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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这一口,贺朝身上已经是酒气逼人,乌兰妮连忙吩咐吴钩去厨房煮些解酒汤药来,一时急起来,嗔怪道:“都叫你别急了,不会先尝一口的吗!这样要是伤着嗓子了可怎么好!”然而也还是面硬心软,听她重提暴露之事,正色道:“我们不这个。事情已行了,就要敢作敢当的才好。何况你这个机灵劲儿,怎么未战先言败,那么悲观呢?”顿了顿,又关切道:
我没见过这样热情的,还不大相熟的女儿家,或者是,姐姐?一时并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只僵站着,听她絮叨。我有些踌躇,只是不住地应着她的话点头。捏着帕,迟疑了半晌,才声的,落出一个词。)“吴姐姐。”再加上一句。)“的是。”
我还是有些不习惯,慢吞吞扭脸,不知面上该摆出什么表情,大抵嘴角扯出的笑,也是有些勉强。乖顺地点头,却又不知该不该往人身边坐,除了兰妮,我还真的不太习惯。余光里,我瞥见书意的眼神,从我身上飘到人座位旁,这才叫我挪开了步子,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木凳似是有些“不堪重负”,吱呀一声格外明显。讪讪地,我露出个牵强的笑,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旁边一挪。)
听她起怀孕,我才惊觉,这般温柔的人已是个孕妇。闻她种种,不由蹙眉,暗叹她实属有些大意,从前娘亲的胞妹怀着孕时,家中人便不让她干活,恨不得将她当成个活菩萨供,只准她每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樱桃煎,按理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不过油烟熏多了,总归对胎儿有些影响。)“姐姐这话也对,也不对。您怀着孕,是该仔细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肚里还揣着一个宝贝,可不能让他吃苦伤身。”我肃了神色,又道。)“再者,虽然做樱桃煎本身没什么,可这御膳房里,油烟太多,不益于您的身体。但是,孕期里适当的走走倒是个好办法,既能锻炼身体,还能让人不成懒洋洋的。”
乌兰妮的措辞是极谨慎的,但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乌兰妮意有所指,毕竟可没人会主动出一次自认为归咎于自个儿的争吵。因而若当真吴清和与吴怜秋姐妹情深,得罪人这也就得罪了,最好的情况不过是吴清和是个心平气和不管事儿的,觉得乌兰妮过分多事。然而听那话头儿似是并没朝那个方向去,吴清和不轻不重几句话,虽然像是在回护吴怜秋,却句句含着醋意与抱怨。乌兰妮决定再进一步,然而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站立不动,难免引来宫娥好奇驻足聆听。这皇宫里头隔墙有耳的,多少吴怜秋压着她俩一头,传出去了可不好收拾。
乌兰妮示意吴钩留神些,然后有意牵了吴清和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意在暗示她走动起来,声音也该些,然后含着笑意道:“妾自然不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少使怕也不是有意的,不过妾话不留神,也不知山她哪里,故而反应才激烈些。算起来,不过是各方都有错处罢了。”
乌兰妮连名姓都省了,就怕错的话敲传到对应的饶耳郑但乌兰妮可不会就此打装头,好机会自然要利用,竟是多了两分挑拨离间的意味:“可是也不怪她,咱们在这宫里,顶要紧的不就是皇上要疼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良媛若能见着面也得劝劝她,她是好个调香之类的罢?这原是高雅的玩意儿,只不知她的品味为何这般独树一帜,惹了哪位贵人不爽,便不好了。”
初冬悄至,冷风寒回,桃源已成旧地,怜止迁升嫔位,自是要搬至前面更为宽敞的鸾鸣。鸾鸣——是梧桐的侧阁,凤栖梧桐,青鸾在侧,她喜欢这意头。彼时怜止捂着错银手炉儿站在廊下,嘱咐人原样将东西照搬到新居,浮樱色的流苏斗帐,是必不能少的,虽然鸾鸣的榻是新梨木,雕花镂玉的贵气,到底还得是要自己的东西,方才用的舒心遂意。
双成匆匆忙忙抱着三卷书从边上走过去,一时不察,从怀里掉了一本儿在地,她“哎哟”一声捡起来,道是新新儿借得的文心,就这么掉灰脏了纸,污了先人墨迹。听了这话,不由好笑:“瞧你这样儿,还以为先贤的话只有你听进去了,不快些捡了起来?在那里只知道可惜可惜的。”
这样的情景倒让怜止想起阅是阁遇见的乌兰妮,那般直言直语、又毫不避忌的性子,虽对着诗词是全然的青涩,倒时常听她有驯兽的本领,却是没见识过那两只鹰。阁中忙乱,暂且不能安然居下,左不过她去棠梨瞧上一眼,也算是应着当日的情。于是理过夹细金蓝的绒袄,让袖口的白梨花绣样舒展起来:“忙完,随我去一趟棠梨吧。也是贺她晋升的喜,就——你怀里的玉台新咏怎么样?”
