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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长久……是什么意思?”叶瑾煜冷声问道。
国师直言不讳:“若是将军继续如淬灯耗油下去,怕是活不过而立之年。”
叶瑾煜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低头在心中叹了口气,国师果然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什么话都敢往外,早知如此,她今日便不该来的。
国师已经离去了半晌,炉中的香袅袅而上,清香似雨后早晨。
“你一点都不惊讶。”叶瑾煜忽而冷笑一声,道。
“是。”她的头又默默低了一分。
“好,真是出息了,与傅红月联手骗朕,确实好本事!”
“将军中过毒?”
顾清若能够感受到叶瑾煜攥着她手腕的手忽而就受紧了。
她低头应了声:“是。”
“可知是什么毒?”
“西南烟瘴之地,自然免不了瘴气。”顾清若想了想,又道:“不独我,许多将军士兵也不能幸免,好在有懂行的大夫解了此劫,不然也不会得胜而归了。”
“原来如此。”国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想必给将军治赡御医也是医术高明。只不过……”
“不过什么?”叶瑾煜沉声问道。
“将军本就旧疾累累,又不知保养,多增新患,长此以往,怕是难得长久。”
“许是昨夜歇得晚了些,这才……”顾清若正想解释,没料想叶瑾煜忽然发话。
“闭嘴。”叶瑾煜干脆利索地堵上了顾清若的嘴,伸手一抓制住她的手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国师那边一伸。
国师不知从哪抽了根针,稳准狠往顾清若指尖一扎,瞬间血珠就冒了出来。
“得罪了。”国师微微一笑。
顾清若:……她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国师将那血滴挤到方才空置的玉杯之中,再从怀里掏出个玉瓶,将里面的液体都倒了进去。
半晌,国师晃了晃茶杯,面色不变,却出语惊人。
“都国师此次闭关需得十月方才归来,没想到竟这么早便出关来了。”顾清若好奇道。
“那不过是随口一的日子罢了,机缘而已,哪里就定的了时日。”国师直言不讳。
随口一……
嗯,是很任性没错了。
“昨夜国师托梦,醒来还以为是梦里魔怔了,但又想国师神通,未必是假,果真如此玄妙,竟能入梦。”
“将军言重了,不过雕虫技而已。”
国师忽而道:“贫道瞧着将军面色不好,可否容贫道取一滴血瞧瞧?”
国师甩了一下拂尘,道:“将军知道贫道的规矩,贫道一次只能回答一个问题,你确定你的问题就是这个么?”
“是。”顾清若毫不犹豫。
“好。”国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叶瑾煜一眼,从袖中掏出来一个信封,推到顾清若面前,道:“这就是将军要的答案。”
“多谢国师。”顾清若真心诚意地感谢。
“那皇上呢,可想好了要问贫道什么问题?”国师转头看向叶瑾煜。
叶瑾煜肃着脸,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只淡淡道:“朕已经知晓答案,不必劳烦国师了。”
“既如此,贫道这里有个锦囊,或可解皇上几分烦忧。”
完这几句话,顾清若忽然有些不知道要什么,一时间竟也没人再开口。
又来了。
顾清若在心中哀叹,怎么她最近老是能够遇上这种尴尬的局面?
好在国师并未沉默多久:“不知将军想问贫道什么?”
嗯?
这不是你叫我来的么?顾清若心中疑惑。
不过她确实有事要问就是了,但当着叶瑾煜的面……
“国师神机妙算,连命皆可窥探一二,难道猜不到我的疑虑?”顾清若反问。都能入她梦了,难道还算不到她的疑惑不成?
“常言人心难测,将军之惑,又怎是贫道所能揣测的?”
顾清若扶额,好吧,这么纠缠下去,真是没完了。
“那好,我想请问国师,北疆如果一旦起狼烟,我清河军能有几成胜算?”
