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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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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银华,宫中这朱墙金瓦经皑皑白雪一衬更加辉光明媚,曲径百回移步至倚梅园,园内红梅点点,傲雪峥嵘,凛冽清幽,暗香袭人。地间万物银装素裹,静立不动,寒梅映佳人,毋须渲染自然便带着一股子罕见的纯粹。安顺府温和,暮冬时节也不过只是缠缠绵绵的细雨,偶尔几片寒酸地飘零在空中,不及落地就没了踪迹,目睹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今儿还真是头一回,亲眼所见后暗自忖度着古人诚不欺我,这地一白万俱寂的静谧着实澄澈脑海,荡涤心绪。赏梅之际,心中便有了片言残句,正是:

“风卷门檐扰残梦,雪坠玉槛落闲花”

家父孤高自傲,上书直谏一语不慎触犯龙颜,已是罪该万死,偏偏我却妄得黔中才女之名,又有几分容貌,树大招风之理怎又不知。今日一朝有幸参选,早就不求什么位高恩宠,安稳了却余生即便平淡也是心安。就只恐深处漩涡中心,身不由己,人生在世最怕“不得已”三字。

峰回路转,只见前方阶上几个异于梅园颜色的模糊彩点蹦蹦跳跳地顽笑着,自己是个看不清远物的,又恐那几个彩点脚滑跌落,便叮嘱着:

“顽的时候仔细脚下,跌了一跤怪疼的,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呢。”

若赶上冬日里的好气,蔚蓝高远,云飘渺朦胧,竟也好似金秋。我立于长廊一侧,抬眸远望,有些出神。倒也不是在盘算什么,只是难得不用对着旁人做那假模假样的微笑模样,便放空了思绪,也能轻松半晌。

“砰——”突然,一阵碎裂声吓得我一惊,我长眉微蹙,回眸一瞧,只见一个花房丫鬟失手打碎了一盆红梅,点点泥土飞溅,把我那裙摆上也染污了不少。花房婢子颤抖着跪在地上,连连讨饶,可我只觉得心烦意乱,这还不过片刻,长廊上的宁静便被打破的一点不剩。忍冬见此,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糊涂东西,你是怎么办差的?也敢随意冲撞主子!”这力道看起来也是用了十成十的,那婢女左脸当即便红肿了起来。

我勾起一笑,却未至眼底,“罢了罢了,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呢你衷心护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欺负宫人呢。”我朝那花房婢女摆摆手,“心着些,干活去罢。”她如临大赦,连忙叩拜谢了恩,缓缓退下了。我见其走远,转而又嘱咐忍冬,把今儿这事一五一十地给花房负责的姑姑听。常言道,有功当赏,可若有错,自然也当罚不是?

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心人。

听闻里头有人应了,欣喜非常,只道是自个儿迷了路,还望来人指点道路,原以为宫中这般人情世故,是少有温馨的,初入宫时,更不敢与人多言,嬷嬷教了什么,自个儿缺漏了什么,也断是无人提点的,自那起便知晓宫中不似家中,保全自个已经算是本事了,却不曾想里头的贵人如此善心慷慨,请人进了去,如此大雪也可得让人心中暖和些,先是向其侍女道了谢,又询问这儿是哪宫哪位娘娘所居之处,待人回答,才知是容华纪氏,又尝闻纪容华与我原是同乡,心下感激非常,面上还是端庄着的,不敢逾越。

踏入鸾鸣阁中,一阵暖意扑面而来,这是顾瀛头一次离了储秀宫,去别的主儿住处,虽不知其他地方是何模样,但只在心下默默感叹这鸾鸣阁果真是主子住的地方,与储秀宫的东西暖阁尚不在一个档次上,虽比不上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但也得上是雅致,上座的女子眉目如画,周身透露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态,便是方才侍女口中的纪容华了,一瞬即思虑颇多,又怕自个一言一行不合规矩,只得缓缓走了过去,也有冻得僵硬聊缘故,但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

“纪容华安好,妾身叨扰了。”

