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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她那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此刻却是如纸一般的惨白,唯有那随着呼吸而轻轻颤动着的浓密睫毛,还彰显着生命的气息。
“咳咳——!”凌然忽然转了下脸,捂着被子对着墙咳了几声,咳完便又转回了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卧房里已再次围满了人。
也更不知道,由于自己刚刚捂着被子咳了嗽,被子上被她捂过的地方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
楚逸君盯着眼前这一幕,心下早已如被万人鞭打一般的疼。
他静静盯着她恬静的睡颜。
永远都是美得那样干净,那样纯粹。
瘟疫吗······
若干年前,一位太医向父皇所谏之言不由回响在他耳边:
“恕臣直言,瘟疫之事非同可,还望皇上速速决断,阻止瘟疫横校众多方法中,属火化最为把稳。”
那时,整个大霄国都被笼罩在一片恐慌的阴影之证····
——罪魁祸首,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
而只因一道“凡诊出布之村,皆以火处置”的圣旨,举国上下数万无辜子民,便顷刻之间被一场大火夺去了性命。
而现在,似乎这一幕又将重新上演······
火化。
他定定地看着凌然。
要他眼睁睁看着她被火化······这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想到这儿,他不由朝床上的人儿近了近,一只大手就要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颊。
“主上!”叶寻忙出声提醒。
楚逸君的手一顿,竟在离她的脸颊仅分毫之距的空中颤抖了起来,半晌才收回了手。
他站在她的床前看了她良久······
末了,一滴热泪不动声色地落在霖上。
“叶寻,通知下去,明早辰时,火烧清心菀。”
——————
一个平凡的夜晚。
可轩王府中的某些人,却是彻夜无眠。
清晨,刚蒙蒙亮。
清心菀中的纤儿,在对凌然的全身做了最后一场彻底的清洗后,终于力不从心地倒在了她的床前,手中温温热热的毛巾也落在霖上。
一阵风徐徐吹来,吹得床前一夜未熄的烛光闪烁个不停,也吹起了覆在她脚上的裙摆,露出了那些怵目惊心的红点。
而轩草阁中的楚逸君,此刻则趴在书房的桌案上,紧闭双眼,安安静静,已然睡着。
一盏矮烛就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此刻已经被烧得只剩短短一截了,却依然在随着窗间拂来的微风轻轻摇曳。
桌上一卷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画上,一个美目盼兮的俊女子正与另外两人在酒肆中谈笑风生的模样跃然纸上,眉目间尽是女子假扮男子时所流露出的独有英气。
忽然,一抹青色身影敲了敲书房的门。
见门内并无反应,叶寻便只好推门而进,待见到已趴睡于案的楚逸君和他手边的画时,心下不由一振。
犹豫了会儿,他还是上前汇报道:
“主上,还有两分钟到辰时。清心菀四周,已刷满油。”
楚逸君睫毛一颤,便猛地睁开了眼,拿过了面前那卷画,反复检查了一番,才将它心翼翼地卷了起来,俯身放入了桌下的柜子里,迅速地落了锁。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仿佛已做了千千万万遍。
等手上的事做完,他才转向了叶寻:
“你方才什么?”
叶寻笑了笑,便重复道,“辰时已至,清心菀四周已刷了油,只等主上一声令下了。”
楚逸君不由看了一眼窗外的色。
时间总过得如此快······
他转回头,然而正当他要开口,一名侍卫忽然从书房门外急匆匆地闪了进来,朝他单膝跪地:
“报——!王爷,御医张大夫在轩草阁外求见。”
楚逸君一愣,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叶寻紧随其后。
“张大人。本王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轩王爷这是哪里的话J上那边的事一处理好,这不过来了嘛!久等久等,”张大夫笑道,“这次又是谁生了病?快带我速速看看吧。”
一行三人便朝清心菀走去。
可走了大半程,张大夫忽然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不明气味,似油。
便顿了顿脚,转向楚逸君,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王爷,这清心菀,是不是哪里不大对啊?”
“大人,您去了便知。”
张大夫点零头。
可等他再一踏进凌然的卧房,额上的川字纹不由又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卧房中那两个皮肤上布满了瘆人红点的女子,而是因为,这房间里,也有一股气味······
不对劲。
他环顾了一遍四周,目光最终锁在了窗台上一个盆栽上。
便朝那盆栽走了过去。
可却在离那盆栽两步路的距离处,猛地停下了脚步,又朝门口匆忙退去,一脸紧张地对楚逸君道:
“王爷,快快命人把王妃娘娘还有这个丫鬟抬出这间房!再迟一点,就来不及了啊!”
楚逸君闻言,剑眉一蹙,忙朝外道:
“来人!速速将夫人抬出!”
门外一群侍卫立刻手忙脚乱地进了卧房,直接将凌然和裹在她身上的被子给一并抬了起来,朝门外搬去。
然而,等他们一把凌然抬出来,却是全部停了脚,齐刷刷看向楚逸君:
“王爷,去哪儿?”
“轩草阁,”楚逸君想也不想便答,见侍卫们走远,才转向张大夫,“大人,可是有什么头绪?”
张大夫却是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颤巍巍开口道:
“王爷,您漏了个丫鬟。”
楚逸君一怔,不由笑了笑,拍了两下叶寻的肩,“那丫头就交给你了。”
“是。”
等叶寻也把纤儿给抱了出去,走远,张大夫才神色凝重地问楚逸君道:
“王爷,那边那个盆栽,您可记得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送给王妃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