不过下一刻,也不必紫净道长开口了。
顾清若进门后,对着那个身影下拜行礼:“微臣顾清若,参见皇上。”
紫云观的贵客,当真是贵客。
“免礼,平身。”
仙风道骨的国师坐在蒲团之上,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他对面的位置,超顾清若一抬手:“将军,请坐。”
顾清若起身,拱手恭敬道了一句:“国师。”这才敢抬头望了一眼。
“坐吧。”
叶瑾煜淡淡开口,顾清若才告了声罪,坐到国师对面。
一张四方的桌子,顾清若坐在左边的位置,对面是国师,左手边就是……叶瑾煜。
顾清若这一坐下,才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来自国师的冲击。多年不见,国师居然一直就是当年初见时候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一别数年,将军可还好么?”国师缓缓问道,声音清灵出尘,仿佛上人。
“托福,一切安好。”
紫云观紧闭的观门徐徐打开,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长老走了出来,朝顾清若一礼。
“劳将军久等了,里面请。”
“有劳紫净道长亲自出来迎接,搅扰了。”
紫净道长乃是国师门下第一亲传,国师闭关之时,观中上下事宜皆由紫净道长打理。他亲自出来,确实不在顾清若的意料之郑
“将军客气了。”
行到二门处,紫净道长略看了璧青一眼,顾清若便意会道:“璧青,你就留在外面等我吧。”
一旁立刻有道童过来:“这位施主,可随我往雅室用茶。”
璧青看了一眼顾清若,应了声是,便跟随道童离去了。
等璧青离开,紫净道长才慢悠悠地捋了捋胡子:“将军应该已经知晓,观中今日有贵客到访之事吧。”
“方才那位守门的道童已经同我过了。”
“那就好。”紫净道长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言。
顾清若:……
好什么?好歹告诉她贵客是谁吧?
“劳烦帮忙通报一声,就国师让我来的,而且还给了我一句话,你进去了一问便知。”
“国师让您来的?”道童一愣,随即行了个大礼,问道:“不知施主要传的话是什么?”
“春草明年绿。”
道童重复了一遍,又道:“劳烦施主等上一等,我这就进去给您传话。”着急忙关了门,一溜烟跑进去传话了。
真可爱。
顾清若望着道童的行动,心中念道。
只是不知,这造访的贵客,又是谁呢?
还是姑娘癔症了?
抱着三分怀疑,璧青跟着顾清若来到了紫云观门前。
紫云观虽藏身在山巅,但其身为下第一观,平坦宽阔的云台,高耸层叠的石阶,飞檐绿树,自有一番气派。
守门的道童见有客前来,躬身行礼,道:“施主有礼。不巧今日闭观谢客,还请施主改日再来。”
“不知是否方便问一句,因何闭观?”顾清若不是轻易死心之人,便又问了一句。
“师傅,观内有贵客到访,怕冲撞了不妥。”那道童略一思索,道。
顾清若笑了笑,当真是个老实孩子,问什么答什么。
“这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顾清若提着一口气,眨眼间就上了好几级台阶,气都不需要多喘一下:“是国师让我来的。”
璧青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她一直负责顾清若的上下往来书信,没听什么时候国师与姑娘有约啊,难道是她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见璧青一脸迷惑,顾清若笑了笑,道:“你自然不知道了,国师是在梦里与我相约的。”
璧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梦里?!
国师怕不是真的通了神罢?
“外来是客,方才姑娘何必要着急走呢,若是让言官曲解,参您一本可如何是好?”璧青牵着马,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冷笑一声,问:“如今我还怕有人参我么?”
债多了不愁,多一样和少一样,又有什么分别。
“反正一时半刻回不去,陪我去见个人吧。”顾清若接过缰绳,对璧青道。
“是。”
二人一路奔驰,出了京城,也不走官道,绕了几条曲折的路,只到半山腰,便不能再前行了。
把马交给托管的驿站,顾清若二人稍微喝一口茶水,歇了下脚,便埋头往山里行去。
“姑娘,国师如今正在闭关,怕是见不到。”璧青行到半路便知晓顾清若来意,但姑娘向来不做无用的功夫,不知此行何意?
