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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观言十几岁时的相貌,怪不得他会觉得他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了,观言中年时曾经伤了喉咙,此后的声音都是沙哑难听的,傅邺的眼里滑过一抹惊讶,很快就又被他隐藏了起来,这几乎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他怎么会又见到年轻时的观言?
莫非是梦?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除了握笔的老茧之外,这双手白皙修长,与年老时那双满是皱皮的老手相去甚远。
观言见到主子一声不吭,似在发呆,心里暗叫不好,莫非主子之前中的毒侵入大脑,从而变傻了?
他毕竟打小就侍候在傅邺的身边,因为机灵劲儿才被傅邺选为心腹来培养,遂,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主子这异状不能落入太多双眼睛里面,尤其是后院那些女人遣来的人。
拿定主意后,他回头向那俩小厮使眼色,示意他们将这几个大丫鬟拉下去到耳房关着。
俩小厮也是机灵劲儿十足的,立即就再次动手拉几个女人出去,几个女人自然不依,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
“大公子,观言他这是在趁你生病在吟松居搞一言堂……”绿珠是最沉不住气的,见与这些小厮理论不出来什么,遂朝傅邺的方向告状。
其他几人也满怀希望地看向依旧坐在床上不动的傅邺,大公子以前就算不好相处,但也不会太为难她们,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啊,她们背后站着的可是这常平侯府后院里最大的两尊神。
傅邺听闻吵闹声,这才转头看向拉扯中的几人,他抬了抬手,俩小厮就停下了拉扯的动作,垂着双手等侯他的吩咐。
绿珠几人也一脸怒容地瞪了他们一眼,顺手扯平自己的衣裳,朝傅邺的方向屈膝行礼。
“暂时将她们关到耳房里,没我的命令不用放她们出来。”
傅邺朝观言吩咐了一句,根本不看那几个女人瞬间难看的神色。
观言立即遵命,行礼退下后亲自去处理这几个女人,这些都是别人派来的眼线,主子从来不重用,但也不会轻易打草惊蛇,这次亲自处置她们,显然是她们惹怒了主子。
待闲杂人等出去,傅邺第一时间下床,走到铜镜前,果然,自己也变年轻了,看样子似乎是回到十来二十岁的时候,至于是哪一年,他也不好肯定。
再度折回到床边,拉开床边的暗扣,里面躺着一本秘账,他拿起秘账翻看细瞧,顿时,过往的记忆渐渐浮现眼前。
这是他十七岁那年冒着生命危险从太子亲信那里弄来的东西,是太子那一系官员收受贿赂的证据,这本秘账一到手,他立即就交给了宁王,宁王上达天听,结果,天子震怒,这一年,太子被废。
只是,没两年,太子又再度起复。
为了得到这本秘账,他被人追杀了一路,不幸被带了毒的刀划中,回了府后,观言立即让他服下解毒丸,方才会晕迷了一天一夜。
“大公子。”身后传来观言的声音,“已经将她们安置在耳房里了,是奴才失职,公子晕迷中,奴才稍一离开,她们就趁机进来内室说是要侍候公子……”
就在他要亡羊补牢之际,大公子醒了,观言的脸上略有些懊恼,怕主子以为他办事不力。
“无妨。”傅邺将那本秘册丢回暗格里,这一世,他是不会这么早就将这东西交到宁王的手中,“我刚刚是不是说了梦话?”
观言闻言,微一愣,主子怎么就转移了话题?
想到主子醒来时那一道吼声,他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大公子确是说了话,好像是讨饶,又好像是桃夭……”
总之,其实他也不确定主子喊的是什么?听来像是人名,可这名字又有些拗口。
傅邺微闭眼,果然,他还是没能改了上辈子梦到她后的习惯。
他右手的大拇指轻轻地抚挲着左手大拇指处的板指,哪知却扑了一空,他这才记起,十七岁的他是没有戴板指的习惯。
前世后半生所戴的那枚板指虽然是块翡翠,但水头极不好,石性很重,说白了,就是跟他的身份不相搭。
可是,那是陶姚惟一为他选的礼物。
还记得他带着她到银楼去选首饰想要哄她开心,可那倔丫头却是全程用讥诮的脸色看着他,他拿什么给她,哪怕再贵重,在她的眼里跟破铜烂铁也没有什么区别。
陶姚的手指被他养的很嫩白,就似一块白豆腐般,似乎能发光,在他给她戴上一枚红宝石戒指,刚想问她喜不喜欢时,她的另一只玉手却指向店员身后托盘里的一块翡翠板指上,让店员拿出来给她看。
那店员知道这板指质地不好,有些无措地看向他,他点了点头,难得陶姚有感兴趣的东西,他自然不会阻止。
那只翡翠板指被送到陶姚的手中,只见她拿起来看了看,随后一双桃花眼戏谑地看向他,被他握住的玉手一转,反而抓住他的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那翡翠板指戴到他的大拇指上面,“我觉得这个还蛮配你的。”
她这话一出,招待他们二人的掌柜与店员都呆愣在那儿,不用看他们的表情,他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堂堂常平侯的嫡长子,身上所佩戴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精品,这粗劣质地的翡翠板指如何衬得上他的身份?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他记得他是这么回答的。
陶姚脸上的笑意更大了,“那可说好了,这辈子你都要戴着它,不然啊,我会伤心的。”
她的话一向跟鬼话没有区别,他听过也就算了,至少她这回的笑容有了几分真意。
开始是为了哄她开心,他才戴着那枚劣质翡翠板指,后来,陶姚死了,他也就真的一辈子都没有摘下来。
“大公子?”
观言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主子今天失常太多次了,与平常判若两人。
傅邺回头看了眼观言,这个年纪的观言还没有学会真正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没事,待会儿,我写张字条给你,你让张伯去给我查一个人。”
观言不疑有他的点点头。
傅邺也没耽搁,不顾尚有些虚弱的身体,坐到桌案后,抽出一张纸,执笔蘸墨,写下他记在心里一辈子的名字,“陶姚。”
观言见到这俩个字,这才确定主子之前醒来喊的是人名,“可是要查他?”
傅邺没有吭声,放下笔后,待墨干,方才将那张写了人名的纸张递到观言的手里,“她住在京城下属的永安县青云镇荷花村,记住,她是一个女孩,别弄错了。”
对于陶姚的过去,上辈子他调查过,但也仅仅只是知道个大概,后来哪怕他与陶姚已经很亲密了,他也没想过再细查一遍她曾经的成长经历。
这一辈子,他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错误,他们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上彼此,所以才会针尖对麦芒。
这一世,该有个好的开始。
观言吃惊地看着主子,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女孩?而且听这地址,那显然就是个村姑,与他家主子那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哪来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