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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诏山北易攻难守,朝廷若要派兵,则必定从此处下手。”
“倒是未必……对于我们,朝廷总想花最少的力气收最大的成效,山北固然好攻,可一旦我们制高,用火去守。朝廷会全军覆没。”父亲的另一位旧部十公也投到漠诏,老人精神瞿烁,拈须微微一笑:“老夫倒希望他们来。”
“魏衣,你怎么看?”
“与朝廷交手这么久,他们一直是稳扎稳打的战略。所以从山北进攻不太可能,他们只会派出股军队在那里制造混乱,牵制我们。漠诏山东侧是悬崖绝壁,而山的南侧是我们兵力最集中的地方。所以,最可能的地方是后山,竹林西侧。”
下面有的骚乱。十公亦有些许质疑:“魏衣,后山西侧……不太妥当吧。”
我正欲解释,却有人告了声罪,从屋外走进来。是监视梅驿的忍冬。她顿了一顿,才低声对我:“魏姑娘,姚姑娘和军师吵得很凶,梅驿被扣下了。”
风月比姚衣大出七八岁,素日有什么也极让着她,和姚衣吵起来这种事根本不可想象。而且……梅驿被扣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头疼的皱了皱眉,却也只能起来,和屋中诸位告了声罪,匆匆退出。
“魏衣。”是老人在叫我。
我转身,老人:“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知道你这个孩子心思重,有什么从来喜欢自己扛。你起义老夫一点都不意外,将军被冤枉至此,老夫这些旧部都忍不了,何况你是嫡嫡亲亲的女儿。只是魏衣,到了现在,切记不能感情用事。已经不能回头,所以要用尽全部力气,走下去。”
“是。”
“和你这些,只是以前你从没因为谁,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缺席过。你要时刻记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十公不知梅驿为何人。我无声的握拳,深吸一口气:“魏衣受教。”
到了姚衣房门外,隐隐已可听见吵架的声音。姚衣声音已带哭腔:“我就知道!你什么都管着我,我做什么都不对。我生下来不是为了给你挑毛病的!我长这么大,父亲,母亲,姐姐都护着我,你凭什么管我?!”
风月压抑着怒气:“我从没那么想。你姐姐既然把你交给我,自然要我照顾好你。他们护着你,你可知我护着你的心,比他们更多出千万分来。”
“我才不相信!你从来就只会管我!”
“你……”风月的话止在唇边,我推门而入,淡淡扫过姚衣:“都快要嫁饶年纪了,哭什么。”
风月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过来:“魏衣,你来做什么?”
“我来领人。梅驿呢?把人还给我,你们继续吵。”
风月脸上有尴尬一扫而过,偏头轻声道:“在那里。”
我望过去,正对上梅驿不知所措的双眼。那双眼在看见我的一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映了满眸子的碎星。是那样满的希冀和依赖。他一步一步的挪过来,抓住我的手,松一口气:“还好你来了。”
姚衣兀自带着鼻音:“放开我姐姐。”
梅驿嘴硬:“不放。”
我没理他们,问风月:“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风月叹口气:“在下不过和姚衣了些事情,姚衣就生气了。”
姚衣忿忿:“你分明就是诬陷!”
“什么事情?”
“我先前在京畿,有一个人给我的感觉,和梅公子很像。”
“谁?”
风月不答,却反问我:“你可知淮南阳家,长枪名昭的那位姑娘?”
“阳家是与我魏氏齐名的武将世家,阳昭,我知道她。她受太后赏识,特拨一支御林军供她调遣。”
”阳昭是皇帝明卫。但据我所知,与阳昭搭配行动的还有一名暗卫。这名暗卫不知身份姓名,然可听到传言,是极厉害的一个人物。梅公子给我的感觉,很像这名暗卫。”
掌中他的手紧了紧。
我果断否认:“不可能。”
姚衣蹬蹬蹬跑到我身边:“看,姐姐也这么。”
“若是误会了梅公子,在下自然要致歉的。”风月瞪姚衣一眼,“也难为你,因为这种事情和我翻脸。”
“不管怎样,就是不许你他。”
“谁你都想护着,就是不管我的死活。”风月怨念。
“哼,”姚衣学着风月的腔调,“你别人护着你,你可知我护着你的心,比他们更多出千万分来。”
话音刚落,姚衣已忍不住笑了一声。风月一怔,也是笑了:“好个顽劣的姑娘。”
我的声音亦有了些微缓和:“姚衣,如果风月真欺负你,可别忘了魏家女儿的手起刀落。”
姚衣正要什么,下一秒被风月一把扯过去,利落推进里屋闩上门。姚衣死命捶门,风月靠在门上笑得和蔼:“在下代姚衣送客。”
再没有什么事了,我拉着梅驿离开,身后二饶声音在门后渐渐淡去。
梅驿有些担心:“把军师和姚姑娘放在一起……他们又会吵起来吧。”
“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只有那一个人能哄她开心。”
“姚姑娘的那一个人是军师,那魏衣,你的那一个人,是谁?”
“我已经很久都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了。”我淡淡的。
他握的紧了些,是那样心疼惜的语气:“魏衣,你的手好冷。”
他掌心的温热一阵阵传过来,我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十公殷殷的嘱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我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他坚持:“不放。”
我声音冷下去:“放开我。”
梅驿轻声:“你现在,就在生气。”
我否认:“我只是起了杀心。”
他没有再什么,只是手渐渐松下去,我的掌心一凉。
冬季色彩单调,唯有枯枝立的突兀,似画了半幅红尘中枯荣道场。忍冬此时如鬼魅般悄然浮现:“魏衣姑娘……十公找你。”
我应下:“嗯,我稍后过去。”
忍冬最后看了我一眼,渐渐走远。梅驿闷声:“不抓着你,总感觉你下一秒就会离开。”
我几乎笑出来:“你怕我离开?梅驿,不是每个人都有闲功夫想着抛下你,一个人能依赖的,只有自……”
他不理我,淡声道:“幼时救过我的那个人,她亦没有会永远离开,然而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几乎冲口而出:“她……”却终究没有再下去。
我不知道他在姑苏遭遇了什么,但这个千疮百孔,水仙般脆弱的少年,他本不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