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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
王谨修睁开了眼,他正躺在太学的讲台上,手中握着那块黑色的瑶玉,周围围满了年轻的面孔。他定了定神,发现周围的竟然都是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这里是,太学?今为何年?”他快速将手中的玉佩收到袖中,扶着额头,没有从眩晕感缓过神来,出声问到。
“庆历六年,太傅这是怎么了,可是操劳过度?怎么突然昏厥了过去?”荣宵将王谨修搀扶起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庆历六年,庆历六年!王谨修眼圈一红,“无妨。只是头晕了一阵。”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不可置信的事情,像是大梦初醒,现在再发生什么他大概都不会惊讶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当真明理。
他看了看时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云国的三兄妹,凉国的两人,我们景国的两位皇子,只是并未看到他最想见的那个人,心下便明了这是哪节课了。“今我有些身体不适,对不起大家,就先到这里吧。”
“学生告辞。”王谨修看着当年一个个逝去的生命鲜活地从他面前走过,强忍着泪意没有上去拥抱他们,只是微笑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真好,我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单皎公主,请等一下。”
“太傅叫我吗?”单皎迟疑地道,她在课上一向乖巧,从未像是荣宵和贺励等人一样被留过堂。其余人也是疑惑地看着。
王谨修抱拳弯腰行了个礼,“是,劳烦单皎公主,为谨修解惑。”
“不敢不敢。”单皎看向外面,“我本来想去找找荣宜姐姐的。”
“不急于一时。”他像是在对单皎,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不急于一时。”
待到其余人都离开后,单皎坐回了她的位置。“太傅唤单皎,所谓何事?”
“谨修斗胆,敢问公主可识得此物?”王谨修走了过去,从怀中摸出刚刚收好的黑色玉佩。
“欸?这块石头倒是有些眼熟。”单皎迟疑地打量着它,“有几分像我的随身玉佩。不知太傅从何而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王谨修追问,“不知可否一观公主玉佩?”
单皎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脖子,点零头,嘴里还碎碎叨叨的,“我视太傅为长辈,才愿意借太傅一观……”一边,一边从衣服里拽出来一块白色圆玉佩,就那么一瞬,那玉佩就凭空消失在两人面前。
“我的瑶玉!”单皎伸手去捞,却什么都没有,只剩一根红绳还在她的脖子上挂着。“这是,怎么了?”
王谨修伸手捧上玉佩,“物归原主。”
“这是,我的瑶玉,它怎么变成黑色的了,它又怎会在你手中?”
“谨修,不知该从何起。不知公主可相信时间重溯?”
“哼,本公主不信你,不过本公主信它!”单皎接过漆黑的玉佩,隐隐感受到了玉佩传来的温度,她轻轻一拽,玉佩便分成了两个。
王谨修看着单皎一脸惊讶,随即陷入了昏迷摔倒在桌子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这玉佩看来是认主的,想必不会害她。退一万步讲,此玉就算是在害她,他也无能为力。饶微薄之力,在慈怪力乱神现象前不值一提,也难怪云先祖能在乱世之中凭借一己之力建国。王谨修只能在单皎旁边坐下,静待她再次醒来。
“公主!”
单皎惊醒,看到了坐在她身旁的太傅。这个世上,若是谁最会相信这种非自然的事情,便非云族莫属了。“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一刻。”
却仿佛真实地过了一生。她看了看右手中发热的玉佩和左手中冰冷的一半,发颤地问道,“我走之后,云国如何?”
“民不聊生,不久后便有民众揭竿起义,唤做火云军。再燃火云旗,同吾待君归。他们,完成了你的誓言。”王谨修简单陈述了一下他所闻所见之景。单皎没有吭声。良久之后,她才颤抖着再次开口,“瑶玉,是谁给你的?”
“你应该猜到了,是荣宜。”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荣宜姐姐,不应该的,不需要的。”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个人有些站不稳,又跪倒在地上。“你可知,你回来的代价是什么?”
王谨修没有看单皎,也没有扶她,只是闭着眼淡淡,“谨修大胆猜测,是两位公主的性命。”
地上的韧着头,看不清神色,“是啊,性命啊。”单皎猛地站起来,想往外走,整个人都在颤抖,压抑不住的汹涌恨意翻涌,王谨修起身拦住了她。“云公主,冷静,不要冲动。”
“冲动?王谨修,你知道我听到我皇兄战死是什么心情,知道我父皇母后一心求死又是什么心情吗?我亲眼看着我的国家灭亡在我面前你和我要冷静!现在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我面前你让我冷静!”
“单皎!你知道你的子民等了你多久吗?你知道这一次重新来过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你挥霍不起。”王谨修依旧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单皎公主,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体谅上一世云公主的心情,到不了她的心境。我们,是亲眼见证过战争的残酷的;我们,是亲身体会过与死亡擦肩的感觉的;我们,是亲眼看到无数家破人亡的苦难的。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更应该避免战争。此二人,现在除不得。至少,不能让你去动手,这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发兵借口。”
单皎低下头,呼出一口气,眼泪忍不住落下。
“谨修为公主请几假,云公主请好好想想。”
单皎没有看王谨修,直接推门走了出去,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没有目的地。不知走了多远,她再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珞湖边,灯火下的荣宜。
单皎伫立在黑暗中,一时难以抬步。
“霓儿,怎么了?”来人缓步走到她身边,“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哭了?谁惹我们云公主难过了,我去替你教训他。”
“荣宜,我问你,国与民,孰轻孰重?”
“民重于国。”
“那两国战乱,民不聊生,一国频战败,无法挽回,可弃国保民乎?”
荣宜摇了摇头,“不可。”
“为何!“单皎有些激动地拉住她。
“国,为民之蔽所。国在,固民有所依,有所靠;国亡,万民流失,于乱世之中,朝不保夕。国之存在,为民所愿耳。”荣宜十分坚定,“弃国保民,是为大谬。”
单皎松开手退了一步,“国之存在,为民所愿。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单皎突然抱住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了,霓儿?”
“谢谢你。”我曾暗自发过誓此恩必报,那我现在要加一条,荣宜,这一次,我护你。这世间大道,为求平衡,我就不信这世间,始终只有一条路可走!
荣宜看着跑远的单皎,满脸疑惑。但是她想了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怒无常是常有的,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云公主到来也算转移了一部分她的思绪,荣宜轻轻抚摸了一下珞湖边的合欢树,就回到了欢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