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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走着走着,到了热闹的江岸边的夜市,却在人群中跟秀卿走散了。走着走着,我转眼走到了江岸的另一边,却看到了个眼熟的背影。
这是我和苏凌尘的第二次见面。
当时他正坐在江岸边的围栏上抬头看星空。“第一次见到东卫的花灯夜?”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他一看是我,微微一笑复又抬头:“嗯,常林没有这样柔情的江水,也没有这样优美的渔火。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
我说:“我叫芳菲。”
他朝着天空喃喃自语:“何物系君心,芳菲正可人的芳菲吗?”我惊喜地看他:“你怎么知道首词?”“陌上郎,是首好词。方才有一盏花灯飘到我脚边,花灯上写的也是这两句。”陌上郎不及其他一些词牌来得出名,却是我从小一直喜欢的。
“你拾到了我的花灯?”我屏息问。这探花节的花灯素来有系结姻缘的寓意,传说九天玄女从月下老人那借来了红线,一端系在放下花灯姑娘手上,一端就系在拾起花灯的男子手上。没想到他竟在无意中拾到了我的花灯,我想这段上天注定的缘分是起源于这一刻吧。
可没想到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只不过拾起来看看花灯上的字罢了,这盏银线莲花灯还是飘在江面上比较美些。”当时的我没有多想,可是后来的我也渐渐明白,从他拾起花灯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此开始了交集,可也是因为他将花灯放回江面,我们终究只能注定了错过。他眨眨眼又接着说:“常林的气候寒冷,莲花并不容易存活。可是我母……我母亲还是执意在花园的池塘里种了满满的莲花,连续几年偶尔才开几朵,我一直不懂母亲为什么这么喜爱莲花。可是看着这江面上大片的莲花灯,我觉得我似乎明白母亲种莲花的意义了。”
苏凌尘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远处江面上越飘越远的莲花灯,时而茫然若失时而恬静了然的表情,突然让我的心中有了漏跳一拍的感觉。我想,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我小心翼翼地问:“既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水渔火,不如跟我一起去江上泛舟看看?”常林国在我的印象中是个一年中有八个月是下着大雪的国度,而东卫处于气候温暖的江南,自然就多了一份吴侬软语般的柔情。
其实我和苏凌尘的相遇相知并不如我回忆中铭记的那般惊心动魄,那晚我们泛舟江上,岸边芦苇片片随风,拢了远方渔火渐行渐远。微风欲将渔歌送,可怜渔火恋长空。夜空中繁星点点,闪闪烁烁。“常林的星空也很少能看见这么繁密的星点,那里的星星虽然是明亮耀眼却大多是稀稀疏疏的。江水……也不及东卫的来得清澈柔和。”说着,他拢袖伸手,探手到江水里轻轻掬起一抔江水。
“你可以尝一尝这江水,东卫的各大酒楼都是用罗衣江里的水来酿酒,就是因为这里的江水清冽干净,用来酿酒是最好的。等等,你的手是怎么了?”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手上有一道新伤,不似是刀刃割过的样子,反而像是与他人厮打才凝成的淤血块。这伤口破了皮,鲜血凝结在伤口处,但还没有结痂的样子。看来是今天添的伤。
他连忙缩手去遮:“没什么。”
他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可是我的心里已经清明了。势力之风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是公主别人自然不敢对我怎样,可是苏凌尘一介常林来的平民百姓,平日里也不爱融入其他人的圈子,一个人独来独往,当然很容易被人认为是自傲清高的人。可想而知一顿厮打是少不了的。我取出身上的帕子和一直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金创药,拉过他的手就处理起伤口来,口气也不免有了些嗔怪:“东卫不比常林,你如果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也不比也行动上也将他人与你划分得如此明显。”
他看着我,语气有些不解:“那你不是也如此么?”
“我是东卫的长公主,除了我的父王母后,还是王兄,谁不对我是毕恭毕敬的呢?可是你不同,没有过硬的背景,也只能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罢了。”不过谁说得清楚呢,一开始我也只是因为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清尘气质才被吸引,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改变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是那个吸引我的苏凌尘。
我包扎完伤口,一抬眼却看见他复杂莫名的眼神看我,我想了想,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以后有我在,他们不敢打你的主意的。”闻言,他的眼中似有光华闪过,水波一漾。他垂头低笑,缓缓点头。
不管他当时答应我的目的是为何,总而言之这是我们真正开始亲近的那晚。两个都期望能独善其身的孝,因为外界的种种而渐渐走到一起。自那日起,白日里我们一同在书院上课读书,奏琴练曲,骑马习武,到了晚上就一同下山探望秀卿。我们一日日自桃林走过,夏天到了就去都城里赏荷花,夏天过了就在山脚边看芦花。
我领着他走过东卫的大街小巷,也同他说东卫史上大大小小的故事。我把我心底最期盼的愿望也说给他听,不管是家国天下,还是女儿心事。
等春去秋来,春秋三载,南山上的艳红的碧桃花开了又落,我站在桃花树下轻拾一瓣红色桃瓣:“凌尘你知道吗?有个人曾经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一种银白色的桃花,每年三四月才开花,花开双色,半白半银。花落如雪,所以名叫银雪,就像传说中昆仑山上百年不化的白雪一般美丽。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眼瞧一瞧这样的桃花,是不是真的如传说的这么美好。”苏凌尘也曾经答应我,有朝一日也一定要为我寻来银雪桃花,来一圆我的心愿。
只可惜,未等到银雪,我们却等到了苏凌尘的归期,相识的第三年,传说他在常林的父亲认为他三年应是学有所成,所以派人来带他回去。当时我们只以为是苏凌尘回去探望父母,早晚是要回来继续课业的,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东卫。
这一分别,竟是五年不复相见。
而再见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女子,陈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