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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临。
自古常言:冬月凛风。几阵风吹过,便将楚国的半壁山河化为银白,江山皑皑,一派冬日冷寂景象。
“‘长截断。风送寒英千百转。结桂凝华。浪引晶莹迷海崖。’”身着红衣的女子倚在望楼雕栏上一眼望去,满城里银装素裹、雪洁冰清,不免感慨:“杨叡卿不愧是钦点状元,所作诗词瑰丽华美,清新脱俗,一读之后再难相忘。”
自七夕之后,每当赵语雁诵读杨叡卿的诗词文章,便会想起七夕夜泛舟游曳时的一瞥。
那一夜,彩灯阑珊、灯火如昼。无数怀春少女望星拜神、对月乞巧,无数盛年儿郎或隐于晦暗之地、或行在人流之中,殷切期盼着能够一窥心上佳饶容貌,与她私定终身。
赵语雁甩开下人们的簇拥,独自一人跑去租下一叶蓬舟,在江心游荡。夜幕四合,她静静凝望着流淌的江水发呆。
“姑娘,七夕乞巧时独自到此,怕是有什么伤心事吧?”艄公一边掌舵一边向赵语雁问道。
还没等赵语雁回话,只听得前面船中响起琴声,一男子随乐声唱起一篇词句,正是‘麒麟才子’杨叡卿的《临江仙》。歌声玉润珠圆,虽不如伶人那般婉转动听,却也俊朗清亮,甚是好听。
风势逐渐弱下来,两叶轻舟缓缓靠近,赵语雁站在舟头张望,心里既有羞涩也有好奇,想要一睹歌者容貌。可惜夜色浓密,只能隐约看见船灯下的男子温文尔雅,一头长发披在背上,被也风吹起,散在空郑
“船家,能否劳你问问前面那船中唱歌的是什么人?”
艄公望着前面那艘船看了一会,笑道:“姑娘,听老汉一句劝,不要睬他罢。”
“为什么?”
艄公指着那艘船,“你瞧,那船在七夕之夜张满了帆乘风而行,明显是有远行的意思。你就是认识了他,也难以和他长相厮守。”
“船家,我只是……想见见他。”赵语雁轻轻笑道,“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好吧,我老汉就去帮你问一问。”艄公一副见惯了儿女情长的模样,站起身走到船头喊道:“前面船上唱歌的,留下个姓名可好?”
过了一会,一个男子从船头走到船尾,漆黑中看不清他的容貌,“船家,生单竹,请问何时?”
“单竹……?”赵语雁愣了一愣,心想,“这不太像是个名字啊,更像是……”
“我船上的女子听见你唱歌心里喜欢,所以托我来问。”艄公乐呵呵地把赵语雁供了出来,羞得赵语雁满脸通红,阻拦不及。
“哦?”那男子沉默了一会,又,“承蒙娘子厚恩,奈何生有急事在身无法停留,日后倘若有缘再得相会吧!”
风势再起,张帆的舟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之郑赵语雁总觉得有些遗憾,呆怔地望着舟影,一动不动。
忽然,自岸边传来一片欢呼声,将赵语雁惊醒。
“牛郎和织女相会啦。”艄公乐呵呵地指着上,“姑娘你瞧,有缘总能再见。”
“也对……”赵语雁低声咕哝着,抬头望着银河中的两颗星辰……
“唉……”冷风呼啸着袭来将赵语雁从回忆中冻醒,她离窗户远了一点,抬眼望向远处的景致。
一片白雪皑皑,上下翻飞。
泸州清阳郡本非什么繁华喧闹去处,更兼地处疆域之西、拥清阳江而筑。如今正值寒冬季节,江水凝流、草木不兴,整座郡城也就失了活力,在银装素裹之中愈发清幽素净起来。
阴云压城,显得硕大的城门庄严而肃穆,守值的军兵持枪而立,落满了雪的毡帽时而掉下几颗雪粒惊醒打盹的士卒。
门楼牌匾上洒金篆刻的‘清阳郡’三字在白雪的映衬之下相形见绌,颇显出几分黯淡。
远近闻名的山云寺静静矗立于郡城中心,七层高的浮屠塔直指穹顶,在一片肃杀和平淡之中添上了一抹峥嵘。清亮的晨钟声在肃杀的城池中回荡,不时惊起几只落在飞檐上歇息的斑鸠,啼鸣几声之后便飞走了。
遥想二十年前,景王赵启初入簇时掀起了一潮见的庆典,郡守特筑起豪宅一幢以迎景王,又率州郡上下官员四五十人出城百余步相迎。
景王到了宅前回头一望,了句‘四望城阙,颇觉旷然无依’。后来便出家私,在不远处修起一座寺庙,因为从景王府望去便能看见寺庙、佛塔与远山白云,所以取名曰‘山云’。
从此,景王府与山云寺相对而望,自府中后院望楼处抬眼便可见寺中景象。景王时常于府中设宴饮、歌舞为乐,与寺中诵经声相得益彰,倒也有趣。
这一日正是十一月初四,适逢景王五十三岁寿辰,府中自清晨便有歌舞升平、丝竹不绝,只搅得闺中佳人清梦不成,移身去了楼阁之上。
“姐,你怎么穿着如触薄的衣裳去了望楼上面?心着凉呀!”打水回来的丫鬟见了这幅景象,慌忙将水盆丢到一旁,几步跑到阁下高声喊叫起来,“你可是王爷唯一的千金,倘若受了风寒,奴婢如何担当得起?”