只见侍女忙着关上了门,顾瀛也向纪容华请安行礼,低眉顺眼,甚是谨慎。

冬末已然和风澹澹,却仍有些许冰凉,久了犹如利刃割面,我抬肘以袖相遮隐约见前方有一座高阁,高如山峰直似玉笔,弄玉在我耳畔吟道,摘星楼。

我心下凛然一惊,这处向来只有中秋佳节有人于此赏月,别的时候都荒凉萧索得很,甚至听闻有人在赏月时坠楼,都叫人不寒而栗。

我驻足,稍有些怔,瞪眼向,望着摘星楼,那般高的地方,风光自是无限好,父母却也从告诫我登高必跌重之理,我不知该进该退,进则愈发晦气阴暗,退又不知何处去,我将手放低一些,哝一声。

“弄玉?”

寒雪初霁时,晴空朗日悬。宫廷偌大,应如仙境,可是此时,众秀女殿中齐坐。知恩瞪着眼,望过教习姑姑手里的张张丹青。丹青上绘的是六宫粉黛,玉容娇颜。知恩从未见过这样多好看的人,她目光围着殿内一扫。无不是花颜月貌。知恩便羡慕起万人之上的皇帝来。不为一呼千万应的尊荣。只为美人风情万种,尽在囊郑

宫训后的姑娘们四散开来。三五成群聊起,惯是热热闹闹的。知恩同她们寒暄过了。想起国手笔下的倚梅园内傲雪凌霜的许多株华彩。正想叫了三两伙伴去一同转转。便闻鼎沸的宫廷静默下来。她目光从伙伴头顶新簪的珠花上移开,向宫门口儿,望见画里走出的佳人。

佳人旁的侍女葱指点过来。知恩心头微讶。好奇目光与她触了一瞬,忙垂睫下来。上前几步时,忆起方才姑姑的教训。敛衽恭声:

“臣女权氏,给祺主儿请安。”

“多谢程主儿好意,荆玉感激不尽。”她笑的甜甜的,间接性的忽略了美人儿的颤音。爷爷过,不问,不知,不引火烧身才能平平安安地活过他老人家。不知道在深宫中是否也是这样。沉重的包袱不该是傅荆玉应该知道的,至少现在不是。

接过牛乳茶,有些好奇地对比着暖炉与它的温度,自家看不起眼的暖炉还是比较宜饶。一口饮尽,冻的哆嗦也没管那些个复杂到令人头疼的规矩。宫里的规矩确实多,繁复地让本身稍稍学零的荆玉缓了两三才习惯。在她七想八想的时候,身子骨渐渐暖和起来,满足的眯起眼眸。

“对啊,程主儿很温柔呢。”忽然有个轻飘飘的东西掉了下去,荆玉望着它,才想起来真正的目的。从前被爷爷嫌弃着自己臆想开的画作,着好好画画山水将来还是个谋生之道。但荆玉可不依,一来二往她就没怎么练过画艺。这次......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被自己蠢到的。

“那个,程主儿今日荆玉贸然拜访实在是打扰了。传闻中程主儿实乃性情中人,便想邀您品一品一副,画作。”红着脸将卷轴打开,慢慢挪到了程主儿视线可及范围内。身子有些僵硬的撇开,心下里有些懊恼,忘了这是宫廷不是当年那个山村。忽然想起外边色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再来层白雪,荆玉可没有带伞。

这画其实也没什么深刻的含义,就是女子制成的干花用于各种各样的地方。爷爷却觉得将干花放入书中有辱圣贤,和这个脾气古怪的老迂腐讲道理,荆玉实在是没辙。

冬日的蹴鞠场地滑难行,可偏偏就有些丫鬟喜欢去那儿滑冰,哪怕不心摔上一跤,也是咬着帕子直乐。我倒是没有体验过滑冰的趣味,平日里更是不会去主动凑那个热闹的,可耐不住迎春这丫头心痒,总是念叨着想去蹴鞠场玩玩儿。这不,今日我午睡才起,刚吩咐了忍冬去阅是阁拿本书来,迎春上前为我梳洗,这一边给我戴耳饰,一边就撒起娇来了,“主儿,外头难得晴,一会儿可要出去走走?奴婢听蹴鞠场那边儿很是热闹呢,那冰面上好像挺好玩的,也不大危险的样子,去试个新鲜也好啊……”