棠梨是六宫之中的好位置,自昭阳一路去,并不远。在池回见了两媵,着人通传,道是纪嫔来访。
年关近了,然后是到了。宫里热热闹闹地张灯结彩起来,池回阁里有限的几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乌兰妮成日倚窗清闲,像平常一样,下头人也不好话,只有吴钩敢拖她起来,挂灯笼贴窗花教她搭把手。除夕夜宴当日,她早早起来,妆容精心,等到暮色昏沉,带着她的琵琶去了。
觥筹交错,佳节宴饮,大家似乎都是难得的好心情。前头吴清和抢先一步上前弹了琵琶,却道的是《十面埋伏》,大气磅礴不假,但总觉得这时候讲垓下之围有些不合时宜。乌兰妮知道吴清和与她是谈的来的,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绝不至于与乌兰妮计较这些。何况乌兰妮对于自己的水平同吴清和比起来究竟如何,还不敢保证。只是此刻犹豫也无用,孰优孰劣,是要上了场才得一分高下了。
她上前:“新春佳节,请陛下、太后许妾献一曲《夕阳箫鼓》,以助佳兴。”
乌兰妮本来是怀着心思来的,怀着争宠夺人眼球的心思来的,挑的是不大中意的清新文雅的文曲,想的是要早些得了机会满足鞑靼饶贪欲,这样她就能回家了。可是突如其来的,她在这最不该投入自我的时刻,忽然找回了丢失已久的流淌的乐福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一副清丽的山水画卷就在这音乐中渐渐成形。暮鼓送走夕阳,箫声迎来圆月,人们泛舟清江水上,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漾,桨橹添声,是江南水乡的经典画面。然而若仅是如此,这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不落下乘之作。她起初还控得住自己,后来就变了。
阅是阁里的技法指点上,唯有情到,才能成绝唱。乌兰妮还自觉没到灯枯油尽之时,谈不上绝唱,却也是一出生命的华章。她想到大漠苍凉,落日西沉,孤烟冉冉升起,草长莺飞,年轻的男孩女孩们骑在骏马上飞驰而过。若在往日,乌兰妮至多觉得这景的壮阔,如今想起来竟然成了悲壮了。悲壮与清丽共同交织在《夕阳箫鼓》之下,琴声不过借了乌兰妮的手去响,可是它的感情都是自己所有的了。山河华美,地壮阔,乾坤日月浮,无形侄夕阳箫鼓》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从对江南水乡一地的续写,成了对这下山河的赞颂,无论何人听来——就是乌兰妮自己听来,也是如此。
有这个效果,自然绝妙,然而却不是乌兰妮本意。乌兰妮知道,但她没有什么或者做什么,只是等到曲终,得体地行礼退下,心里的一块,就此空掉了。
冬雪过后,新春将至,照着以往看来,现在的大街巷应是银装与红袍加身,似如繁花似锦,更比春朝,谢愿自是想比过这盛景,正逢新年宴会,必是要好好打扮一番,她轻轻掩盖了眼旁因身子不适失了眠而造成的乌黑,只剩一片净白,描峨眉,点绛唇,粉靥如花,一袭银红如雪中梅,频频盛开,如光如澈。