“郡主年纪轻,有些错处也是自然的,日后多多注意便是。”完,顾清若拱手告辞道:“我还有事,既然四妹妹有郡主相伴,那我就先走了,恕我不能多陪,告辞。”
顾清若脚步快,顾禾茹竟没来得及拦住她,只能看着她出门离去了。
虽对方是邻国郡主,但毕竟起来也是个外人,既然都被人到脸上来了,顾禾茹不能不向着自家姐妹。
“郡主方才也是,问的也太失礼了,难怪二姐姐生气。”
“将军生气了?”诺敏郡主心下忽而有些发慌。
“八成是。要不然怎么走得这么快,连句话都不肯多。”
“从前听闻夜阑王庭向来看中礼仪,如今看来,传闻似乎有误。”顾清若站起身。
诺敏郡主立刻紧张地皱起眉来:“将军这是的哪里话,我夜阑自然是最讲礼仪之国。”
“恕我冒昧,从方才跟郡主的言谈举止里,还真没看出来。”
“你……”诺敏郡主自知失言,随即拱手道:“方才唐突了,还请将军见谅。”
这还挺能屈能伸,顾清若暗道。
“听闻将军两位妹妹都已经订了亲,不知道将军可有婚配?”
顾清若太阳穴一阵跳动,这诺敏郡主真是会聊,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才多少功夫,都踩了她多少个雷了。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她拒之千里了。
罢了,顾清若安慰自己,远来是客,就当她是不懂规矩吧。
“自然没樱”顾禾茹快言快语,捂嘴笑道:“二姐姐如此出色,放眼望去,哪有男儿能配得上她?”
顾清若在心中冷笑一声,若是顾清莀的这话,她还会觉得暖心,换了顾禾茹……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出来,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那真是可惜了。”诺敏郡主叹了一声。
之前她曾听闻过贵妃娘娘的盛名,只可惜入宫宴会之时,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一直不曾得见。机缘巧合倒是结识了贵妃的妹妹,只是又是个旁系,并非嫡出正房,当真可惜。
不过镇国公府一门,在当朝可真是耀眼啊。一位宠冠后宫的贵妃,一位军功赫赫的将军,也就是顾禾茹命好生在了这样的人家,不然就她这品行德才,还不知道要嫁到哪里去。
“再郡主既与四妹妹相熟,难道闲谈的时候,四妹妹不曾告诉你么?”顾清若问道。
顾禾茹也就起此事的时候觉得扬眉吐气,恨不得全下的人都知晓才好:“我自然是提过的,只是郡主不信,还非要当面问问才罢休。”顾清若比她年长,又是长在边关,还没见过就听她跟着镇国公出征伤了面容。
要女儿家的容貌那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此事会影响到顾清若的姻缘,老夫人估摸着也不会答应她走镇国公的路子。
“郡主的是。”顾禾茹随声附和道。
诺敏郡主感叹里带着三分笑:“早就听闻贵妃娘娘艳冠下,令妹也是无双风华,真想知道若是将军梳妆起来,该是何等倾城的模样?”
“那只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顾清若指了指面上的银面具,道:“早年征战伤了面容,不堪入目,这才以面具示人。”
“这下有的是好大夫,将军没有请人医治?”
“性命仍在,容貌又有什么可在意的。”顾清若笑了笑:“何况就算是没有受伤,也是貌比无盐,没什么可看的。”
结果在胭脂铺里,郡主跟顾禾茹亲亲热热地挑胭脂,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还以为这两位是亲姊妹呢。
“将军不挑些么?”诺敏郡主转头看到顾清若远远地坐着喝茶,便问了一声。
“你们挑吧,我不懂这些,平常也用不上。”
“将军此话不妥。”诺敏郡主走了过来,道:“虽然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实是令人钦佩,但脂粉与其又不冲突。”
“古有花木兰,为父披甲上战场,回家照样对镜贴花黄,却也不曾损她半点风华不是?”
“早闻郡主才名,却不知郡主竟与四妹妹相熟。”
“机缘巧合而已。”诺敏郡主一口流利的皓国官话,若是不看她一身异族装扮,她是皓国子民都无人怀疑。
“今日遇到也是缘分。”顾禾茹接过话来,笑道:“我跟二姐姐正约了去铺子逛逛,郡主若有闲,不如一同去吧。”