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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是燕国都城蓟城十几里外的一条河流,中上游河水不深不浅,因为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平日里来往船只并不多。但将近三年来,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一叶扁舟或是停在岸边,或是顺着水流飘荡。
那一叶扁舟,像是这易水的守护者,不论是万物复苏的春,还是炎热难当的夏,亦或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秋季,那扁舟都在易水之上。
只是冬的时候,河上结冰,船只不能在水上行走的时候,才会停靠岸边。从舟出现在易水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深秋时节,百草衰败,易水边上的芦苇泛黄一片,放眼看去,这就是一片芦苇的海洋,几十里地之内,均是一色。清风微起的时候,那些芦苇花将易水上方的虚空布满,就像是有无数的仙女下凡,于空中翩翩起舞,各尽自己妖娆舞姿。
芦苇深处,舟轻如薄叶一般从水面上滑过,船头上,只见得一青年半躺着身子,一副慵懒样子,这般逍遥随意的人,于如今紧张的下局势之中,确实少见。
这青年看上去约莫在二十岁左右,他一头长发用布巾扎着,高高竖起,眉毛深浓,好似倒悬的两柄利剑,一双星目泛着淡淡光彩。手里面提着一坛子酒,时不时的往嘴里面灌上几口。
青年姓陆名棠,本是蓟城中的富贵人家,但他却是个爱好武艺的人,出门学武归来,恰逢家道中落,父母病逝。
将父母下葬之后,剩下的几个钱买了这艘舟,如今就在这易水之上随意飘荡,自然有自己的一番风采。
陆棠是懂武功的江湖中人,不仅仅只是懂武功,他的武功还不低。因为不会做生意,又没有土地,他现下唯一求生的法子,就是做此刺客。
按理来,凭着陆棠那一身本事,应当不至于去做刺客。可时下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并不是有本事你就能施展出来的。他这一生武艺想过卖给帝王家,可惜帝王家不买账。
退而求其次,想要去镖局谋一份生计,但是一出手连镖局的总镖头都不是对手,开镖局的只是庙堂太,容不下他这尊大神。
有了这经验,他去下一家镖局的时候,败在一个武师的手上,没有高调的表现自己。好,本以为生计可求,但是人家却他太没用。
表现太好太差都找不到一份活干,仔细琢磨之下,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求生记的窍门,那就是表现的寻常一些。
表现寻常,果然还是有些用处,终于进了一家镖局,可是进去不到半年,那镖局却是开不下去了,银钱半分都没有拿到,只是白忙活半年,好在吃喝倒是包了。
自求生计的路没有了,他便想着学别人一般去做食客,毕竟他一身本事也不弱,当他带着他的剑去到燕国好养食客的大人物田光的府上的时候,见得那些食客谄媚的样子,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离开。如此,他除了做刺客之外,还真是没法子了。
人生就是如此,有的人出生就是大富大贵,有的人鸿员头,而有的人却是处处碰霉头,无疑,陆棠就是这种处处碰霉头的人。
去斤斤计较只会把自己给郁闷死,既然如此,便活得随意一些,不去理会那许多。
做刺客也有做刺客的规矩,这些年来,死在陆棠手上的人,不是为富不仁,就是大奸大恶之辈。这就是他的底线,虽然赚的钱财不多,但是至少够他买两个菜,买两坛子酒,这样的生活,也还算是惬意了。
眼下陆棠没有接到什么生意,手中可以挥霍的银钱也没有多少了,他将酒坛子提起来,轻轻摇动,那酒水在坛子里面哗哗流动。灌下一口之后,眼中全都是满足之色。
紧接着,陆棠却又露出苦涩之意来,只听他道:“这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也是清酒,如今却喝一口少一口,现下连酒钱都没有了,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难不成要将这易水河的水当成酒来喝不成?”
完之后,却是自嘲一声。眼看太阳渐渐的落下西山,他将那宝贝酒坛子的塞子给塞上,放进去船舱里面,而后站在那船头之上,静静的看着西落的太阳。
却在这时,一只白鸽从空之中扑来,落在了船篷之上。陆棠提一口真气,身子跃起,落到船篷上,将白鸽给捉住,取下绑在白鸽脚上的信筒,打开之后,抽出来一张的绢帛,只见得上面写着:目标王伴花,事成五百两纹银,带人头去蓟城南城安心当铺领取。
王伴花是谁,陆棠是这蓟城土生土长的,他自然明白。这个人如今算是蓟城中的名人,家财万贯,结交权贵,但却是为富不仁。
陆棠早就有除害之心,只是没有人给银两,所以他才没有去。现下有人要他的人头,还给钱,他自然喜欢做这样的生意。
“正念叨着没酒钱了,生意就上门来了,看来老爷对我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打算将我给饿死!”陆棠自语一声,接着便猛地一用力,正在前行的舟顿然横移出去,靠在岸边之上。
这易水向来没什么人,陆棠也不会担心这船只放在这里被人偷。事实上,没有人会看得上他这破船,至于里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是值钱的。
酒是陆棠的命,下来舟的时候,那封存的半坛子酒还是藏好的。
蓟城是燕国的都城,比不过秦国的咸阳城,但也是繁华之地。
陆棠进入蓟城时,已经将近酉时左右,幸得他脚步快,否则那蓟城的城门关上之后,免不了要翻墙越壁了。只是这里毕竟是燕国的都城,城墙森严,想要翻墙越壁,并不是那般容易。
王伴花住在蓟城的城北,他假的府宅据占地极广,府上高手如云,就算是他睡觉的时候,也有两个一流高手守着,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流高手,要杀死这样的人,陆棠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