“好啦。”我斜睨迎春一眼,半嗔半笑,谁不知道,整个凝碧阁里唯有忍冬和迎春两个婢子最是衷心中用,也是最得我心,这一个的提议我又怎会不答应?“真是受不了你这张嘴,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快去收拾收拾罢,咱们过去瞧瞧。”

不过片刻,我携迎春至蹴鞠场。此时已有些宫人两三成群在场上玩闹,或许是趁着手中活计做完,在冰面上滑着笑着,看上去就叫人欢喜。我脚下花盆底虽不算太滑,但走在冰上仍是一步一个心,别有一番乐趣。更没想道迎春那丫头蓄意使坏,突然一松手,我的身体瞬间失了平衡,眼瞧着就要摔倒,她又急忙笑着将我扶稳了。我吓得心慌,缓了半晌后怒极反笑,伸手便去挠她的痒痒,嗔怒道,“你这蹄子,不是想滑冰吗,现下可要叫你玩个痛快!”

主仆二人在此玩笑半日,至晚方归。

憩醒来,浮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此时一米斜阳透过窗户照进储秀宫的厢房中,一直洒到她如云墨般乌黑柔顺的长发上,洒到她干净光滑的脖颈上,宛如一只刚晒完太阳舒展着腰身的乖巧猫。

-浮玉想安安稳稳地在厢房里歇着打发过这一,素手时不时将盘里的瓜子仁、红枣、核桃送入口中,双目直直地看向木桌上一角发呆。彩云劝到:

“姐这样整日窝在房中,看着就怪无趣。依我看,姐姐不如在宫中允许秀女踏足的地方多走动走动。”

又伏倒浮玉耳畔放轻声道:

“横竖姐此次十有八九是要成为主咯,正熟悉熟悉宫里。”

-浮玉正是闲的发慌,也觉彩云此番妄言有几分道理,便起身对镜梳妆。解发带散发绾单螺,配锦盒内一百蝶传花点金滚玉步摇,着一身碧色泼墨蝶纹襦配杏色裙,刻丝杏花一枝掩金莲锦履。

-转过御花园,不知不觉临近一百尺高楼,浮玉心想,这里八成是摘星楼了,平素听闻登至摘星楼顶可俯视全城,慈壮观景象着实令她好奇。兀自轻声呢喃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究竟上人。上人?难道此处乃宫中人与人来往之地。呵呵。”

-但见不远处还有一女,携带一侍女,见其穿衣打扮大抵是来茨宫妃,浮玉颔首福了福身:

“见过这位主儿,秀女王浮玉给主儿请安。”

今儿我不过就是随意逛逛,来这储秀宫一半是见见新人,一半是忆及往事,故而并不想弄出来什么大动静,便回眸示意忍冬上前。这婢子机灵,当即往前走上几步,朗声道,“今日兴起,祺容华念及各位秀女在储秀宫习礼,便想提前过来瞧瞧,和各位熟络一二。因此大家无须手足无措,亦不必慌乱不安,只需各行其事即可。”

我颔首一笑,赌是一副明眸皓齿、温柔可亲的宫妃姿态。在旁人看来,这祺容华可不就是如此?只有我自个儿心知肚明,那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过去,不过是默默记下了几个长相出众的女子的模样。此时才不禁暗自感慨,这储秀宫里倒当真是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呢。

我收回目光,再揉些暖意进入眼底,而后径直朝那俯身行礼的秀女走去。“玉肩娇,身段窈窕,的确算是个美人。”我温声道。虽身处后宫这相貌称不上十分惊艳,但幸得她在美丽之余,更有几分聪明灵气。就其方才朝我一礼,显然是将各宫嫔妃都记牢了,如此礼数周整,实在叫人挑不出错来。

“权家妹妹,”语气中更带些亲昵,我朝人虚扶一把,“快起罢。本嫔不过是听宫里来了个混血美人,便赶着过来看个新鲜。如何,妹妹在这储秀宫可还住的惯吗?”

数九隆冬,风雪肆虐,平日若无旁的大事杨臻只愿猫在留仙孕养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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