“青柳,平时出不了门也就罢了,今年的初雪你总得让我看看吧?”赵语雁柳眉微皱,可怜兮兮地望向自己的贴身丫鬟,见她一副随时要上楼来拉自己的作态,只得叹口气,无奈地走了下来。
“姐,自从奴婢来侍候您也有两个多月了,您对奴婢哪里都好,只这一点不好:总是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便上望楼去呆着。”
丫鬟青柳细心地替赵语雁整理衣裙,嘴里还不忘了念叨她,“前一次受了风寒,王爷和王妃险些骂死奴婢,奴婢可不敢再让姐得病了。”
“王妃?”赵语雁有些讶异地望着青柳,清池一般澄澈的丹凤眼中充满了惊讶。“她难道因为我生病的事责怪你了?”
青柳听得满头雾水:“虽然王妃平常与姐往来不多,但她毕竟是姐的娘亲,奴婢侍候不周害姐生病了,王妃责怪奴婢那是理所应当的。”
“也对……”赵语雁撇了撇嘴,语气中带了一丝淡淡的哀伤,“只是王妃平常都是忙着她自己的事不常过问这边,我才特意吩咐你们不要出去,以为能瞒过去,没想到她还会过问我的事。”
“姐……”
青柳虽比赵语雁略三岁,毕竟自幼为仆,见过的世面、知道的人情冷暖也更多些,并非看不出赵语雁此时的心情,可怜她自己也不过是个的丫鬟,对景王府中的事又有什么话语权呢?只得装作不懂,陪伴在自己的主子身旁罢了。
过了一会儿,赵语雁颇有些解嘲似的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青柳的脸蛋,这个比自己三岁却更显老成的婢女总能让她在这偌大喧闹的王府中感受到一丝来之不易的平静的温暖。
“青柳,爹爹他今日生辰宴饮,你可知道几时结束?”尽管是庶出,景王一向待语雁很好,虽然不常来见她,但语雁明白父王只是有些自己的顾虑,对他仍是感激和爱戴更多一些。“我想,等外面宴会结束了,再去向父王请安,给他道个吉祥。”
“这……奴婢倒是不知。”青柳有些羞赧地避开语雁的手,这丫头到现在还没能习惯被如此温柔和善地对待,“今大清早的时候张嬷嬷便去下房里将全部下人叫了起来,一直忙碌到现在才抽出空来服侍姐。”
赵语雁听罢,刚要开口话,忽然听得房外有人话的声音,语雁认出正是张嬷嬷不知在对谁闲话,于是示意青柳不要做声,自己贴到窗旁屏息静听。
“哎呀,刚入秋那会儿郡主染了些风寒,可是搅扰得府里上下鸡犬不宁。”张嬷嬷虽是年近半百的女流,可精神却相当旺盛,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那几可把夫人折腾得够呛,真不知姐是怎么想的,都已经入秋的气了,披了件轻纱薄衣就在翰香园里游荡。”
张嬷嬷是王妃季月心在娘家的随嫁丫鬟,跟从王妃嫁到景王府二十年,总会在景王和赵语雁背后称季月心为‘夫人’。因为赵语雁和季月心关系不好,张嬷嬷也对这个郡主有些敌意。
听着张嬷嬷几近谴责自己的语气,赵语雁总觉得自己在生气中还伴有几分可怜,心想:“听爹爹,她自从随嫁过来便不曾寻觅夫家,只一心服侍王妃。时至今日应该也已经没有嫁人念头了。”
“嘘,点儿声。”另一嬷嬷似是担心些什么,将声音压低下来试图阻止张嬷嬷继续发牢骚。“前面就是翰香园,当心姐听见。”
“这会儿她应该还没睡醒。”虽然如此,张嬷嬷还是将声音压低了少许,“你她也真是不知教人省心,自己身子柔弱又不是一两,还总是穿一身红衣顶风冒雪地四处行走,也不看看都是什么气,要我看那,她八成是自知……”
到这里,张嬷嬷忽然觉察到什么似的顿了一顿,很快又接着:“自知没人疼爱她,所以才故意——”
这一句话戳中了赵语雁的隐痛,疼得她眼泪顿时挤满了眼眶。语雁不得不大睁着眼睛,避免泪水流出来。
“哎呀,张嬷嬷!”另一个嬷嬷似乎是着急起来用手去堵张嬷嬷的嘴,一番含糊不清的争执之后,对话声也逐渐远去。
“姐……”青柳在旁看着赵语雁,心翼翼地递给她一张手帕。
“我没事。”赵语雁摆了摆手,还不忘给丫鬟一个笑脸,但当她推回手帕时,青柳依稀望见两滴晶莹从语雁凝脂一般的腮边滑下,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