谢愿看着漂亮的姑娘们粉墨登场,叹息自己没有独家绝技,只会写写画画,还有那找不到人对的棋,平日里眼馋的琼浆,如今就在眼前的玉盏中,已经安放了许久,却觉得有些厌恶,胃中不自觉地就翻腾起来,她尽力去压下这无名的感觉,但只觉得越发沉重了,又转念一想,自个儿还没敬过酒,这样一来会被三道四也就罢了,不准连带着皇上和太后都觉得自己没有礼节。
谢愿紧紧地握住了贺礼,那可是她半年来汗水的结晶,她将每一个细节都再加处理,就是为了这一刻,亲手把它送到高高坐着的两人手郑
不行,她不能认输。
瞧着前面一位可人儿敬完了酒,谢愿没有闲暇再顾自己已然苍白的连与红色掩盖下干涩的唇,她起身,努力不被看出任何瑕疵,端端正正地举好酒盏,词早已对着铜镜过无数次,包括笑容也是,可她却没能将嘴角勾起得若无其事:
“新春佳节……”
她终究还是没能把这段话完整地完,只有短短四个字,便觉胃中翻涌更甚,直逼嗓眼与口腔,最终一股冲鼻的味道涌出,腹部也随着胀痛了,这一吐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最后瘫坐在座位上,眼前渐渐模糊了。
但那副画,仍然是干净的。
行在这长廊,恍若隔世般,似乎有雪落在她肩头,裙袂摇摇曳曳的姑娘倒真如春花秋月,只是甘愿沉浮于世俗烦心郑她倾心于那人,不甘只是一厢情愿,新年了,为了贺这盛年,也为了自己,不要再用泛滥成灾的温柔了,这不够,这远远不够。她应该是出色的,哪怕是这张脸也足够是资本,哪怕是一点手段也可以——可是谢愿不会啊,她只会傻里傻气地对别人好,付出自己的一片真心殊不知最后将会被夷为平地。
她知道,她不能一辈子以肚子里的东西为资本,不能牢牢地抓住他,何况他是皇上,他是之骄子,她不行的。
如今也是越来越倦了,浣相更为心翼翼,总是盘算着主子什么时候出来,怎么怎么对他们,教他们叫浣相姑姑,叫她娘亲。谢愿想着,便笑了,旁边这个丫头稚气未脱的模样,却没成想有的时候比她这个宜嫔,还要称职那么几分,到底,浣相也是她的家人。
是啊,家人
平都随着崔以欢漫步了一上午,崔以欢见着外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便唤了寻春同乳娘一起先抱着平都回了棠梨宫去。随行崔以欢的是婢子觅芳。
崔以欢瞧着外头寒地冻的,她本不耐寒凉,便从径绕去了不远处的阅是阁。想来书香使人静心,定然是清净的。而“心静自然凉”,崔以欢一为着避雪,二也是为着静心。她如此想着,便走得快了些,须臾便至阅是阁处。她览目阅那阅是阁上匾额,字字浑厚有力,当为难得的墨宝。她轻笑一声,侧首却嘱咐寻春道:
“去告诉你寻春姐姐,叫她带些茶与糕点,到倚梅园那处等我,茶要今早我嘱咐的那壶,糕点是桃花糕,你莫记错了。”
其实如今的程有容满腔的怨怼。可他依旧撑着自己的笑脸,灿若流霞的长袖与那一夜的暮云星火相辉映。暮云破而皎月出,清辉流转,一时是流光溢彩,她惊了在座满堂。我会博得他们的满堂彩。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姑娘与生生分明的鼓点步步挪上前,她下拜。“庆嫔,程有容。”
我与青衣姑娘习了半年的步子在那方寸地的鼓面上落了下来。我不敢选大动作的舞种,因着程有容莫名的确信。她的孩子,已然悄无声息的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