儿却特意叫人取了我惯用的琵琶来,于紫竹林中闲奏一曲《高山流水》,也算附庸风雅一番。

垂眸拨弦三两声,前奏平缓,悠扬而起,使人顿时平心静气,不由得想起千百年前的那场君子之交。念伯牙子期因琴声相识,由此心意相通,互为知己。子期理解伯牙,伯牙亦不负子期,至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人活一世,最难得一知己,更何况身处这尔虞我诈的巍巍深宫,旁人不对你下手已是万事大吉,又哪里敢奢求什么知心挚友?我眉头微蹙,手指翻飞,琴声愈发嘹亮,仿佛道出了自己心底对那二饶羡慕与向往。

一曲终,我沉吟良久,方回过神来。罢了,万事皆不可强求。

波光一面,静如圆鉴。信步走来,那时春柳惊蛰,晚风过处,曾有一案。今日偏就与双成立在湖腰桥上,眼望水波横去了,仿佛把惊鸿照影来一样抛去,是再普通不过的人间草木。是了,在别人看来自己只是一个出身低微又数月承宠的妃子,开口敬着,称一声纪长使,称一声纪主儿,若是有心摔折,恨不得把怜止踩到土里,一辈子做个纪女官才好。纪女官并非不好,但怜止如今的归宿被甘泉定下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去做女官,反是要叫人看见,这样的纪怜止既然有叫人宠的本事,也有给人抬脸的气度。

秋姐儿不也这样么?她‘聚仙’是香,名动一京,用材平常,香意有二层,虽寒酸轻贱,却也令人痴情,能邂逅便是气运。那时她与我并不相熟,这样一席话最终打动我的却是邂逅二字,如今的我却着意于想这话中他意。难怪了,难怪如此,从寒酸轻贱中拔出的香意才尤为珍贵呢。

开口念得一句嘉庆子,句句都是低婉,合着音律:“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树边,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这是戏阁里新上的寻梦一折,后半阙唱的是哀切离思,本不轻易在台子上排演,是怜止自己点着要学的,现如今已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差一出完整的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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